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應的太痛快,彭因坦都又忍不住疑心,頭左轉右轉看看,問︰「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不用麻煩著給你做晚飯,太高興了。」索鎖說。彭因坦早跟她說了,只過來給她送玉和鑒定書,晚飯另有安排。
彭因坦揉下鼻子,說︰「反正一頓一頓地往後拖,遲早得給我做滿了。」
不趕時間給彭因坦做晚飯,好像這會兒時間就很充裕,也很悠閑。索鎖坐在那里摩挲著盒子上繁復的花紋。她透著粉紅的肉色的潔淨的指甲輕輕踫著七彩的貝殼…顱…
「這是我爸爸留給我的。以前他喜歡收藏這些小玩意兒。我還記得書桌抽屜,隨便一拉開就是,滿滿的一抽屜,隨便玩兒。抄一把拿去院子里當石頭砸我爸爸心愛的金魚,他知道了也不生氣。不過就會說我幾句淘氣……」她說。
彭因坦放下瓷碗。
他從來沒有听索鎖提到過家里人……索鎖好像沒意識到這個問題,繼續說︰「他的東西留下來的很少很少……我留一樣在身邊就行,其他的也沒什麼用。我爸爸以前跟我說,錢財身外物,不用太計較的。我到這時候才明白他的意思。什麼身外物,明明是空氣、陽光、糧食,根本不能缺……他太壞了,一直騙我……你吃好了?回頭把那一壺都帶著。這些吃完了估計就好利索了。」
彭因坦一聲沒出輅。
她把東西都收好,看著彭因坦,「干嘛那麼看著我?我突然變好看了?」
「你有護照嗎?」彭因坦問。
「沒有。」索鎖說,「干嘛?」
「要不辦一個吧。我這陣子要出國工作的話,可以帶你一起去。」彭因坦說。
索鎖拿了一把長柄勺子,反過來拿柄敲了彭因坦的額頭一下。
彭因坦笑了。
索鎖瞪他,「胡來。你什麼級別呀,出差還帶廚師?元首都不這麼奢侈。你要不出去,老實呆這里別亂動1亂說話。我要干活。」
「好。」彭因坦答應。
索鎖把勺子放到洗碗機里,洗洗手回來仍舊坐下,拿了小鑷子在一個玻璃碗里挑著燕窩……彭因坦現在已經有點習慣了,只有他們倆單獨在的時候,他可以坐在操作台邊,就算什麼也不干,也可以安靜地坐著看她忙碌。索鎖一忙就是半天,根本就當他不存在。所以他們並不說話。索鎖是沒空說,他是不用說。
索鎖晃了晃脖子,她的水杯被彭因坦倒了水放在面前。
彭因坦指指水杯讓她喝水。
索鎖點點頭說謝謝。
彭因坦微笑下。
索鎖看他坐回位子上。彭因坦坐有坐相,坐下來就很少東倒西歪的,其實算是很規矩。不然她也容不得他在這這里礙事……小虎昨天來,看到彭因坦可以在這里坐著,吃驚的不得了。好幾次趁著因坦不在,小虎都欲言又止。她知道小虎是想問她彭因坦的事情,她都混過去了……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彭因坦是怎麼回事。
小虎說索鎖姐姐,那我以後也可以在廚房里看你做菜?
