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空酒杯在川痕面前晃了晃,打了個酒嗝,說道︰「我已經喝了,快告訴我,為什麼閻王要在知凡的這一世才將仙骨拿出來呢?」
川痕望著我笑笑,一邊給我杯中添酒一邊說道︰「因為他知道,只有在葉知凡這一世,雲家的事情才能得到解決——」
「這麼說,閻王他其實什麼都知道?」我反問川痕,卻見他搖搖頭,道︰「以閻王的身份,他恐怕也有許多不知道的事情吧。」
見他那樣的自信,我心生不爽,又問︰「那就是只有你了,當年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對不對?」
川痕神秘一笑,目光落在我面前的酒杯上,道︰「喝了它,我再說。」
「你……」我咬牙切齒,卻還是將酒一飲而盡,隨後將酒杯砸在他面前,道︰「這樣可以了吧?」
「嗯,還行。」川痕當真是來找我尋樂子的,此時他杵著下巴打量著我,眼中帶著笑意,讓我恨不得沖上去撕破那張臉。
「喂,我都喝了,你怎麼還不說?」見他只是笑著望我,我很不滿地質問道。
「你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川痕咂咂嘴,如此評價。
「那也是你逼的。」小聲地反駁著,其實我自己也會覺得不可思議,什麼時候開始,在這個三界都畏懼的仙尊面前,我變得沒有那麼害怕了?
「不如本尊告訴你點別的?」川痕話鋒忽然一轉,顯然在避免我的追問。我心中雖然覺得遺憾,但還是接了他的話︰「什麼?」
川痕沒有及時回答我,反而起身走到包廂的窗口,往上林縣衙的方向看了片刻,才微微偏過頭對我說道︰「將韜蓮劍拿出來,等會有用。」
「啊?」我的反應速度已經跟不上這位大神了,回想他的話好半天,我才慢吞吞地將韜蓮給取了出來。
「給我。」川痕向我伸出手,表情沒有太多的變化,但我卻有些猶豫了,握住韜蓮劍的手力道緊了些,問道︰「你要做什麼?」
「怕本尊獨吞了不成?」川痕說著就把劍給奪了過去,我正要上去搶,卻听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本尊當年為了鑄造它可是費了不少功夫,現在看一下都不行啊?」
「你,你說什麼?」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不可置信地看著川痕,問道︰「可是清玄道長說這劍是一位天界高人所鑄的啊,跟你什麼關系?」
川痕瞥了我一眼,很是鄙視地說道︰「本尊難道不是高人麼?」
我又被石化了一次……好像,是這麼回事。
「等等,不對啊。」我搖了搖頭,覺得事情依舊那麼不可思議,又追問道︰「如果真的是你鑄造的,為什麼後來在清玄道長手上?」
「笨死了,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麼?」川痕又狠狠鄙視了我一番。
「你哪有說過?」我不服氣,繼續反駁,細想跟川痕的對話,他的確沒有說過。
「本尊都稱呼他小玄了,你還想不明白?」川痕給出了這樣一個提示。我仔細想了想也是,面對清玄道長那樣有修為的人,能夠叫出這麼肉麻的稱呼,這兩人的關系一定不簡單。
「怎麼樣?想清楚沒有?」川痕見我沉默了很久,開口問道。
我點點頭,然後很八卦地問他︰「難道你是道長的親爹?」
「本尊一巴掌拍死你!」川痕用劍柄在我腦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然後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盯著我。
我卻是覺得很無辜,辯駁道︰「總不見得道長是你爹吧?」
「我說你腦子里都在想些什麼呢!」川痕扯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可能也無力跟我玩這種猜謎游戲了,接著就給出了答案︰「小玄是我的徒弟,那時見他天資聰慧便將這劍送給他了。」
「啊?」對于我來說,這個答案比他們是父子還讓人難以接受,為什麼呢?因為清玄道長是個純粹的正派人物,而川痕是個三界中最為恐怖的存在,這兩個人是師徒,說出去誰信啊?
