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渡的笑,要在場滿朝武及後宮妃嬪全都莫名其妙。
「陛下,您怎麼了?」三十五六歲的年紀依舊美艷嫵媚的王貴妃,有些心慌的問道,看了一眼席位里站著的灼華公主,金面紅衣的神秘女子。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
灼華公主就是光彩明亮勝過世間萬千光華,才配得上「灼華」二字。看這灼華公主,臉上雖然帶著一個金色面具,看不道容貌,但這窈窕的身段和周身流光溢彩的氣質,便可使斷定,這定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奇女子。
「貴妃,你還不知道她們三姐妹是誰吧。」薛渡停止了笑聲,看向王貴妃。
「是誰?」
「天下第一美人洛檀。」薛渡的聲音不大,不怒自威的聲音,令在場的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天下第一美人洛檀,美艷無雙,才華橫溢,桀驁不馴。是第一美人也是第一妖妃,蒼國皇帝為了洛檀大興土木,水晶宮,回音池,觀景台,勞民傷財,天下皆知。
而讓人在場皇親國戚,武百官都驚訝的是——
他們那個把恆王迷得神魂顛倒的恆王妃和那個第一妖妃,還有蒼國送來的這個名叫灼華的女子,竟然是結拜姐妹。
一時間,剛剛還對灼華公主動有不良思想的世家公子,朝中官員便全都打斷了要娶灼華公主的想法。
難怪陛下不娶這女人,反而封為了公主。
和兩個傾國禍水姐妹相稱的女子,能好到哪里去?
「能和洛貴妃,恆王妃姐妹的相稱的女子,想必也是絕色佳人,不知灼華公主為什麼要帶著面具呢?」一直沒有說話的皇後,突然開口了。
「灼華比之兩位姐姐,自愧不如,又恐污了陛下娘娘的聖顏,故而帶著面具遮羞。」花傾顏的回答從善如流,依舊是一樣的說辭,但這回,花二小姐還能逃過一劫嗎?
傾世容顏。
生來就是讓人看的吧,不管如何隱藏,華而不實的外表,都遮掩不住自身的傾世驚華。
「灼華,在青城山的時候,你說你的臉受傷,害怕嚇倒朕,現在都大半個月了,也該好了吧。」薛渡的話很明顯,就是要花傾顏出丑,當著炎國武百官的面,要天下人都知道,他薛渡有多麼的寬宏大量,仁心仁德,是多嗎仁慈博愛的君王。
「陛下,灼華的傷還沒好,嚇倒陛下就不好了。」一听薛渡這話,聰明如南靈韻,怎麼能不知道薛渡的葫蘆里賣得是什麼藥,無非就是想要顏兒出丑罷了。先前那些顏兒怎麼怎麼厲害的話,無疑就是在為現在的事情做鋪墊。
「恆王妃,朕沒有問你吧。」薛渡一句話,直接斬斷了南靈韻的言權。
「渡皇,您可還有對蒼國不滿?」清泉般的冰涼清朗的聲音傳來,剎那間,滿堂清涼。
「墨相此話怎講,朕只是關心一下灼華公主的傷勢而已,如果沒有醫治好的話,朕一定會請最好的御醫,給灼華公主致傷的,」薛渡故作無辜的說道︰「一個女子,最重要的無疑就是這張臉,蒼國皇上放心把灼華送到炎國來,炎國就應該照顧好灼華。」
「勞煩渡皇關心了,」墨熙宸看向在席位里靜靜立著的花傾顏,淡淡開口,「灼華,你就要渡皇看看吧,也好讓渡皇放心。」
花傾顏眉頭一蹙,不解的看向墨熙宸,她現在這張妖孽臉露出來,會不會倒霉啊。不是被人爭爭搶搶,就是被人人稱禍水給燒了。
墨熙宸向花傾顏輕輕的點了點頭,原本毫無表情的絕美臉上,竟然多了一絲微妙的柔和。
花傾顏再看看墨熙宸身邊的花傾羽,看見花傾羽也點了點頭。花傾顏明白了,這就是現實,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其余躲來躲去的,還不如有點正視現實。
「既然如此,灼華也不好拂了陛下的美意,一張皮囊而已,陛下想看就看吧。」花傾顏漫不經心的說道,芊芊玉手,輕輕的抵在刻在繁雜美妙花紋的金色面具上,縴手輕抬,金色的面具緩緩揭開。
這里的空氣仿佛凝固,沉寂的連呼吸聲都小了。
終于,金色的面具拿下,一張傾世絕艷的面龐露了出來,剎那間,御花園中的百花失色,花燈閃爍的夜里,流光溢彩,分外妖嬈。
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吾無間然矣。