「當然不行!」她連頓都沒打,馬上說。
小虎笑的一溜兒斜風出門的……臭小子。
索鎖看著彭因坦安靜地用平板電腦看著什麼,說︰「彭因坦……」
「我沒真喜歡上你,放心。」彭因坦說。
听不出情緒來。
于是索鎖也就沒接下去說。
她戴上眼鏡和手套,繼續仔細挑選著燕窩。
靜默了很久,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就見彭因坦電話響,他接起來便走出了廚房。
索鎖的動作卻停下來。她完全听不到彭因坦的聲音,但是窗外的風聲很大……她回頭看看窗外,黑漆漆的。起來去把窗簾降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彭因坦才回來,說︰「索鎖,我得走了。」
「好。」索鎖抬頭看彭因坦。
彭因坦過來拿了pad,說︰「我給你電話。」
「我送你出去。」索鎖把手套摘了。
「不用。我今天沒開車,有人來接我。」彭因坦說。
索鎖便站下了。
彭因坦走了。
她站了一會兒,走到客廳里去。
借著路燈,從窗子里能看到彭因坦邁著大步走向大門。塔松茂盛的樹枝將大門遮了一半,門口停著一輛銀白色的跑車卻一覽無余——戴著墨鏡的司機對彭因坦揮揮手要他上車……
索鎖忽然間心跳加速。仿佛是被什麼從背後猛推了一把,她險些要撲在玻璃窗上了。
她愣了一下,轉身就往門外跑去。等她跑下台階,就看到大門口空蕩蕩的一片,剛剛那輛銀白色的車子早就不見影子了……
她手抄在圍裙的兜里,攥的緊緊的。
直到這一陣子不舒服過去,她才緩過來。背後仿佛真的被人推過,那感覺真實的不得了。不過她也知道,這感覺再
tang真實,也畢竟不會是事實……她只是有點神經過敏了。
但她還是有好一會兒,站在寒風里動不了。
手機在圍裙兜里嘟嘟作響,掏出來看看,是微信的提示。
好幾條全都是老吳的,給她發了圖片,讓她幫忙看看選衣服。
選的衣服還都是那種很年輕化的……「洋氣嗎?哪件洋氣?幫我選選……」老吳語氣里很是興奮。
索鎖邊上台階,邊等著圖片接收完畢。
「你是做了個搭橋手術,又不是換了顆20歲的心髒,怎麼眼光變的這麼年輕化?」索鎖皺起眉來。老吳一貫的審美她也是了解的。當然什麼東西在他來說要覺得好看時髦,一定是要用「洋氣」來形容的……可這回他傳過來的照片里的衣服,洋氣是洋氣的,就是……「本來頂多算是個胖大叔,要穿這個,你就是胖怪丑大叔,懂嗎?」
老吳不服氣,說衣服在人穿,不在年紀……「我現在身體棒棒的,就是小伙子的狀態,為什麼不能穿這樣的衣服?」
索鎖忽然就覺得很好玩兒。見老吳嘟嘟噥噥的不樂意,她就讓他傳過來那幾家網店的鏈接,點進去翻了一會兒,選了幾件她覺得合適的衣服,還選了鞋子。
「鞋子嘛,最好就不要網購了……你去店里試試。鞋不舒服,腳受罪。」她說著坐下來,彭因坦拿來的袋子恰巧就擱在眼前。她想起來,是被她接過來之後隨手放下的。雖然被彭因坦形容成便宜貨,從他那里接受禮物,她還是覺得不自在……「你這兩天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按時去復診了?我最近工作忙,沒辦法過去看你。」
老吳的心情很不錯,索鎖問他身體情況,他都樂呵呵地回答。
聊了好一會兒,老吳高高興興地下單去了,索鎖放下手機,看了一會兒那兩只袋子,拎著去客廳里,把衣服全都從袋子里抖出來,再一件件抖開。她逐件衣服看著,果然每一件都沒有標簽。標簽剪的很精細,經手人一定是個非常仔細的人,他用相同材質的線把剪掉標志的地方縫過,針腳細密。
她沒有試穿,而是把衣服整齊地疊好,分門別類。
這種把衣服疊好收拾起來的習慣,她一直沒有養成。
但是這些衣服模起來實在是太舒服,讓她的手貪戀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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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鎖把晚飯要用的食材放在一個柳條籃子里準備拿過去給彭因坦做晚飯。
出門前她又確認了下東西是否都帶齊了。柳條籃子里還有兩個保溫壺,一個盛了冰糖雪梨,一個盛了紅燒肉。今天的紅燒肉她自己都覺得特別滿意,出鍋之後她連吃了好幾塊。以至于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最近有點發胖的跡象,走到門口她照照鏡子,覺得果然是臉圓了一點。
她有點懊惱地出門了。
今天的風很大,她一出門就覺得寒風一下子要把她吹到牆上掛起來了。好在衣服穿的雖然不多,保暖性真好,這麼大的風,也沒有吹透。
「小鎖,姥姥回來了哦?」她剛剛轉了一個彎,還沒有到車站,就有人喊她。
她站下來,發現是居委會的兩個老太太,就笑笑,搖搖頭。
「咦,還沒有回來呀。可是怎麼昨天听說,姥姥回來了呀。」陳老太太納罕,看著身邊的同伴,「是誰唻?是不是……小蒙?他說的吧?」
「是他。你記錯啦,老陳。小蒙經理沒說小鎖姥姥要回來,是說她這兩天回不來……」那老太太笑著說,看看索鎖,又道︰「小鎖,你姥姥這次在山里可是住的長了。我們怪想她的。」
索鎖微笑,讓兩位老人家先走,她才轉身。
但走了沒兩步,她忽然回過味來,折回去追上陳老太太,問︰「陳女乃女乃,您剛說的小蒙,是不是蒙春天?金世紀的蒙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