「不信你問他。」川痕也懶得跟我解釋,說著就將韜蓮劍舉起,接著燭光仔細觀察,那神情和模樣,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但是那份認真下面,他那雙完美的眼眸中還泛起了一絲懷念的味道。
川痕的過去,究竟是怎樣的?我又一次疑惑了。
「看來小玄已經將它的戾氣化去不少。」端詳半響,川痕忽然說道,他抬頭望著我,繼續說道︰「當年鑄造韜蓮,本尊以道家燃燒了千年的淬火鍛煉劍身,又將佛家手印結于劍身蓮紋之上,歷時將近七百年,才使它成為一把仙靈寶器。現在它沾染邪氣,想要徹底淨化,恐怕還需要佛法的度化。」
我愣了愣,終于明白過川痕的意思,于是問他︰「你是說,想要徹底化解知凡身上的魔性,還需要找西天的人幫忙?」
「也不必一定去西天,若是在凡間能夠找個得道的高僧,也足夠了。」川痕倒是很認真地回答了我,我想了想,又問他︰「那你是不是真的能夠集佛道兩家之學為一身?」
「是啊。」川痕點點頭,隨即問我︰「怎麼?想要本尊幫忙度去這最後的戾氣?」
「這樣最好了,不過我想你也不會輕易答應。」我確實懷有這樣的心思,可是也不敢真讓川痕去做,他應該不會給我這個面子的。
「的確,這事本尊不會答應的。」川痕淡淡地說著,便將韜蓮劍丟給我,轉身看著窗外,語氣中帶著怨念與回想,目光已經放空,思緒不知去了那里,聲音都顯得飄渺︰「那些破玩意,我才不會再去踫。」
我抱著劍,站在他身後,燭光映著他的袍子,這抹身影顯得那樣落寞,不知為什麼,我心中竟有絲絲的觸動。
「時間快到了。」沉默沒有持續太久,川痕忽然轉身,對我說。
「什麼時間?」我沒有反應過來,下意思地問道。
「踏步生蓮將成,姓葉的要出來了。」川痕說著,走到圓桌前,伸手取了兩杯酒,又走回我面前,將一杯遞給我,有些漫不經心︰「喝了它,本尊再告訴你一個好玩的事情。」
「又來這套!」我雖不滿,但還是將酒喝下了,其實某種程度上說,這酒味道真的很好,多喝一杯貌似我也沒損失。
「很好。」川痕滿意地點點頭,也跟著我將酒飲盡,待杯空,卻是用力將杯子砸在地上,帶著散不盡的怨氣。
「你……」我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退後了一些。
「怎麼?怕?」川痕站在原地沒有動,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用一貫的語氣說道︰「其實這次來找你,不過是要謝謝你罷了。」
「謝我?」
「是啊。」川痕笑笑,解釋道︰「沒有你的幫忙,本尊的計劃沒那麼快能夠完成。」
「什麼啊?我……听不懂。」心中涌上千絲萬縷的不安,我說話的聲音都開始有些顫抖。
「听不懂?那就說明白一點好了。」川痕笑著,隨即依靠著窗台,解釋道︰「在帝都的時候,你和那只兔子藏在皇宮的池子里,本尊一開始就知道。」
這話我听得心驚肉跳,聲音顫抖得更厲害︰「那你……」
「一直沒發現吧?」川痕目光落在我身上,將所有的真相一一說了出來︰「那珠子上已經被我注入了噬神力,你將它帶了回去,與日神的元神結合在一起的話……」
「你利用我?當初你是故意放我走的?」我感覺自己有些無力,連說話的聲音都顯得虛無,一點質問的勇氣都沒有。
「是啊,也只有笨如你,本尊的計劃才能進行得那麼順利。」川痕說著,走近我一些,繼續道︰「噬神力要潛伏一段時間才會有作用,這麼算起來前兩天開始發揮作用,不出三天,日神元神將被悉數噬盡,至于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不用本尊再說一遍了吧?」
「你真卑鄙!」我找回了自己聲音,卻也只能罵出這樣蒼白的一句。
「是你太笨!」川痕的語氣中沒有夾雜著太多的情緒,他還是保持著那完美地微笑,對我繼續說︰「你什麼都好,就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一千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不是問本尊,是不是知道雲家的一切麼?是又怎麼樣?雲家這一難,你為那麼多人擔心,可是有沒有想過,最後死的那一個,是你自己!你太笨,笨得無可救藥!」
「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我?」我冷靜了一些,反問他︰「我也許很笨,可是你利用我,不覺得可恥嗎?」
「可恥?」川痕不屑一笑,眼神中卻顯出一份落寞︰「你只是沒見過更可恥的。」
「……」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我干脆沉默下來。就這樣被利用了,心中雖有萬般不甘,又能怎樣呢?我連吵架都吵不過川痕,拿什麼跟他去抗衡。要是我現在還能使用靈力就好了,就算打不過他,起碼也可以趕回天庭去,說不定還能阻止噬神力對日神的完全吞噬……
等等,我好像明白什麼了,于是問川痕︰「當初你在魔界封我靈力,根本不是因為我出手傷了烈風吧?而是你為了這個計劃而拖住我找神珠的行程,也讓我沒有辦法回天庭報信。」
「看了腦袋是開竅一些了。」川痕平靜地說道︰「計劃已成,就算你此刻趕回天庭也無濟于事,想要靈力?還你便是。」說著,他指間彈出幾個小光球,光球沖開我穴道的瞬間,也將我的靈力釋放出來。
「你不怕我現在跟你拼命嗎?」久違的感覺漫遍全身,我卻感覺不到太多的愉悅,只是淡淡地問他。
「你不會的。」川痕說著將衣袖一揮,轉身走到窗前,而我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亦沒有表情。
「本尊今天告訴你這些,是要你記住被利用的感覺,現在心髒的地方是不是很痛?」川痕背對著我,淡淡地問。
我的手掌覆上心口,是啊,痛了。
「雲家,會讓你徹底毀滅。」川痕說罷,隨即化成一道光,迅速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而我依舊站在原地,耳邊回蕩的是他最後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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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池幽要去考六級啊,悲催的六級啊,保佑過,嗯,必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