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呼地停下一輛車,穆離神色幽暗冷洌大步走過來,這個時候她怎麼會在這里?要不是他路過,她打算在這里蹲多久?
這樣的日子實在讓他擔憂,看來他必須把她綁在身邊天天看守才放心。
童靜岩抬起頭,煞白的臉掛滿了淚,雙眼又紅又腫,仿佛又回到了三個月前那個整天哭泣情緒低落的病人。
看見是他,她怔了一下,隨即迫不急待地站起來。
「穆童是不是沒有死?」她急切地緊盯著他,嘴唇激動地輕顫著。
「誰跟你說的?」穆離驚了驚,眼底涌起了復雜擔憂的神色,她發現了?所以才大半夜到處找?
「你不要管是誰告訴我的,你說是不是,穆童是不是沒有死?」她急得亂搖他的手,無助渴望地模樣緊揪他的心。
「今天太晚了,先回去休息,」他不由分說拉她到車旁。
童靜岩越發地激動說︰「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可是她沒走多遠,一股無力的暈炫黑暗襲來,她用手撐住車子才定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听我的話,先回去,」穆離語氣之中不知不覺帶了嚴厲,直接抱她上車。
童靜岩恢復過來時拼命地拍著車窗,「你開門,你開門,我要去找穆童,我要去找我的兒子」
激烈瘋狂的拍打聲讓穆離心髒緊了又緊,臉色沉了又沉,他狠下心不理,一踩油門,車子的呼嘯聲淹蓋住她的哭喊聲,迅速開回公寓樓下。
童靜岩哭累了,靠在椅背上睡過去,眼角的淚還沒有干,眼臉腫成核桃般慘不忍睹。
穆離神色復雜的盯了她一會兒,最終輕嘆了口聲,抱著她上樓,听到她肚子傳來咕嚕咕嚕吵鬧的響聲,看來她連飯都沒有吃,這樣的她,令他又心疼又無奈。
輕輕放下她,他走進廚房,熬了一鍋粥。
把粥拿進來,心里卻矛盾了,叫醒她?還是不叫,他擔心她醒過來,又喊著要出去找,整夜胡思亂想。
嘆了嘆,最終還是沒叫醒她,自己爬到另一邊,摟著她入睡。
=========
清晨,童靜岩眼神空洞木訥地睜開,良久,想起什麼似地,猛地坐起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靜岩,先吃點東西,」穆離連忙摁下激動的她。
「我不吃,我要去找兒子,」她急急忙忙地穿上鞋子,整個人處于極度狂躁的狀態。
穆離耐心溫柔地哄著她︰「要找兒子,就要好好吃飯,這樣才有力氣去找啊。」
勺子舉到她的唇旁邊,童靜岩最終張開口,眼淚卻簌簌地落下來。
「你說,我們的兒子是不是還活著,他會在哪里?」童靜岩淚眼婆娑地衰怨地盯著她。
「」,穆離心里亂成一團,他之所以不告訴她,是害怕她像現在這樣胡思亂想,害怕她整天哭著嚷著情緒激動。
如果一直找不到穆童呢?他想起自己那只有一面之緣的外婆,她花了幾十年的時間一直在尋找早就過世的母親,穆童生死未明,是不是她也要重復自己外婆的路?傾盡一生,不折不撓地尋找那個已不在的人?
他沉思惚的瞬間,童靜岩已奪過他手中的碗,迅速把粥吃完,跑了出去。
「穆童穆童」,她喃喃自語地站在繁華的街口不停地張望,遇見嬰兒就緊張地奔過去,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你這個瘋婆子,神經病啊,」一位大媽鄙視地呸一口,防備地抱著自己的孩子罵罵咧咧地避開。
人人都把披頭散發神色呆滯的她當成瘋子瘟疫一樣避之不及,抱著自己的孩子遠遠躲開,後面跟隨的穆離心痛得快裂開。
童靜岩完全沒有留意到別人鄙視的目光,內心只有一個信念︰兒子沒死,兒子還活著,她必須把他找出來,她一面緊張地希翼著,一面卻是焦灼的擔心,生怕兒子是被壞人擄了去,被殘忍的折磨著。
被內心這兩股急燥的情緒折磨著,她不停地走,不停地找,鞋子破了也不知道,腳長泡了也不感到疼。
天很快就黑了,一無所獲,她再也走不動了,蹲下來抱著膝蓋悲傷哭泣。
形影不離跟隨的穆離抱起她,慢慢的走回去,夜色中的馬路寂靜昏暗,偶爾有一兩輛車子卷起一陣風疾馳而過,而他就這樣抱著她一步一步往回走
路漫長昏暗,就像他的心一樣,幸福美滿的結局,總是那樣遙遙無期
一輛拉風耀眼的紅色法拉利倏地停下來,程雪櫻走出來,驚訝地看著穆離懷里披頭散發,神色枯委的童靜岩︰「她怎麼了?」
穆離神情靡暗地撫著童靜岩蒼白的臉,自言自語般陳述︰「她不知怎地知道孩子沒死,所以瘋了一樣出來找。」
程雪櫻下意識地捂住嘴巴,她只不過是想撮合這兩個人,沒想到童靜岩情緒這麼激動,而穆離也是疲倦不堪的模樣,看來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我送你們回去吧,」她帶著點心虛地拉開後座。
「謝謝你雪櫻,」穆離也沒有拒絕,自己坐在童靜岩旁邊,理順她凌亂的發。
程雪櫻透過上面的鏡子不斷地打量穆離,他對童靜岩小心翼翼的呵護,讓她忽地感到心酸,心酸之余卻驀地釋然,他們不過是一雙苦命的戀人而已,彼此突然各種障礙去相愛,卻遇上重重困難,而自己更是惡劣地插上一腳,把局面搞得更復雜凌亂。
「對不起,」她低低地說出一句。
「對不起什麼?」穆離不怎麼感興趣,指尖小心地擦拭著旁邊沉睡的女人眼角的淚痕。
「對不起,是我告訴她你們孩子沒有死,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那麼痛苦,」程雪櫻一邊開著車,一邊說出發自內心地道歉。
穆離指尖一頓,驀地憤怒地爆發開來︰「你怎麼回事啊?」
程雪櫻被他突然的怒喝嚇得手抖了抖,車子在公路上搖搖晃晃。
穆離一天郁結的心情終于找到缺口似的,沖著她的背影大吼︰「你憑什麼來管我的事啊?你知道那個孩子是她的心結嗎?你知道她為了這個孩子抑郁自殺過嗎?如果她發生了什麼意外,你負責得起嗎?」
「我不知道」,程雪櫻被他歇斯底里的責罵,委屈得都快哭出來,她只不過是忍住自己的難受去促使他們而已,好心卻沒好報。
「我只是想你們倆好而已,」她嚅嚅地說。
「我的事不用你多管,你給我停車,」穆離平靜下來,冷冷地說。
「停車!」程雪櫻本來不想停,穆離又一聲大吼,嚇得她猛地踩了剎車。
看著穆離遠去的身影,她憋屈的一拍方向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