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恆沉默了半晌,恢復了平靜,語氣溫和的對自家兒子,說道︰「兒子,做自己想做的自己,不要被任何權利壓制。皇上不是聖人,不可能沒有錯誤的時候。為人處事,不能只認盡忠,而忘了仁,義,孝道,要想到方方面面,萬不可用以一人自私,害了無辜的人。兒子,你明白嗎?」
小錫仁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突然眼眸一亮,好像想起什麼了,小錫仁的一雙靈動的大眼楮里,精光閃閃,「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爹爹,你說得是這個意思嘛?」
「真聰明!」
對于小錫仁能用這麼簡潔的話,總結出這麼精闢的一句來,也是微微一驚。但想想是自己的兒子,薛恆就淡定了,老爹這麼才華橫溢,兒子怎麼能差!
「那是,我是爹爹和娘親的兒子嘛。」小錫仁拍了拍小胸脯,仰起小下巴,傲嬌了。
「看來薛渡這次很听話呢。」看著懸崖下浩浩蕩蕩幾百里的大部隊,薛恆不屑冷哼。他的好皇兄,本王雙手把皇位給你了又怎樣!你就這麼認為,七年前的那次逼宮,他一點也不知道嗎?里應外合,全無漏洞?
呵!
皇兄啊皇兄,您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你我明里的,按理的,明爭暗斗了十幾年,你吃得虧還少嗎?!
到了最後一刻,你竟是如此輕敵。單單看了玉璽一眼,您就認定萬無一失。風風光光的舉辦登基大典,還大赦天下,饒恕了恆王假傳聖旨的罪過,依舊為是恆王,還世襲罔替,賞賜了薛恆無數金銀。
薛恆一個人一個包裹,瀟灑的離開炎京。你薛渡就樂得自在了?!
「他能不听話嗎?你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威脅,這個世上只有死了的人才不能威脅任何人,你家親愛的皇兄這次來,可真是有心了。」南靈韻冷嘲熱諷道,看著懸崖峭壁下,群山之中,依然好大的隊伍,嘴上冷嘲熱諷,一顆心卻緊繃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薛恆不忍長長一嘆,看著懸崖下的軍隊就知道,薛恆這次是有備而來。
龍椅上的那個位置,就那麼重要嗎?
比起骨肉親情,比起兄弟之義,比起夫妻情誼。無上的皇權,就那麼重要嗎?
甚至,不惜親手殺了親生父親,利用了多少個痴情女人家里的勢力,殘害了多少兄弟姐妹……薛渡,你這個皇位坐得安心嗎?
不錯,你薛渡是得了炎國江山。但你還有什麼?
一群趨炎附勢,見利忘義的小人?
一個個風情萬種,只會搔首弄姿的所謂的美人!
還是山呼萬歲,天下臣民向你頂禮膜拜的快感?
薛恆本想,薛渡想當皇帝,他就給薛渡皇位,自己只要帶著妻子,孩子過幸福快樂的日子就好了。而任薛恆千算萬算,也沒有算足薛渡的野心。
薛渡武功高強,打遍炎國上下無敵手,當然,除了薛恆。薛渡這一生唯一一個沒有光芒閃閃的地方。不管是論文韜武略,還是詩詞歌賦,上至天文地理,下到文治武功,比薛渡小了十幾歲薛恆,卻處處壓了薛渡一頭。
一向桀驁不馴的嫡長子薛渡,怎麼能服!
薛渡絲毫不忌諱薛恆這個弟弟的年紀,只要一有機會,就要給薛恆一個下馬威。怎奈何先皇對薛恆寵愛有加,就算是薛渡宅髒陷害薛恆,無論是什麼事情,最終的結果最多只是罰薛恆抄了幾本經書而已。
隨著薛恆的漸漸長大,薛恆少年多才,精明強干,一身武功絕世,才十三歲的薛恆就在戰場上立下頭功。小小年紀便位及親王。而其他皇子都是在加冠之後才封王的。往後幾年,薛恆生得神駿剛毅,有開國高祖的神駿風姿,先皇更是喜愛有加,有什麼好的事情,先皇第一個想到的總是薛恆,而不是身外嫡長子的薛渡。
心高氣傲如薛渡,對薛恆這個最小的弟弟,越來越狠,就是薛恆的出現,才奪走了本應屬于薛渡的一切。
戰神王,受萬民敬仰,統領天下兵馬的至尊兵權。
薛恆是炎國的英雄,是炎國的戰神。而薛渡周身的光芒,全被薛恆的光華掩蓋。明明有一身本領,卻仍舊默默無聞,勃勃野心在薛渡的胸腔里跳躍,甚至不惜毒害自己的親兄弟,也要嫁禍薛恆。
而薛恆該死的好運,逃過了一劫再一劫。
終于,薛渡抓到了致命的弱點,綁架了南靈韻,而最終卻要那個女人給跑了,計劃落空。薛渡怎能甘心,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最後終于要薛渡找到了空隙,利用將軍家的小姐,陷害薛恆背叛了南靈韻。
薛渡終于成功了。
南靈韻離家出走了。薛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當晚直接進宮,親手了解了他那個偏心父親的性命。薛渡本以為他終于可以登上那個,至尊的龍椅上。
哪知老皇帝在臨死前,還擺了薛渡一道。
德高望重的丞相宣讀詔書,竟是傳位給恆王!