花傾顏就好像是一張白紙,神拿著筆,細細勾勒,以青煙渺渺的遠山為眉,拿來鳳鳥的羽毛為睫毛,摘天上的星辰為明眸,以冰雪為肌膚,以堅硬而美好的玉石為瓊鼻,拿來嫣紅的朝霞為紅唇,鬼斧神工間,一氣呵成。
剎那間,流光溢彩,大千世界中綻放出一朵最漂亮的花,使萬物失色。
本就寂靜的御花園中,現在更靜了,短暫的沉寂中,一道道抽氣聲此起彼伏,包括那些個濃妝艷抹的後宮妃嬪,在這一刻,也忘了嫉妒,忘了爭奪,忘了毀滅,滿心滿眼的全是驚艷,欣賞。
大自然最完美的鬼斧神工,靜靜的欣賞。
「陛下,可滿意?」空靈若天籟的聲音響起,這才把愣神的人們,拉回了現實。
「灼華,你可知你欺君罔上,罪在不赦!」薛渡回過神來,大怒,一句話,薛渡就是用吼出來的。平生第一次,薛渡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騙了,對方還是一個自己一直不屑一顧的女子,自己不爭氣的被騙得團團轉。
這是薛渡此生最大的恥辱。
永遠也洗刷不去的恥辱。
「陛下此話何解?」花傾顏依舊靜靜的立在那里,仿佛兮輕雲之蔽月,飄飄兮流風之回雪。
「你見朕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樣子!」
「灼華也沒說那是真正的樣子啊。」花傾顏不動聲色,無辜的說道,空靈的聲音在天邊徘徊,似要乘風而去,誰見不憐。
「你對朕隱瞞,你就是欺君,就是大不敬。」薛渡氣急,開始蠻不講理起來。
「渡皇,蒼國和炎國之間的合約不可破,您既然答應了接受灼華,就要善待灼華,容貌美丑不過皮囊,百年之後,都是一副白骨,渡皇有何須執著于此。」墨熙宸清泉般的聲音再次響起,沁入花傾顏的心脾,豁然開朗。
每次,在自己有困難的時候,這個清泉一樣甘甜舒爽的聲音,都會幫著自己把困難解除,讓自己毫不苦惱。
花傾顏看著謫仙一般的墨熙宸,心中感慨萬千——
今生,你我還會不會有機會了。
以前,與墨熙宸訂婚,花傾顏或許有些沾沾自喜,不過更多得是珍惜,前所未有的珍惜,面對自己一直仰慕的男子,所有女子都應該有的羞澀。滿天滿地的傳聞鋪天蓋地而來,就連三歲的女圭女圭都會唱。
「花傾顏,丑顏女,紈褲千金惡名揚。可憐仙姿神骨第一相,娶丑婦,悔終身……」
花傾顏雖然表面上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我行我素,該干什麼干什麼,但花二小姐畢竟是一個女子,對某些事情,多多少少還是在意的。誰人生來就想為禍一方,誰人生來就想惡名遠揚,花二小姐何曾不想做一個像姐姐花傾妝那樣才貌雙絕的女子。
但天意如此,花傾顏的一次又一次的決心,都被突如其來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打碎,原本的好心變成禍患。
其實,花傾顏的內心深處,也覺得自己是配不上墨相的,但她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墨熙宸,那個仙姿神骨,絕世輕塵的俊美男子。
絕色動天下,驚才震朝野。
天下女子誰人不向往,花傾顏沒理由拒絕這一門婚事。
以自己一貫的囂張跋扈,我行我素,無視所有的流言蜚語,大大方方的接受現實,誰說丑女就不能嫁給墨相了,她自己的人生要自己來走,什麼人都不能改變,自己的理想就要自己去爭取,否則只能越陷越深,最後失蹤在塵埃里,連一粒塵埃都不是。
而現在,花傾顏這副樣貌,終于配得與墨熙宸舉案齊眉了。
天上又來開玩笑了,三天兩嫁,轉眼間,花二小姐以身在炎國,成了蒼國與炎國議和的一件禮物,花二小姐是為了自己的自由,拼命一搏。到頭來。原本自己可以擁有的一切,都沒有擁有,而是捉弄人的天意開得最大的玩笑。
哈哈哈哈!!!!
花二小姐真想對著蒼天狂笑。
但是,她不能。
我命由我不由天。
花二小姐的命運,本就不應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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