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睡去……
身體卸下所有的沉重,一時間輕如鳥羽,我感覺自己在空中漫無目的地飄蕩。舒愨鵡
這是哪里?我暗暗問自己,四周漆黑,不知飛了多久,視野中才出現了一點微弱的亮光。
像是趨光的飛蛾,不由自主地,我追尋著那抹微光而去。
漸漸接近,微弱白光化成耀眼一片,眼楮被刺痛,我本能地閉上了眼楮。
「這種話我都說了,你多少給個反應啊。」耳邊忽然響起花成雪的聲音,我心中疑惑漸生,連忙睜開眼來。
此時眼前場景已經變幻,又是古樹下落花似飛雪,又是在那個靜靜的小院落。花成雪還是那張帶著些許幼稚的臉龐,他望著我,眉頭微微蹙著,臉頰有些紅暈,神情十分別扭。
「我說,你到底給句話啊。」見我還是不說話,花成雪又催促了一次。
「你跟我說了什麼?」被他這麼一問,我實在模不著頭腦,只能愣愣地問道。
花成雪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道︰「你老容易走神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一改?我可是在跟你說終生大事呢!」
終生大事?我看著花成雪一臉的期待,像個情竇初開的羞澀少年,忽然想起前幾日夢見他的事情來,夢中也是這個場景,那時他好像對我說……他喜歡我……
「我想起來了,你剛剛表白了?」我有些不確定,怯怯地問道,這樣直白地問一個男子,我差點被自己給窘到。
「是啊,算你還有良心,听到我的話。」花成雪好似松了一口氣,隨即他又滿眼期待地看著我,眼眸里閃著異樣的光芒,語氣帶著激動又顯得緊張︰「你快說說,好還是不好?」
此時我已經全部回想起來了,在上一個夢中,花成雪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
我的天,不帶這樣的。
「喂,怎麼又走神了?」花成雪有些生氣地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干笑兩聲,道︰「這種事情……要我怎麼答……」
「一開始不是你要我說的麼?現在你怎麼扭捏起來了?」花成雪將手環抱胸前,語氣有些理直氣壯︰「你就說,好還是不好?」
听完他的話,我徹底懵了。這是什麼怪夢?我讓花成雪向我表白了,然後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呢?」院落門口處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向那里望去,來人竟是葉知凡。
葉知凡穿著淡藍色的錦繡長袍,手中一把玉骨折扇正有節奏地扇著,他臉上浮現著淡淡的笑容,像是春日里的迎春花,顯出一片暖意。
「葉鈞,你來得正好。」花成雪朝門口的葉知凡招了招手,听他這樣稱呼,我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個夢中,我看到的是一千年前雲家發生的事。
在這個夢境中,我是不是能夠看到以前發生的一切?心中幾分欣喜,幾分緊張,抬起頭迎上葉知凡的目光,我朝他笑了笑。
可是,在下一秒,痛意忽然從左月復處向周身迅速散開,我連忙用手捂住,眼前的景色卻開始虛化起來。花成雪還在和葉知凡打招呼,我痛苦地跪倒在地,他們卻全然沒有看到……
「知凡……」葉知凡還是那一臉暖暖笑意,什麼東西刺痛了我的雙眼,眼角溫熱,我低聲喊出他名字的那瞬間,所有場景都被黑暗淹沒。
……
「知凡……」迷糊間我又喊了他的名字。
「鸞月?」聲音嘶啞的不像話,可那確實是葉知凡的聲音,閉著眼感覺有人輕輕觸踫我的手,他聲音顫抖︰「鸞月……醒了麼……」
「唔……」我模糊地答了一句,努力想要掙開眼,眼皮卻好似被壓上了千斤重石。
「別動……」葉知凡聲音很低,我卻听出他隱隱的慌張與害怕。
終于睜開眼,葉知凡的面容漸漸清晰起來。
天,這還是他麼?像是離別了很多年,他本該英氣的眉宇間卻染上了重重的滄桑,眼楮紅腫還溢滿血絲,那好看的薄唇顯得蒼白干裂,連下巴都長滿了胡渣。這般狼狽與邋遢,我差點沒能認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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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你且好好躺著,我去叫二嫂過來。」看著我完全清醒過來,葉知凡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他伸手替我擺弄了一下被子,我卻看到那一雙布滿傷痕紅腫著的手,心中有些不安,便道︰「你的手……」
葉知凡身體一僵,雙手不自然地收回,他起身避開我的眼光,道︰「在這里等我。」
「……」我沉默著看他消瘦身影離去,沒有多少力氣說話,左月復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想必當時韜蓮劍吸食了我不少精血,現在我整個人都暈暈的,肯定是失血過度了。