明明是他薛渡才是炎國的嫡長子好不好!
那晚,薛渡雙眼赤紅,久久無法平息。從父皇的寢宮里溜出來,薛渡跑出皇宮集結自己的勢力,準備逼宮。既然天不隨他,就要他自己來決定,到底誰是最後的王者!
結果,薛渡成功了。
薛渡登上了至高無上的皇位,受百官朝拜,萬民叩首,至尊無匹。
由于新皇登基,無數的事情要處理,直到薛恆失蹤了一個月之後,負責看守恆王府的侍衛才發現恆王不見了。薛渡派人到處明察暗訪,奈何就是沒有薛恆的蹤影。如大海撈針一般的尋找,整整持續了三年。
三年,薛恆才肯放下心里的忌憚,也有些心軟了,畢竟是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一個,血濃于水的兄弟了。只要不威脅他的皇位,便隨他去吧。
但,只要薛恆一出現,薛渡就不會放過薛恆!薛恆不光是一個能威脅到薛渡地位的人,在薛恆的手中,還有緊握著能要薛渡,功敗垂成的東西。
時隔七年,薛渡對薛恆的忌憚絲毫沒變,精于謀劃的薛渡,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威脅到自己的危險,他要稱霸天下,要做天下唯一的皇帝!
「這就是皇權的魅力吧。」南靈韻悠悠說道,那個皇位,看著精美霸氣,也挺值錢的,但除了能坐著,還用什麼用?古往今來,一張龍椅讓無數英雄盡折腰。
一張龍椅就在堆積在無數尸骨之上的墓碑,血腥的代表。也是繁華的象征,但有明君在,年年風調雨順,人們和諧相處。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惡其不出于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
那是百業俱興的太平盛世。
「我們回去吧,薛渡差不多也該上來了。」看了看天色,薛恆就好像知道薛渡的行蹤一般,語氣中,堅定無比。
「你怎麼知道薛渡要來?」南靈韻不解,她清楚的明白,她家相公是人!不是神!
「為夫神機妙算。」薛恆只是淡淡一笑,賣了一個關子,並不打算告訴南靈韻。
「恆王,陛下已在,嶺南殿等候多時了。」一看到薛恆一家三口的身影,一個青城派的弟子感覺跑過來,從薛恆一抱拳,如實的說道。他可算找到恆王爺了,要是讓陛下等得煩了,他可要倒霉的。
「帶路。」
「皇兄,幾年不見,皇兄依舊英明神武,氣宇軒昂,臣弟自嘆不如。」薛恆並沒有把寶貝兒子交到南靈韻手上,不輕不重的抱在懷里,大步走進嶺南殿,不待薛渡開口,薛恆爽朗的聲音便已響起。
「七年了,恆弟終于肯回來看皇兄了。」薛渡仍舊坐在原位,客套的說著,一雙深不見底的目光看向薛恆懷里的幼童,和與薛恆並肩走來南靈韻,國色天香依舊,照比七年前少了一分青澀,多了一分成熟,雍容華貴;少了一分活潑,多了一分穩重,高貴冷艷;少了一分冷漠,多了一分淡然,嫵媚妖嬈。
「恆弟,這可就是你不厚道了,有了孩子,也不告訴皇兄一聲,怎麼,怕皇兄欠你酒錢。」薛渡一字一句,親切和藹,如果不是薛渡眼中的那抹狠戾,絕對會以為薛渡是個大度,慈愛的兄長。
「皇兄,我們一家人只適合在深山老林里過平淡快樂的生活,臣弟和內子都沒有關系,但是仁兒也大了,我們夫妻不能自私的把孩子留在深山老林里,耽誤孩子的一輩子。」薛恆真誠的說著,看著在自己懷里東張西望的小家伙,寵溺一笑,輕輕的掐了一下小錫仁白白女敕女敕的臉蛋,把小錫仁放在地上,指著薛渡,向小錫仁介紹道︰「叫皇伯伯。」
「皇伯伯好。」小錫仁乖巧的叫了一聲,不知為何,他就不想親近這個皇伯伯,甚至覺得離得越進越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