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正在經歷人生中最艱難的困境,忽然想起以前,清玄道長說我將會陷入到一場異變之中,川痕也在怒斥中提過我會死,甚至是月神,也曾用擔憂的眼光看著我,勸我不要一意孤行。舒愨鵡如今種種在我眼前晃過,我卻覺得有些恍惚,這次真的要死了麼?
而且,我還要死在這樣兩個人手上。
一個,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一個,是我的同胞妹妹。
寒風凌冽唱著嘲笑,頭頂神珠的光芒淹沒我眼前所有的景象,只有在那光的邊沿,我能隱隱看到絲絲紅光,伴著腥味,我知道那是從我心頭流出的鮮血,而且血已經凝成陣,封印被解再不可阻擋。
就這樣結束了麼?
因為身體不能動彈,我至今還沒有倒下,但是也只是依靠著僅存的意志支撐著沒有昏過去。看著視角中不斷釋放能量的日神珠,我很不甘心。
「仙子!堅持住!」小夭此刻就在我身旁,但對于法力低下的它來說,現在的這個場面是完全沒有改變的可能。它只能這樣守在我身邊,焦急地朝我喊話,讓我保持著清醒。
「小夭……」我聲音有些嘶啞,這只曾經欺騙過我的小老鼠,在這樣的生死關頭還願意守在我身邊,不得不說,心中著實有那麼一點點小感動。
「喂!別擺出一副要死的樣子!你這語氣怎麼回事?說遺言啊?」就在我有些感慨的時候,小夭忽然蹦到我肩頭,開口就是對我一頓亂吼。
「看在我要死的份上,你聲音能不能小一點?耳邊被你吼得很痛。」臨死之時,我也只能這樣故作平靜地與小夭打趣,借此隱藏我對于死亡還有背叛的恐懼與無助。
「你還不能死,我不能讓你現在死。」小夭此刻很嚴肅,它就站在我肩上,我能感覺它全身緊繃著,目光直直盯著血陣外面的那兩個人。
「小夭,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目光也落在雲華和花成雪的身上,在神珠清冽的白光下,他們只是兩道影子,很是模糊。
「不要告訴我,因為他們跟你有點交情,你就準備束手就擒了。」小夭這樣說道,我卻是揚起一絲苦笑,語氣中盡是自嘲︰「就算我不去顧忌他們的身份……想要沖破這個血陣……不太可能……」
「雲瑤,你是雲瑤啊。」小夭忽然加重了語氣,說道︰「當年的雲瑤可不是你這樣的!」
「是麼?」我有些散漫地應著小夭的話,語氣中卻沒有太多的情緒。其實對于我來講,是雲瑤或者雲華,都沒有太大區別。因為失去的是記憶,我與過去本就是被剝離的。
「好吧,你就這麼等死吧!」小夭見我一點斗志都沒有,忿忿地說道,它在我肩上跳了幾下,又忽然說道︰「你就死吧,死吧!」
「我說你不至于吧?嘴這麼毒?」我對此頗為無奈。
「你就是該死的命!」小夭還是很憤怒,趁我還沒有開口,又繼續罵道︰「你死啊,死了立刻魂飛魄散,連輪回都入不了。你看看人家葉鈞,以前他失去你,還可以一世又一世的等待,可是現在你一死,他再等,也等不到你了!」
「我……」小夭的話驚醒了我,正想說些什麼,又听他繼續說道︰「還有月神和日神,他們都還等著你的日神珠呢!月神說過什麼你忘了嗎?讓你就算死了也得把神珠帶回去!雲瑤,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負著什麼?你是應該隨便就被弄死的那種人嗎!還有……」
小夭徹底被我的頹廢刺激到了,說出來的話就沒有斷過,但是此刻它的話語已經進不到我的心里,因為我還沉靜在它之前的話語中。
是我太容易放棄,看不到別人對我的期待。
我是雲瑤,知凡就是葉鈞。讓他等了七世的我,在上林縣許下承諾的我,怎麼可以就這樣輕易地放棄?還有月神的交付,她已經將一切都豁出去了,只為了和日神相守,那麼我呢?當年我爹娘剝奪了他們的自由,我現在還有什麼理由再滅絕他們的希望?
