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了離婚協議後的穆離,沒有任何輕松喜悅的情緒,茫然低落地開著車子,不知該開往何處,回以前的公寓嗎?沒了她的地方,冷清沉悶得令人窒息。
他還能清晰地記得,那間公寓上演的所有甜蜜回憶,雖然在一起只有短短的幾個月,兩人帶著初戀般的激動和心碎,就像老夫老妻那樣默契十足,那時的他和她心中都有一把火,越燒越旺盛,彼此能看到對方臉上動人的流光溢彩。
如今,火苗熄了,澆了一地冷水,她和他各自散席。
車子兜兜轉轉,終究開去了一間酒吧。
要了幾瓶威士忌,長鯨飲水般一杯一杯的灌下去,一些來不及咽下去的琥珀色液體沾濕胸前的西服。
喝到最後有點醉醺醺,腦海不自主地浮現出中午四目相交的剎那,真想不顧一切地把她擁在懷里,不顧一切地親吻她,不顧一切地重新對她表白,讓她回到身邊。
想到這,仰頭將杯中的液體又是一飲而盡。
腦袋沉甸甸的,眼皮沉得幾乎睜不開,真想直接倒下去就睡。
強行地喚回最後一絲理智,他努力地撐著自己,東倒西歪地向外走。
「先生,要不要幫忙,」一位酒吧的侍者見他醉得不輕,上前扶他。
「滾,」他憤力不耐地甩開,卻差點跌倒在地,侍者訕訕地模模鼻子。
黑色路虎搖搖晃晃地開在公路上,困頓的眼皮幾度都垂了下來,勉強地開回童靜岩樓下,整個人才驟然地松懈下去,靠著椅背沉沉地睡過去。
童靜岩剛吃完晚飯,下樓扔垃圾,權當是飯後散步。
不經意瞄到榕樹下熟悉的路虎時不由訝然,本來光滑如新的車子此刻東凹一塊,西陷進一塊,有些地方還刮掉漆了。
他到底是怎麼開車的?臉上隱隱升起一股莫名的慍色,她丟掉垃圾,走上前拍拍車門。
車門「叭」一聲打開了,車內的人卻仍然仰頭沉睡著不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刺鼻的酒味,都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才能產生這麼強烈的氣味。
怪不得車子能變成這樣,沒有發生車禍已經是極其幸運的了。
「喂,醒醒,」她毫不留情地用力拍他的臉。
穆離緩緩睜開了眼楮,眼里布滿嚇人的血絲。
「坐過去,」童靜岩沒好氣的發狠,他到底是怎麼照顧自己的?中午還專門叮囑過他,晚上就搞成這個樣子,完全沒把她的話當回事。
穆離眼神散漫地點點頭,試著移動一下,手腳虛軟無力,費了好大力氣才坐到副駕駛座上。
童靜岩給他系好安全帶,啟動車子,開去他的公寓。
回到之後,他又睡過去了,童靜岩嘆了口氣,認命地把他拽下車子,幸好有電梯,很快就到他所在的五樓,她按了密碼開門。
第二日清晨,穆離醒過來時幾乎是用跑的出去,果然在廚房里找到了她,但並不是在為他準備早餐,廚房里仍然是那樣的空蕩冷清。
「醒了?」童靜岩就那樣抱胸坐在餐桌前,冷清又疏離的眸子掃向他,他的頭發衣服亂糟糟,一雙眼楮卻灼灼發亮。
「這是醒酒茶,喝了吧,」她面無表情說完,拿起衣服準備離開。
在她經過身邊之時,穆離忽地抓住她,腦海里一陣激烈地思想爭斗︰告訴她,你想讓她回到這個家
混亂燥熱的思緒在她平靜帶冷的眼神的探究之下,最終變清變淡變冷,手也無力地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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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穆離公寓出來的童靜岩回家換了身衣服,最終還是決定去看看霍南昊,就算和霍文坤鬧翻了,但霍南昊是為自己擋刀而受傷她實在不能保持冷漠。
截了輛計程車到了醫院,霍南昊經過**的搶救,轉到了一般的病房,當然以他這樣的身份,所住的病房自然是院里最高級的vip房。
當童靜岩走到門口里,看到他的病房里已經有了兩個女人,藍麗瑩,霍語蓉。
