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舟叫她來其實還是想表達和她哥表達過的同一個意思︰「嫂子，你能不能別那麼快生孩子？」
顧盼︰「……」
其實有些事實在明顯，比如紀柏堯對沈一舟的態度，怎麼看怎麼像是教育關愛的成分多一些，這跟男女之間那種寵溺是有本質區別的。舒愨鵡
只可惜人總免不了以想當然的第一感覺代入情境，顧盼自認不能免俗，那些附著在曖昧外衣上的微小血脈親情細節，明明真實存在，卻被她刻意忽略。
沈一舟見她發呆，就拉著她的胳膊搖了搖︰「你也沒多大嘛，別那麼早當媽媽啊！」
她現在這個動作，不就是顧盼以前看到過多次的，和紀柏堯「曖昧」的舉動鑠？
其實只不過是撒嬌而已。
顧盼突然想起來紀柏堯那天說的「長嫂如母」，笑著伸手替她扶了扶鬢角︰「我不小了，你也不小了，都到年紀可以當人媽媽、當人姑姑了。」
沈一舟不想承認啊！「我還小好嗎？」
顧盼失笑︰「你就當提前實習也好啊，總有一天你也要當媽媽的嘛。」
眼看沈一舟就要炸毛，她立即補充道︰「再說我和你哥這不是還沒結婚呢麼，孩子的事順其自然，也不是一結婚馬上就會有，你這麼早就開始擔心會不會太杞人憂天了？」
這麼說……也挺有道理的。
「還有……」顧盼想了想還是囑咐了她一句︰「我和你哥的事，在公司里還是低調一點，別讓人覺得你對我太特殊了，現在流言已經很難听了。」
「知道了，」沈一舟答應得很痛快，「我哥早就交代我了，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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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都在一步一步朝著預期的方向發展著，顧盼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紀柏堯，早知道最後等到的人會是你，又何必為了不相干的人封閉、痛苦這麼些年？
紀柏堯的公司最近似乎出了點小問題，這天本來約好和顧盼一起去酒店試菜，結果接了錢靳淶的電話，轉身就對她說︰「對不起盼盼，公司有點事，我得現在回去一趟。」
以他的本事，公司即使出了小問題也會很快得到解決，顧盼在這一點上對他很有信心，于是點頭︰「好，我自己去試菜就可以了。」
但對紀柏堯解決工作難題很有信心的顧盼顯然低估了他對自己的重要性，沒有他在身邊，似乎連試菜都變成了一件無聊的事。
之前兩人商量好，月底的時候讓雙方家長都來w市，坐下來吃頓飯，也好商量商量婚禮怎麼辦、在哪里辦、辦幾場、喜帖怎麼發等等細節問題，現在眼看就要到月底了，紀柏堯的爸爸身體不好需要忌口，很多東西都不能吃，顧父有糖尿病，也有很多東西不能吃，這樣一來，能夠點的菜就很有限了。
必須顧及所有人的口味，那麼就勢必沒辦法符合顧盼自己的口味了。
她嘆了口氣把選好的菜式挑出來記好，可對著這樣一桌菜實在是沒有胃口，匆匆結了賬就回家了。
沒想到他竟然已經回來了，顧盼進門的時候玄關處已經貼心的開了盞小燈，廚房的燈也還亮著，她輕手輕腳走過去，他正在做菜。
正腌著的牛蛙缽子里能看出來放了的有花椒、麻椒、干辣椒，還能聞到胡椒粉的味道，紀柏堯正在爆炒泡椒、蒜和蔥絲。
香味已經撲鼻而來。
顧盼倚在門邊，完全不像才剛吃過晚餐的樣子，肚子甚至還在咕咕叫，紀柏堯好像沒有注意到她回來了，很認真地繼續在做菜，他把腌好的牛蛙放進鍋里爆炒，起鍋的時候還撒上了小蔥段。
當真是色香味俱全。
顧盼覺得自己更餓了。
紀柏堯還保持著背對門口的姿勢，正在鍋里倒騰湯，但顧盼清楚地听到了他說︰「還有一道湯就好了，饞了就先端出去吃。」
「……」
湯沒多久就做好了，紀柏堯盛好準備端出去，結果一轉身發現她還站在門口傻傻看著自己，皺著眉問︰「不是餓了？」
顧盼糾結著問︰「你怎麼知道我
回來了？」
紀柏堯已經端著湯越過她往餐廳去了，顧盼追著過去︰「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他轉過身去看她，臉上寫著「如此問題，也要回答？」
顧盼覺得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智商總是跟不上節奏，她猜測︰「你听到我關門的聲音了？」
紀柏堯又回廚房去盛了兩碗飯。
「還是我進來換鞋子的動靜太大了？」
他把她按著坐下︰「只要你在我身邊，我總能感覺到你。」
只要你在我身邊，我總能感覺到你。
以前只知道他話少，從不知道他這樣會說。
顧盼又覺得，自己和他在一起，越來越容易感動和哭鼻子了。
「公司不是有事嗎？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他不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既然沒事了，怎麼不跟我去試菜呢？」
他還是不吭聲。
顧盼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
「我以為，」他淡淡一笑，「你會先問我是怎麼進來的。」
「……」顧盼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是怎麼開門進她家的？
看著她呆萌的表情，紀柏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這要說出去，整個風行的人都不會相信，冷美人顧盼也會有這樣的時候。