就在一瞬醒悟,我從來就不是一個人。
小夭還在罵著,我定住心神,淡淡地開口︰「小夭,幫我一個忙。」
「幫什麼忙啊?我告訴你,我不接受任何遺言,老子沒興趣……等等,你想通了?」小夭一下子興奮起來,對我的態度也是一個大轉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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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或許能夠拿回神珠。」待小夭安靜一些,我對它說著,此刻身體能量已經流失大半,連說話都是很費力氣的,所以我盡量說得簡單一點︰「待會兒你離我遠一點,看時機成熟再過來,不管待會兒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將神珠搶到手。」
「你有幾層把握?」小夭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擔憂,我自然明白它擔憂的是什麼,血陣開啟,我們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加上陣外還守著兩個道行在千年以上的家伙,我們想全身而退幾乎沒有可能。
但是,這件事,我沒有打算全身而退。
「你快離開這陣法,我沒有時間了。」很多事情我已經不想再解釋,只能這樣催促小夭。
「好,等你!」小夭說著,身體輕盈一躍,瞬間就沒影了。
我才放下心來,開始自己的計劃。
其實我決定要拼死一搏,除了感情上的刺激以外,還因為發現了一件事情。就在剛才小夭朝我大罵的時候,日神珠強烈的能量將我體內那股神秘的靈力給吸引了出來,熟悉又恐懼的靈火又在我骨血中燃燒,而當我堅持到小夭離開的時候,靈火的炙熱已經讓我背後的火鳳凰圖紋有了反應,寒意從我後背散開,開始與靈火做著對抗,此時我整個人處于冰火夾擊的狀態下,按照以往的經驗,火鳳凰應該快要騰空而出了。
「姐姐,你還在掙扎什麼呢?封印很快就要開了。」我這邊忍耐著疼痛,等待鳳凰出世的機會,雲華那邊卻有些不耐煩了,她見我苦苦支撐並未倒下,便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沉默著沒有回答她,是因為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去消耗,我在等待一個可以還擊的時機。
這時候花成雪也開口了,因為他們都站在神珠光芒的籠罩之外,我只能听見他的聲音︰「你是不甘心麼?沒關系,我可以告訴你真相。」
我還是沒有說話,但是雲華卻把話茬給接了過去︰「哎呀,姐姐時間不多了,不如我們告訴她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情?」花成雪故作不知,問道。說實話,現在他們兩個這樣一唱一和的,真讓我覺得惡心。
可是我在這邊被惡心著,惡心的人還是繼續著他們的話題,此時雲華又開口了︰「你難道忘了?對于姐姐來說,什麼天下大義、血肉至親,都不如一個情人來得珍貴。」
「哦,原來你說葉鈞啊,不對,現在應該稱葉知凡了吧?」花成雪笑著應和雲華,但是他的話卻讓我不由得一慌,這個時候他們提起葉知凡,是什麼意思?
不過這個答案似乎不用我自己費神去猜,因為在下一刻,雲華那邊就對著我說道︰「姐姐,你還不知道吧?阿鈞本來是要去道法寺修行的,可惜他這個人太懷舊,非要中途回柳城一趟。他回就回了,非要來神娘廟和我理論,可是理論又有什麼意義呢?他區區一個凡人,能打得過我們兩個麼?」
听到這里,我徹底慌了,驚道︰「你什麼意思?你們把知凡怎麼了?」
「怎麼了?」雲華笑笑,隨即用一種很無所謂的語氣說道︰「是他自己飛蛾撲火,非要撞到我們的刀口上,死了也怪不得別人!」
「你再說一遍!知凡他怎麼了?」我用盡力氣質問,不知道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是不相信雲華的話,我想要听到不一樣的回答。
「葉鈞,就是你的葉知凡,他死了!死在我們手上!」此刻的雲華已經沒有了笑意,但是那語氣中卻帶著另一種報復的快意。
而我,已經徹底愣住了。
知凡,他死了?
我還沒有嫁給他,他怎麼可以先死呢?
「啊!」就在那麼一瞬間,身體與心理上所承受的痛苦已經到了極限,嘶聲裂肺的吼叫,卻也道不盡我的難受。
但也就是在我怒吼的這一瞬間,後背上的圖紋終于有了感應,一只血色鳳凰長聲呼嘯而過,一時間引得天地震動,雷鳴風嘯。
「怎麼回事?」鳳凰血色的光芒與神珠相抗,一切太過刺眼,我幾乎都看不見,但是卻听到了雲華驚慌的喊聲。
隨後是花成雪的聲音︰「阿華,別慌,封印快破了!」
「啊,我的後背……」雲華那邊發生痛苦的聲音,隨之而起的是另一只鳳凰的咆哮,雙鳳同鳴,我
和雲華之間終究是有感應的。
一切如暴風驟雨來臨,太快、太猛,讓神智已經開始模糊的我難以仔細觀察。閉著眼楮,單憑著其他感覺,我听到雙鳳嘶鳴,听到雲華痛苦的喊聲,也听到花成雪無奈的嘆氣聲。
風更烈了,漸漸地,空氣中除了血腥味以為還多了一種異樣的氣息,我不清楚它是什麼,但是心里卻是一陣恐慌,恐怕這是封印里的那個東西吧,那種邪氣是不會錯的。
支撐了難麼久,封印還是要被破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