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水芙蓉 第二十四章

作者 ︰ 胡少龍

第027章

二十四

歷史問題恰澄清惟惆遺憾撒人寰

從來不因家里的事而打擾丈夫的冉臘娥,不得不破例到村小賣鋪請人掛通了老江河區委辦的電話。♀小說網

區委計劃生育工作隊先在永紅村做了三天過細的思想工作,將計生對象的底細都了如指掌,是刮宮引產,是上環節扎都定了具體方案,並決定今天用拖拉機將對象集體接到衛生院進行手術。張道然又準備動身去村里督陣,小呂接到找張書記家里的電話,趕到門口截住張書記,喘著氣說︰「張書記,縣委組織部的電話找您。」縣委組織部是管干部的,在基層干部的心目中,比縣直的其它辦委更神聖。張道然回轉到辦公室,接過電話。電話是縣委組織部青干科馬科長打來的,馬科長欣喜地說︰「昨天您下鄉了,所以我今天不等上班就給您打電話,告訴您一個好消息,經過半年多和紀委一起調查落實,縣紀委已正式行文,對土地革命時期全縣以‘改組派’罪名被錯殺的人員進行平反,其中重新落實平反者的一百二十八人中,就有您的祖父張斯賈。」張道然為了祖父的「叛徒」一事,總背著歷史的黑鍋,要不是他工作出色,有這樣的歷史問題斷然是得不到組織的重用的。他曾經找有關部門核實過但沒有結果。因而,對個人的前途他並不抱什麼奢望,能當任上十萬人的區委書記,已經是組織上的寬容和恩賜了。馬科長說了一通,見電話里沒有回音,就說︰「喂,張書記,我說的話您听到沒有,噯,光顧著高興去了。」張道然最後說︰「好,好。」便放下了話筒。

錯殺「改組派」的歷史事件發生在一九三二年的五月,是原中央湘鄂西分局、湘鄂西省委在肅反運動中搞了擴大化,將革命同志以「改組派」罪名被錯殺。♀在大縣這塊根據地上就有一千三百六十八人,他們以滿腔的熱忱投身革命,出生入死求解放,沒有屈服于敵人的屠刀和槍口下,卻被同隊的、身邊的同志悄悄地用麻袋裝了,人不知鬼不覺的掩埋了。年僅三十四歲的中央長江局秘書長、中央軍委特派員、湖北省委書記柳直荀同志,被誣陷為紅三軍的「國民黨改組派書記」,在周老嘴湘鄂西省委、湘鄂西省蘇維埃政府的所在地被害。還揮豪寫下了《念奴嬌-蝶念花-答李淑一》,用宏偉的詩篇頌揚了楊開慧與柳直烈士。張斯賈,一九一四年出生在大縣的張家灣村,新婚不久就參加了湘鄂西赤色警衛隊,一去杳無音訊,被害于木舟王房墩,年僅十八歲,一同殉難的有一百零八人。

今天是張道然親自決定計生對象手術的日子,他接了馬科長打來的電話後恨不得立刻回到女乃女乃身邊,親口將這一喜訊告訴她老人家,讓她死也瞑目。然而,他又覺得兩個村的計生工作在急,自己必須身先士卒,不能讓工作遜色而丟了祖宗的臉。是爺爺被平反的喜訊使他的工作責任感更強了,信心更足了。此時,他更清楚地知道如果計生對象的手術工作得不到落實,計生對象不能順利送到鎮衛生院的手術台上,而且稍有疏忽不能保證手術成功,那麼前幾天做的工作將是前功盡棄,而且對後段工作,對全區的損失和影響將是不可估量的,他這個區委書記的工作能力和威性將受到影響,甚至今後的其他工作也不好開展。張道然想著這些,權衡了利弊,還是決定按計定方針,等計生對象手術成功後,明天趕老早回家。他不相信女乃女乃就今天一天都不能等了,心想女乃女乃不見他的面是不會閉眼離去的。♀

農村實行大包干後,再不需要小隊長象家長式的喊工了,農村的行政工作也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除了防汛搶險和催繳公糧水費,再難的就是計劃生育工作了。由于受傳統思想的束縛,部分老百姓拼了老命也要養子傳宗接代。三紅村總共有二十四個對象,兩輛東二零拖拉機在村口停了兩個多小時,對象們好不容易才陸續地被催出家門,但誰也不肯第027章,不過這不是迷信,一定是有科學道理的。」有人接過她的話說︰「還不是迷信,要是在的年代,早把你捆起來批斗了。」她還說︰「早點把個信給張書記。」

大家正在議論著,張鳳國已經請來了張斯忠。張鳳國也不管什麼禮節不禮節,迷信不迷信的,只知道老母登仙,怎麼安排好後事,又因道然不在家,發喪的日子心中沒有主張,只好先請了支賓先生幫著理事。冉臘娥也把積攢的三百元錢拿出來交給娘家的一個堂弟支撐開銷。眾位幫忙的親友鄉鄰在張斯忠的安排指導下開始了有序的忙活。幾個漢子將張母遺體出榻停放在堂屋的靠右壁,並且死者的頭朝大門,頭前放著小方桌,桌上有遺像和香缽,點上香千煙裊,桌前地上放著個破鐵鍋內是燒的倒頭紙錢,九斤四兩的倒頭紙一大捆就燒成了一小鍋灰。據說這倒頭紙是燒給死人去那個世界花用的冥幣。冉臘娥親自給張母前三後四的抹了汗,又給換上了壽衣。堂屋的正堂上貼著張斯忠書寫的一張白紙大的「奠」字,大門兩邊是幅他*潢色小說

