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只有一條路
趙團長和郝諾霞他們的前面沒有路了,前面是一片寬闊的沼澤地,左右都是陡峭的山崖,要麼原路返回,要麼朝前走,穿過那片寬闊的沼澤地。趙曉東猶豫起來,他鋪開軍用地圖,仔細的查看起來,一路上的尸體和地圖顯示必須穿過沼澤,才能往邊境線方向靠近。
郝諾霞叫來幾個士兵,將八個吊死在樹上的前面部隊士兵的尸體從樹上放下來。看軍服,郝若霞發現居然也有連長以上的軍官,因為精神垮了,選擇自盡。他親自將纏在那些尸體脖子上的布帶子解下來,整了整他們的衣冠,命令士兵用野草將這些尸體一一蓋上,行了個軍禮,走開了。沒有人流淚,淚已經流干,在野人山,看見尸體已經司空見慣。沒有人關注他們的身份,也沒有人記住他們的面孔。或許要不了幾天,自己也將變成了他們當中的一員。
沼澤地各種情況都有,有的腳踩上去很堅實,紋絲不動。有的像海綿床墊,軟綿綿的,甚至還會左右晃動。那沒有長草的爛泥地像是無底洞,樹枝插在上面,一會兒就會不見蹤影。郝若霞晃晃悠悠地走過一段路,轉過身詳細叮囑大家︰「每個人必須手挽著手,或者兩個人抓著一把槍走,如果一個人不小心沉下去了,千萬不能徒手去救援……」,話沒說完,郝若霞腳底一滑,從濕漉漉的草地滑向爛泥塘,一會兒爛泥就沒過了胸口。在郝若霞沒下去的同時,旁邊居然冒出一個黑乎乎的頭顱,只能認出人的頭發,五官面目都被泥漿覆蓋著看不清楚。
幸虧趙曉東及時遞過來一根竹竿,郝若霞像鴨子一樣撲稜著兩只手,抓著竹竿緩緩地朝趙曉東站的方向挪動。趙曉東一動都沒敢動,站穩腳跟,只能憑郝若霞自己的努力,還好,借著趙團長的竹竿,他模到了比較結實的草皮,他腳總算踏在了草地上了,就地一滾,整個身子都爬到草皮上。大家驚魂未定的再看郝若霞剛才沒下去的泥潭,那個黑乎乎的頭顱又不見了。估計那是前面隊伍里失蹤的人,現在早已死了好幾天了,因為郝若霞沉下去的震動,將爛泥和尸體一起壓了上來。
一會兒,那泥潭恢復了本來的面目,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郝若霞卻像泥塑一樣站著,他剛想月兌掉滿是泥巴的上衣,前面的隊伍一陣躁動。原來是一個小戰士像郝連長跌入泥潭,他沒有像郝連長那麼幸運,一會兒就沉了下去,走在他旁邊的另一個老兵早已忘記了郝連長的忠告,本能的將手伸向快要沒到頭頂的小戰士。此時泥潭里的小戰士力氣很大,他使勁拽住老兵的手,一下將老兵也拉下了泥潭。離他倆不遠的人,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眼睜睜的看著。兩人掙扎著,一會兒只看見了兩堆頭發,當郝連長趕上來時,頭發也看不見了,泥潭里不停地冒著渾濁的氣泡。郝若霞目瞪口呆,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帶著哭腔的命令道︰「不許徒手救援掉進泥潭里的人,用樹枝或者步槍的槍桿救援,大家一定要小心」。
與此同時,月月卻和小鄭他們走的相對很輕松。月月手中一直帶著細竹竿發揮了作用,他們小心翼翼的用竹竿探路,專門挑選一些竹竿戳不下去的草地走,走著走著,水鳥多起來了。小鄭抬頭望著盤旋在身邊的水鳥,對月月說︰「月月,你看這里水鳥很多,說明這水草下面有魚蝦,呵呵,信嗎?」小鄭話音剛落,月月就驚喜的叫了起來︰「小鄭,你看我的腳下有幾條大泥鰍,呵呵,快過來抓」。
「我說的沒錯吧,月月,哇塞,三條泥鰍竟有半斤多重,放哪里?」小鄭一下子抓住了三條泥鰍,捧在手里。月月將挎包里的東西交給李嵐,笑嘻嘻的說︰「李嵐姐,我的東西先放放你包里,等會兒我們烤泥鰍吃,呵呵,小鄭,來,放我的挎包里」。小鄭剛將泥鰍放進挎包,低頭一看,一條半斤多重的黃鱔在他的腳板游過,小鄭一把抓起來放進月月的挎包,可是挎包太淺了,大黃鱔又滑了出來。如此這般,折騰了四五個回合,那大黃鱔才消停。
小鄭又抓了好幾條大泥鰍,月月的挎包沉甸甸的。她卻不滿足起來,望著頭頂盤旋的水鳥對小鄭說︰「噯,小鄭,要是弄他幾只水鳥下來,今天的晚餐就豐盛了,呵呵」。「你想得倒美,現在子彈不多了,即使打下了,你敢到處亂跑去撿嗎?」月月撅起嘴巴不吭聲了,想想小鄭說的也有道理,萬一跌入泥潭,水鳥肉沒吃到,自己丟了性命多劃不來。
天慢慢的暗下來了,水鳥盤旋了幾圈飛走了,月月的思緒也跟著水鳥飛翔遠方。她想,要是人也長一雙翅膀就好了,這樣她們姐妹幾個,還有小鄭一起飛過草地,越過群山,回到家鄉。家鄉的螃蟹味道真美,現在只能在夢里享受了。月月現在無依無靠,她看了一眼小鄭,心想,不知道這家伙將來是否靠得住?
此時,雨越來越大,隊伍放慢了腳步,有雨具的都穿戴起來。沼澤地變得越來越難走了,眼前視線不清,腳下危機重重,前面的路更充滿著風險。月月用衣袖擦了一下臉上的雨水,又罵了起來︰「她娘的,這鬼天氣,這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