仙行軼聞錄 第四十章 欠下兩份情

作者 ︰ 沐池幽

魔界幻山,林風簌簌。

我雙手杵著被磨得光滑的井口,低頭看著水面出現的幻像。

水中,那應該是一個不算很大的房間,一只白色的蠟燭忽明忽滅,使得整個環境很壓抑。房間里布置很簡潔,那家具少得我一只手就能數過來。

而端陽正靜靜地躺在這間屋子的石床上,面色有些許蒼白,但整體看上去應該還活著。

「川……你能告訴我這房間在哪兒麼?」我抬頭看看身旁的川痕,他卻看都沒往井里看一眼,淡淡地說道︰「這里啊,是我後殿的一間屋子。」

「你說什麼?」我詫異地直起身來面對他,質問道︰「端陽在你這里,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川痕卻是無辜地笑笑,道︰「你只是跟本尊借幻井用,又沒直接問知不知道你朋友的下落。」

「你……」我氣得說不出話來,悲憤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問道︰「他怎麼會在你這里?花成雪呢?他在哪兒?」

「端陽的事兒你不該問本尊,至于兔子精嘛,你可以自己看啊。」

「你就耍我玩吧你!」我有些氣憤地抱怨了一句,轉身卻凝神看著水面,眼下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只要川痕沒有惡意,我又何必計較那麼多呢?

腦子想起花成雪的模樣,我按照剛才的方法向幻井祈願,待片刻過後睜眼,我見到了水中的景象。

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卻能清晰見到花成雪的模樣,他的四肢似乎被幾道紅光所束縛,仿佛陷入了一個陣法之中,難以月兌身。但還算慶幸,看花成雪的樣子沒有受太重的傷,最多只是有些疲憊。

太好了,我暗自松了口氣,卻見川痕湊過來往井里看。

片刻後他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原來他在雨曄那里啊。」

「你知道?」我抬頭望著川痕,听他很感慨地說道︰「這是雨曄最拿手的陣法,被困住的人基本上是沒有可能出來的,當年本尊也差點吃過這丫頭的虧。」

「居然也有能困住你的人?」我有些驚訝,川痕卻發現自己似乎說了太多的話,臉色一下子冷下來,淡淡地道︰「你要是敢說出去,本尊一掌滅了你。」

又威脅我!明明是他自己說出來的!

心里是這麼想,但我也知道沒必要跟他計較,便向他保證道︰「我不說,我什麼都不說,那你能告訴我去哪兒能夠找到花成雪?從井里完全看不出他在的位置啊。」

川痕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道︰「雨曄的陣法雖然厲害,但卻有一個致命的弊端,就是只能在她的老窩血淵里施行,只要去她那里就可以找到花成雪了。」

「當真?那事情就好辦了。」我松了口氣,反正雨曄現在不在魔界,我行動起來也方便許多嘛。

「蠢!笨!愚不可及!」正當我暗自慶幸,川痕卻當頭一喝,用很鄙視的眼光看著我,我心里直教委屈,卻還是面色平和地問︰「有什麼地方不對麼?端陽沒有危險,我也知道了花成雪在哪兒,事情不就好辦許多了?」

「真不知道你腦子怎麼長的!」川痕對我的鄙視又多了幾分,可是盯了我看了一會兒,他自己又連連嘆氣,然後對我說道︰「端陽在本尊後殿就意味著安全了?你究竟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立場是什麼?還有花成雪,你以為血淵這個地方能夠隨你來去自如?你以為雨曄的陣法那麼好破?還有,你怎麼就那麼放心把雨曄留在那個凡人身邊?」

這是認識川痕以來他對我說過最長的一段話,雖然他這個人說起來也不算是太過冷酷,但是像他此刻雞婆般的嘮叨著實讓我驚訝。

而出于無法回答他的任何一個問題,我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信任這種東西很奇怪,我不一定要有一個理由才去信任別人。或許對于我自己而言,我可以輕易相信任何人,這是我的本能,與其他無關。

「鸞月,你給本尊說話!」或是我沉默太久,川痕終于不耐煩地朝我低吼,我淺淺嘆了口氣,問他︰「川痕,那你直接告訴我,你此刻的目的是什麼?直接告訴我,別讓我去想,猜別人的心思太累了。」

這是我第一次開口叫這個被三界所禁忌的名字,開口的瞬間竟沒有半分的怯意,反而顯得那樣語重心長。

川痕微微一愣,隨即仰天大笑起來,怪人總是會有些怪脾氣,我沉默地看他大笑,又看他的笑容變冷,以至于面無表情。

「本尊的目的?這是一個好問題。」川痕走近我一些,低頭俯視著我,接著說道︰「你太像一個人,本尊倒要看看,若是當年的事情重演,你和她的選擇是否會一樣?」

「那是什麼樣的人?」我平靜地問川痕,卻見他眼底閃過一絲疼痛,那種疼痛我竟在雲瑤的眼里看過,又是有一段傷心往事麼?