她對這兩個女人沒什麼好感,到這來純粹是為了看看霍南昊而已。
藍麗瑩看到童靜岩時,臉色頓時一沉。
霍南昊因為傷口非常大,一天**過去了,一張臉還是灰白灰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干燥得都裂了,他虛弱地對藍麗瑩說︰「媽,你們先出去。」
霍語蓉惡狠狠地瞪一眼童靜岩,真是無時無刻不討厭這個女人。
兩母女悻悻地走出去,擦身而過的瞬間童靜岩听到霍語蓉厭惡地「呸」一聲。
她面無表情,若無其事,邁著輕快地步子走了進去。
病床前有兩張椅子,是藍麗瑩母女坐過的,童靜岩不肯坐下去,就那麼站著,嫌棄之意很明顯。
「你怎麼來了?」霍南昊聲音干涸沙啞,努力地想去拉她的手,卻怎麼也夠不著距離。
「來看看你而已,」童靜岩聲音淡淡的,發生這等事情,兩人再也不如原來的親密了,霍文坤就是兩人關系中的一座長橋,她在的此這端,他在彼的那一端。
她想起姐姐昨天發狠時說的那句話,我詛咒他不得好死,到底是有多大的恨與怒才促使溫婉善良的姐姐說出這樣的話,把這樣的恨怒轉移到霍南昊身上。
「我沒事,」霍南昊微微蹙起眉,月復部傳來撕裂的疼痛,但他死死忍住了。
「靜岩,對不起,以後我父母和妹妹不會再去找你麻煩的了,」他承諾似地向保證。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童靜岩淡淡道,對于霍文坤這樣一個**的人來說,她沒什麼好說的,要殺她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他還能克制住自己嗎?
「你是不是很恨他嗎?」霍南昊黯然地問。
「對于一個想殺我的人,你說呢,」童靜岩青眉聳了聳,充滿自嘲和無奈。
「你沒什麼事,我先走了,」知道他活過來了,她也就安心了。
霍南昊並沒有挽留她,靜靜地看著她走出病房。
「童小姐,」門口的藍麗瑩攔住了她。
「童小姐,不管以前怎麼樣,阿昊的父親與你有何關系,既然昨天你們已表態不要這個父親的,我希望你從今以後不要再來找阿昊和我的老公,」藍麗瑩對童靜岩沒有什麼好感,但她努力試著用理智來解決這件事情。
「霍夫人,你說話是不是全倒過來了,你應該回去好好勸勸你的兒子和老公,不要來找我才是真的,」童靜岩輕蔑一笑,簡單一句話就將一向養尊處優的藍麗瑩的怒火勾了出來,該死的,她藍家大小姐,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氣。
「今天,是個意外,我只是想看看他死了沒有,看看你所說的老公是不是**殘忍到殺死了自己的兒子,」童靜岩輕描淡寫的加了一句。
「你,」藍麗瑩氣得嬌軀亂顫,霍文坤刺殺兒子這件事,是她最丟臉最恥辱最憤怒的一件事,偏偏童靜岩所說的每句都像刀子一樣無情地直插到她的軟肋。
她正想發作,正想撕毀自己好不容易保持的理智,後面突然傳來「啪」東西響亮掉落的聲音,幾個女人回頭看過去,霍南昊不知何時撐著拐伏走出來,一手隱忍地撫著月復部,蒼白的臉帶著絕望和死灰,她說,來這只是想看看他有沒有被自己父親殺死?所以她是恨到想他死?
童靜岩心微微的絞痛,他是不是听到自己講的話了?
她沒有想他死的意思,她只是受不了藍麗瑩高高在上的姿態,說的雖然是通情達理的話,語氣中卻帶著濃濃地不屑和高傲,她忍不住就駁了幾句,逞逞口舌之快而已。
「兒子,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躺下躺下」,「哥,」兩母女急急忙忙地沖過去扶著霍南昊。
童靜岩頭也不回地走了,既然他沒有生命危險,有家人照顧他,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至于其他,她沒辦法了,他听到就听到吧,反正兩人關系已是那麼僵硬尷尬了,又何必在乎幾句話無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