一幕哀喪吊唁的場景和氛圍籠罩著張家。下午二時許,張道然乘著小吉普車趕回家,見家里內外一派沉痛的悲傷氣氛,不禁一股辛酸涌到喉嚨口,他眨了眨眼楮沒有讓淚水顯出。在眾目睽睽中,一婦人遞給他一條白孝巾,並說︰「當書記還不是要戴孝的,把它系在腰里吧。」他听從著讓她幫著系上。冉臘娥見丈夫風塵回家,想到自己得不到丈夫的理解和關愛,當即更淒切的哭泣起來。張道然見冉臘娥伏在董女乃女乃的遺體旁,頭頂著白布孝巾,哭得驚天動地,死去活來的,還有董桂英娘家的遠房親戚的幾個婆子也揍著悲哀嚎哭著,他禁不住眼眶溢滿了淚水。他去接開蓋在張母臉上的舊書,只見女乃女乃的臉像只有懸骨,與生前判若兩人。他詳端了一會,似乎又找到了過去的感覺,重新看到那豐滿慈祥的笑臉。冉臘娥的娘家堂弟冉金城和支賓先生張斯忠一起過來,向張道然分別簡述了後事處理情況和安排。張道然听後,沒有提出什麼看法,就說︰「把你們操心了。」然後,他把冉臘娥叫到一旁,將自己回家時在區管理室借支的五百元錢遞給她作開頭費。

下午四時許,柳瑩帶了幾名男女同學,坐著上海牌老式小轎車來到張家,車尾廂里還帶了二個花圈。張道然一幅苦喪的臉和他們打過招呼,冉金城忙安排他們在大門前的方桌旁坐下,又叫人泡茶,遞煙,還特地找出幾個花玻璃杯子招待城里來的貴客。接著,區機關借了供銷社的小貨車載來了一車吊喪的人,還帶來了四個大花圈和幾架鞭炮。一陣 啪的鞭炮聲過後,煙霧漸漸散去,煙藥味留在了人們的嗅覺里。柳瑩今天沒有打扮那麼嬌艷,也許是今天的場景不合適,也許是她畢竟年近三十不能和十七八的女孩比艷麗了。當然,她天生的麗質和俏佻在這鄉野還是花朵獨放,招來不少目光。她小聲地對幾位同學說︰「我們太來慌了,連鞭炮也沒有買。」她見大門前的左邊是張接待來賓席,等剛才來的一批人登記了禮單後,便和同學們商量送禮之事。有同學說︰「道然真是的,都當區委書記了,家里卻窮酸死了。」也有同學說︰「我們破例,每人送五十吧。」大家心里明白,人情往來最多才二十元,過去他們結婚時,朋友同事們三五個一約,送開水瓶,裕巾什麼的。這提議五十元的同學並不是討好區委書記同學,而是看張道然太馬列了,以禮重來表示心情罷了。最後,他們每人給了五張大團結,由柳瑩到禮賓席去登記。

前來吊唁的單位和人們不肯在這里吃飯,張道然似乎也覺察到家里條件有限,太寒酸了,不便挽留,只好一一送別。當他送別柳瑩時,卻意外地發現柳瑩的長辮子沒有了,留著短發,還燙著時新的卷發,更顯得她城里人的漂亮。她避過別人的耳朵,小聲對他說︰「節哀,保重身體,別忘了老同學,我不會錯愛你的。」張道然沒有說什麼,目送著他們離去,心想她個柳瑩這時候怎麼說出這種話,耳邊卻久久地回想著她那甜美的聲音。他還清楚地記得,柳瑩是在那天夜晚遭他拒絕後,有一年多沒有再找過他了,而他是不會主動反去找她的,但他的心目中無時無刻地不存在著她那難忘含情默默的笑臉。

夜幕蓋下來的時候,從街上租來的氣燈被點得雪亮。這時,又請來了三個打喪鼓的老漢。張道然見了,怒氣沖天地大吼道︰「誰叫你們來的,誰叫你們來搞這一套的。」打喪鼓是歷史傳下來的農村辦喪事的習俗,被文件大革命「破四舊立四新」革掉了的,近年來又死灰復燃,身為區委書記的張道然怎麼能容忍這種迷信復古在自家重演呢,那影響該有多壞!喪鼓是支賓先生安排請來的,張斯忠見張道然不贊成而且發了脾氣,便在一旁尷尬不敢出頭露面,只好向冉臘娥使了眼色,冉金城便上前去勸走了打喪鼓的。過了好一會,張斯忠還是不甘心,因為他支的賓沒有哪個東家不言听計從的,再說老母登仙是白喜事,沒有唱喪鼓的多冷清多喪氣,本該熱鬧也熱鬧不起來,他揍到張道然旁邊,因為是他的祖輩,便不輕不重地說︰「哎,董女乃女乃辛勞了一生,最後一次應該是熱鬧的,其實,早就有人家打喪鼓了。」張道然知道他的心情,便笑了一下說︰「忠爺,您安排得不錯,我不準也不錯,董女乃女乃九泉之下會理解我的,還是我說的一個宗旨,要移風易俗,還是殯葬不能土葬。」張斯忠不敢和他辯論,便說︰「都是按你的意示辦的。」張道然辦完祖母的喪事,安排了家事,在家住了一天,便回區機關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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