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褐色的地板油光錚亮,雖然見了年代,可見保護的還是很不錯的。再看看面前門廳內的家具擺設,雖然也是舊的,也有磨損,維護也看得出來還是挺盡心的。每件家具上都有自制的小蓋巾,並不像外頭賣的那種尋常貨色,反而跟早前歐洲流行的手工制品很相似,花邊都是手工編織的。
這家里有一股陳舊的味道。說不出來究竟是怎麼樣的,有點香氣,像是陳年的檀香或是龍涎香……也有新鮮潮濕的海味。
彭因坦站在客廳門外,看著左側牆壁上的一幅靜物畫——畫里的建築正是這棟別墅……
「女圭女圭,你剛說你叫什麼?」姥姥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彭因坦身後,彭因坦忙回身。
這老太太看上去得有九十歲,又矮又小,但是極干淨利索,眉眼之間倒是看不出來和索鎖有什麼相像的。
「彭因坦。彭德懷的彭,愛因斯坦的因坦。」彭因坦忙說。他也不知為何,在老太太的目光注視之下,他竟然回答的這麼古怪……其實他不喜歡人家這麼說他的名字的。
姥姥也不知道是听懂了,還是沒听懂,就只管先看著他微笑。
打量了他一會兒,她才說︰「我不太認得鎖鎖的朋友。她很少帶朋友回來的……小彭,你過來坐。鎖鎖在做早飯了。她很快的。」
她說完轉身往里走,彭因坦就跟著進去。
客廳還蠻大的,窗簾已經拉開,正對著外頭的闊大陽台,和滿滿的一院子深秋的黃綠色,看在人眼里真是舒服極了。
彭因坦坐下來,對姥姥笑笑。
坐在對面的姥姥,和這西式的古老客廳看上去並不怎麼協調。她瘦小干枯,穿著斜襟大褂,藍布衣衫……但是眼神非常和善。自從見到他,就是對他笑的。
彭因坦坐的也規規矩矩的。
兩個人沒有什麼話好說,就是坐著。不一會兒,老太太就拿了一旁小幾上的笸籮放在膝上,開始在一塊本色麻布上鉤花邊……
彭因坦原以為老太太會問他什麼的,坐下來時還在琢磨著該怎麼回答,不過老太太好像並不在意他究竟是什麼人。直到索鎖過來說可以吃飯了,他們這種狀態保持了足足二十分鐘。
就一頓早飯來說,二十分鐘準備的時間並不算長,但彭因坦坐到餐廳里時,還是覺得非常意外——索家的餐廳比客廳要小些,但是布置的卻非常豪華。這豪華不止在于舊家具保存的完好,和隨處可見的舊時期的裝飾物。尤其是牆角立著的那個三角形的櫃子里,擺放著好幾套上好的餐具——彭因坦粗粗掃了一眼,看出來起碼一套是名貴的德國制銀器,還有一套顯然是早年的外銷瓷。
「坐。」索鎖下巴指著自己身旁的位子說。
彭因坦听見索鎖這冷冷的一聲,看了她一眼——與其說是看她一眼,倒也不如說是瞪了她一眼——索鎖正戴著棉手套端了一個白色的大瓷碗放到桌子中央。
味道可真香。
彭因坦照索鎖的指示坐到她身旁的位子上。這椅子也很舒服。可他還沒有坐穩,索鎖就說︰「去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