「我配了一把你的鑰匙，」紀柏堯不在逗她，「這樣方便。」
然後他就看見顧盼傻傻地點了點頭︰「也對。」
這下他真笑起來，「以後鑰匙不能隨便放在茶幾上，別人就這麼拿去配了就能隨便進出你家，不安全，知道嗎？」
如果不是我，那該多糟糕？
而顧盼則明顯沒有把這當回事，她的想法特別簡單︰怎麼可能不是你？
肚子已經餓狠了，顧盼一邊吃一邊問︰「你怎麼知道我沒吃飽啊？明知道我去挑菜了，萬一我不餓呢？做這麼多菜不是都等剩著。」
「長輩們能吃的，你不喜歡。」他淡定解釋。
顧盼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你真是太懂我了」的意思，嘴里還含著菜呢，就夸贊道︰「你對我真好。」
紀柏堯對這樣的顧盼有一瞬間的失迷，自從認識她以來，實在是見過她太多面不同的樣子，現在回想起來，最讓他心動的一瞬，竟然是那天在香港茶餐廳，她臨走前的剎那，他越過重重人群，看她轉身回眸，眉目流轉春山含笑，漫天漫地都生動起來。
在這萬丈紅塵里，我終于遇到了你，你終于即將是我的妻。
也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紀康永的身體狀況比之前好了很多，紀柏堯接到他電話的時候，他已經到了機場，顧盼在一旁听得心驚肉跳的，等他掛了電話立刻就問︰「不是說好了你去接的嗎？怎麼他自己過來了？」
紀柏堯安撫她︰「可能太心急了，沒事的，他現在身體好多了。」
于是兩個人馬上開車去機場，路上有些塞車，等他們到的時候天都黑了，燈火通盈的機場大廳里，老人孤單的身影格外打眼。
可能是擔心他們找不到自己，紀康永是正對著大門坐的，郊區的夜晚，風已經有了涼意，身體並不硬朗的他雙腿分坐，雙手置于膝上，脊背挺拔，神態端嚴，每個細節都照拂得當。
顧盼記起來，第一次在風行的年會上看到紀柏堯發言的時候，他也是坐得這樣端正嚴肅，那時她還想，明明是現代都市里馳騁商場的大亨，偏偏身上還帶著些民/國年代書香門第的氣韻與滄桑，現在看起來，恐怕是從小耳濡目染的結果。
紀柏堯真的和他父親很像。
很久之前紀康永就從沈一舟那里看到過顧盼的照片，但照片當然不如本人顧盼生姿，他和藹地朝她笑著，說話的時候語速很慢，他看著她問︰「你是顧盼？」
顧盼真是想也沒想，直接在他面前蹲下來，雙手握住他已經微微發涼的手︰「是我，爸
爸。」
她叫他爸爸。
紀康永抬頭望向她身後一步之遙站著的兒子，笑意漸深地對他說︰「你眼光不錯。」
回程的路上，紀康永一直在閉目養神，被他執意按在副駕駛座上的顧盼從後視鏡里看到了，小聲對紀柏堯說︰「要不你靠邊停一下吧，給爸爸蓋個毯子。」
紀柏堯沒有停車，「他沒有睡著。」
顧盼正準備說話，紀康永就開口了︰「不必麻煩。」
……還真沒睡著，那一直閉著眼、眼皮都沒眨一下是什麼情況？
看來除了氣韻，紀柏堯的月復黑也遺傳自他的父親。
「你們聊，不用管我。」
顧盼愣了愣，紀柏堯已經開口了︰「您不必這樣。」
嗯？什麼情況？
紀康永笑起來︰「不必怎樣？她已經快要是紀家的媳婦，你認為我還會為難她？再說了，柏堯，我要為難一個人，會用這麼溫和的方式？」
這父子兩個人都是話里有話，顧盼听不懂也就不去想了，趁紀康永說完，紀柏堯還沉默的當口，她主動問︰「既然爸爸這麼早救過來了，要不我也叫我爸爸媽媽早點過來？」
她說起這個，紀康永想起來問︰「這次和你爸爸媽媽見面主要是商量婚禮細節，但你們怎麼還沒去領證？」
顧盼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媽找人算了日子，說得到下個月才有黃道吉日呢，所以讓我們下個月再去領證……有些迷信吧？」
女孩子只會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才會常常不好意思。
紀柏堯偏了偏頭去看她，紀康永看在眼里，對整個人都朝他坐著的後座傾過來的顧盼笑了笑︰「我還在想該不該告訴你們還是挑個好日子再去，現在有親家母替你們操心我就放心了。」
這話說得真貼心，顧盼對自己未來的公媳關系充滿了信心。
紀柏堯把父親送去了沈一舟的住處，顧盼覺得這樣不太好，有些不安地問︰「爸爸住在一舟那里不會不方便嗎？還是住在你那里好一點吧？」
誰知道他笑了笑，「他大概是以為我們住在一起，覺得自己這時候住到我那里才是不方便。」
顧盼被他說了個大紅臉，「怎麼可能……你明明……為什麼不說？」
「說什麼？」他笑笑，「告訴他你還沒住過來？從小他就教我，不管什麼都早點握在自己手里才靠得住，現在告訴他豈不是讓他知道，我越大越退步了？」
這人可真是！顧盼橫了他一眼︰「你現在說話可真是越來越沒遮攔了。」
紀柏堯只是笑，控著車門就是不開，顧盼見他不出聲就伸手去夠車控鍵，整個人都要壓在他身上了，他就是不給。
「我陪你上去？」
她嘟著嘴別開頭︰「不要。」
他也不計較，竟然發動了車子︰「那就跟我回家。」
顧盼一下子就急了︰「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其實紀柏堯當然不是真的有什麼想法，就是想逗逗她，再逗逗她，看她著急臉紅的樣子，他心里就說不出的滿足。
他屈起手指在她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好了，快上去吧，我一會兒還要去一舟那里，就不給你打電話了。」
顧盼這才明白過來，剛才他一直在逗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