「你自然會知道的。」川痕還是沒有太多的表情,先前我與他之間緩和的氣氛立刻又冷了下來,我沉默著看他,听他繼續說道︰「你留在後殿照顧你朋友,本尊替你把兔子救回來。」

「嗯?」我驚異地抬頭,很是不解,他真有這麼好?川痕,你確定你是那個讓三界都畏懼的大魔頭麼?

「別這樣看著本尊,算上後殿的那個小仙,你以後就欠本尊兩個人情了。」川痕淡淡地說道,但是語氣卻比先前有些緩和。

「你若是真的肯幫我,以後需要我做什麼盡管說就好。」我見川痕不是開玩笑,自己也只好拿出一些誠意來。

「哦?什麼要求都可以?」川痕忽然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我心里一陣發毛,連忙改口說道︰「除了讓我交出日月神珠。」

「那若本尊要你千年修為,你可給?」川痕淡淡的笑著,我輕嘆一聲,道︰「若你真的想要,又何必經過我同意?不過如果你真的要動手,可否先緩些日子?我還得留著這條命把日神珠找回去。」

「哈哈!」川痕听了我的話大笑起來,隨即說道︰「那好,你這條命就先留著,待神珠歸位之時本尊再來取。」

「這麼說你對日神珠真的沒有興趣?」此刻我比較好奇這個,既然這樣,為什麼川痕要帶著日神珠碎片出現在皇宮里呢?他之前做過的一切又該怎麼解釋?

「你這小月仙,話題跳得太快了。」川痕說道︰「你對你自己的性命就那麼沒興趣?」

「你要不要我的命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但是只要我還活著,就必須對日神珠負責。」

這句話我是用十二分認真的語氣對川痕說的,我知道自己是個很沒用的小月仙,修為不高,法術又不精,在仙界半點名氣都沒有,可是我至少能夠努力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生命能夠為此圓滿,不就已經很好了麼?

「本尊不稀罕日神珠,你大可放心。」川痕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又好似想到了什麼,繼而補充道︰「但本尊也有一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他日刀劍相向,你莫要怪本尊不留情面。」

「這次你若真能幫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今後的事情……再說吧。」如果真的要和川痕刀劍相向,我也只能說是听天由命。正邪之間的事情我從來不想管太多,能守著本分,就足夠了。

「好了,你隨本尊到後殿去吧。」川痕說著,轉身就往前走,我也只好跟著他的步子。

林子到後殿沒有很大的距離,但是川痕還是言簡意賅地將端陽的事情給我說了一下。

原來那日在桑城賭坊,端陽與群妖一戰,以他的純陽之氣很快就站了上風,不料此時卻冒出一個叫做烈風的魔頭來,兩人一頓混戰,差點沒把整座賭坊給拆了。但是畢竟端陽體力不支,最後為烈風所重傷以至于昏睡過去。

故事到了這里,我以為是川痕返回魔界的時候看見了端陽,好心救了他一命,留他在幻月宮中。

而事實並非如此,川痕告訴我,烈風乃是他手下的一位得力干將,在重傷了端陽之後竟帶他來到幻月宮,跪求川痕出手相救,這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你手下為什麼傷了端陽還要救他?」跟著川痕走在他那些豪華的庭院走廊里,我很是不解地問。

「本尊可不知道,只是烈風相求,本尊才出手一救,你若想知道,可以去問他。」川痕說著,在一間屋子門口停下,輕輕一揮手,那門便打開了。

「端陽在里面?」我往里看了一眼,卻沒有進去。

「他之前傷得很重,不過算時間也差不多該醒了,你在這里等著本尊就是了。不過你要小心烈風,他脾氣不太好,別惹到他。」

「烈風也在里面?」

「現在不在,本尊派他出去了。」川痕整了整袖子,隨即又道︰「你進去待著,不要到處亂走,本尊去去就來。」

我點點頭,見川痕轉身要走,下意識喊住他,低聲說了一句︰「無論你什麼目的,這次謝謝你。」

「知道就好。」川痕留下淡淡的一句話,便轉身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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