「仙子,你真的醒了麼?」沒有多久,三秀就和端陽踏進屋來,卻不見葉知凡的影子,我心底泛起絲絲的酸意,說不出的失望。
「你那種失望的表情是什麼意思?」端陽站在我床邊,眼中帶著些許戲謔,語氣卻是很不滿的樣子。
我微微嘆息,道︰「我都這樣了,你就不能體諒一下?」
「誰讓你當時充英雄的?我又不是躲不開,現在好了吧?讓韜蓮劍吸去那麼多血!」端陽不依不饒地說道,听著他的責怪我心中卻是升起一絲的暖意,他話里的關心,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仙子的傷已沒有大礙,但是還是要多休息。」三秀為我簡單檢查了一下傷勢,對我吩咐道。
「三秀,韜蓮劍呢?」看著葉知凡的樣子,魔性應該是被壓下去了,但我還是不放心問起三秀來。
「仙子放心,韜蓮劍現在很安全,四弟他應該也沒事了。」三秀說著,眉頭微微皺起,似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卻又很是遲疑。
「你有什麼盡管說就是了。」三秀听罷卻似乎還是有些顧忌,我見她眼神不自覺地瞟向端陽,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我對端陽說︰「端陽,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憑什麼?有什麼話我不能听?」端陽雙手叉腰不肯離去,我無力地閉上眼楮,隨即又睜眼對他道︰「我要三秀替我換衣服,你確定你要看麼?」
「你……」端陽被我的話堵住,他有些忿忿地看了我們一眼,最後還是大步關門而去了。
「好了,說吧。」端陽走後,我開口問道。
「是關于四弟的。」三秀臉色沉下來,她對我說道︰「他恢復神智以後整個人就變得很不正常,那時候你還在昏睡,他帶著知槿的尸身離開,消失了一夜的時間,回來時滿身是泥土,雙手都血肉模糊了。我們都嚇到了,趕忙替他處理傷口,可是他就是不肯休息,要一直守在你身邊。可是你醒了,他又不肯見你了,剛剛吩咐我好好照顧你,現在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听著三秀的話我心口開始隱隱抽痛,可還算淡定,我開口問道︰「我昏睡了多久?現在什麼時辰了?」
三秀想了想,道︰「現在是辰時,算起來仙子已經睡了四天,他不食不眠地守了你三天。」
「扶我起來吧。」我一邊掀開被子,一邊對三秀說道。
「你還是好好休息吧,阿城已經去找他了,別太擔心。」三秀連忙阻止我,我卻悠悠看了她一眼,很無奈地說道︰「我是讓你幫我換一身衣服啊,你看這都髒了。」
「哦。」三秀眼底閃過失望,她俯身助我起床,卻不再多說什麼。
我疑惑地看著她,問道︰「你好像對我換衣服的事情很失望啊。」
三秀嘟了嘟嘴,囔囔道︰「我還以為仙子會在乎四弟呢!沒想到更在乎自己的衣服。」
「哎,我說……」听著三秀的抱怨,我心底苦叫冤枉,口中卻是道︰「我為什麼要在乎葉知凡呢?」
「仙子不是喜歡他的麼?他也那麼喜歡你!」三秀拿起干淨的白色外袍,替我披上,口中卻還是喋喋不休︰「四弟這個人呢,壞毛病是不少。一身的公子病,又自大,又喜歡挑別人的不好,還喜歡算計,就一個奸商。可是呢?他對你那麼好,你都不知道,他守在你身邊的時候……」
「打住打住!」實在听下去了,我無奈地一笑,道︰「你都把他說得那麼壞了,還要我喜歡他啊?」
「仙子這就不懂了吧?」三秀開始扮演起一個師長的角色,她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道︰「一個男人,就算毛病再多,要是肯為你痛改前非,還是可以考慮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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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還真是越說越遠了」我被三秀弄得哭笑不得,三秀卻不肯罷休,還想開口再說什麼。
我連忙阻止她,說道︰「你先告訴我他把葉知槿埋在哪里了?」
「仙子你……」三秀詫異地看著我,我無奈笑笑︰「你不告訴墳在哪里,我怎麼去找他?」
「仙子不是不去的麼?」三秀還是不解,我頓時就有種無力感,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去了!
「你要我去見他,總不能穿身髒衣服吧?他要是看見了那些血跡,又覺得難過怎麼辦?」我反問三秀,這丫頭,怎麼連這點都不明白呢?
「哈哈!」三秀听罷忽然笑出聲來,她眉眼間帶著絲絲戲謔,對我說道︰「原來仙子還是喜歡他的!」
「我可沒說。」我淡淡一笑,將所有的尷尬和害羞埋在心底。
我沒說過喜歡他,可也沒說過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