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大師,能幫我看看嗎?我這幾天總是心慌慌……」「大師,先幫我看,我最近眼角跳得厲害……」「大師,我右肩疼得不行,膏藥按摩都不起效,您看看……」「大師,幾天前我去參加一個親戚的葬禮回來以後就一直……」
听到我和王醫生的對話之後,之前還對我拳腳相向的惡徒們忽然全變了神情,非常虔誠地圍上來畢恭畢敬地向我請教各種疑難雜癥。♀
「大師,你看我是不是惹上什麼……」「走開走開,大師你先看我……」「憑什麼你先,我在四海會的時候你他媽還……」「就憑老子的級別比你高,怎麼,不服氣是不是?」「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正好,有種出去單挑!」
屋子里亂哄哄的,我的腦袋被吵得嗡嗡作響,身上的疼痛讓我不得不一動不動地躺著,哪怕是一點點的挪動,都會牽動傷口。我用無比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王醫生,向他求助,而他則回我以無可奈何的眉頭緊鎖,我明白了,在這里,他做不了主。
「好,我決定了。」龍擎蒼一拍大腿,做出一個驚人決定。做得了主的人開口了,屋子里馬上安靜下來,就連爭紅了眼正在互掐脖子的兩個男人都停住了,所有人都很怕他。
王醫生︰「老板,你決定什麼了?」「你!」龍擎蒼手一指,「我?」我怎麼了?「不用回去了」「?!」「留下」「留下干嘛?!」「有用」「不行,我不要呆在這里,我要回家!」「你說什麼?有膽再說一遍。」
我和龍擎蒼頂嘴,王醫生好像很緊張,其他人也都退在一旁神情嚴肅,看樣子似乎為我捏了一把汗。龍擎蒼有那麼可怕嗎?我管不了那麼多了,要是再待下去,我擔心自己會死得不明不白。
「我說我要回家!我既沒有陰陽眼,也沒有先天神力,更不會念經施法,基本上就是普通人一個,對你來說,根本什麼用都沒有啊!」
緊張的弦繃斷了,我的眼淚終于止不住決堤︰「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們這幫壞人,放我回家!放我回家啊!我不會幫你們做壞事的,你們死心吧!咳咳,咳咳……」
情緒一激動,傷口就越疼,眼淚鼻涕流進嘴里,一不小心就嗆得我直咳嗽,一咳全身就跟拆骨頭一樣,我想,生不如死也不過如此了。♀
「大師,大師不要激動」王醫生一邊幫我擦眼淚鼻涕,一邊扶住我︰「老板,你看要不……至少先通知大師的家人吧。」
「真是麻煩」龍擎蒼不耐煩地揮揮手︰「別太羅嗦了」像黑暗中看到的一縷曙光,我萬萬沒想到龍擎蒼會同意︰「王醫生,快點,我家的電話是……」
響了兩聲之後,電話被接起︰「喂」是震的聲音!「震」我才喊了一聲,聲音就激動得顫抖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不回來吃飯至少打個電話。」「震,我……」救救我,震!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你帶鑰匙了沒有?我把備份鑰匙放在老地方,你回來自己拿。爸媽在西安出了點麻煩事,一時半伙也說不清楚,總之,我現在要馬上過去,零用錢放在抽屜里,就這樣,記得去上學,拜。」「喂喂,喂喂,震!震!!听我說!震!!!」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一聲聲絕望的忙音……我回味著震說過的全部話語,許久才反應過來,父母在西安出事了?麻煩事?是什麼麻煩事?需要震大半夜地趕過去,留下年僅十五歲的我一個人?
「你們輪流看著他,少了根頭發小心你們的腦袋」龍擎蒼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我看大師干脆就在這里住下吧,既能養傷,又有人照顧生活起居」王醫生寬慰我︰「大師不用擔心,龍老板雖然樣子很可怕,可並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不會為難大師的。♀」
「嗯」我愣愣地點了點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比起現在自己的處境,遠在西安的父母更加讓我擔心。
「爸爸,考古是做什麼的?考古好玩嗎?」「考古不是玩,是工作。」「為什麼只帶震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工作!」
「傻孩子,考古是很危險的。因為在遺跡中往往布滿了先人留下的對現世的種種情感︰貪戀、冤屈、遺憾、悔恨,更多的是對還活著的人的羨慕、嫉妒、詛咒、仇視,所以,每一次考古,陰陽師必須走在最前面,去清除這些影響考古隊員的障礙……」
那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王醫生端來一碗粥,我吃了幾口,之後便昏昏沉沉睡過去。全身無處不酸疼,幾度疼得昏厥,然後又疼得驚醒,反反復復,伴隨著斷斷續續的兒時的夢……終于望見窗外,天空的一角露出了點魚肚白。
「大師真是神人也!傷口竟然恢復得這麼快!」一早,王醫生給我擦洗傷口的時候驚訝地說。從小到大,我身上的傷總是好的特別快,因為震、爸爸媽媽還有身邊的人都是這樣,所以起初,我並沒有自覺。
後來,看到班上同學摔倒,膝蓋上的傷口需要很多天才愈合便開始覺得奇怪,開始觀察,然後終于明白︰就算沒有陰陽眼,就算沒有超能力,我的血管里流淌的也是陰陽師的血液。
「我要回家」我說。「大師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啪」房門被推開了,一條刀疤從右眼斜跨面部的男人出現了。「大師,我端早餐來了。」「這是刀疤,老板派來跟著大師的,大師有什麼需要就跟他說。」
趁著刀疤把早餐放到桌子上的功夫,王醫生在我耳邊輕輕說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大師先委屈一下。等我找機會說服了龍老板,就放大師回去,學校方面我會去請假的,大師不必擔心。」
王醫生離開之後,屋子里就剩下我和兩個看守︰刀疤和阿彪,意外的,兩個人對我都很恭敬,我想做什麼都不攔著,除了回家。
于是,我決定到外面走了一圈,龍家大宅氣頗為氣派,讓我想起幾年前去北京故宮游玩的經歷。守備森嚴,更讓我斷絕了出逃的念頭。
黑社會到底是干什麼的呀,怎麼會這麼有錢?!我邊走邊思索著︰走私?販毒?還是高利貸?舒展了筋骨,只半天,我的傷也好了八成。
阿彪︰「大師,等等,那里是……」
我的眼前是一片寬闊的草地,只是看上去有點缺乏打理,草長得有點高了,在草地的一角,還有一座半人高的小屋,上面掛的牌子搖搖欲墜,寫著「發財」兩個字,是狗窩!只是……狗呢?
「空氣真好!」我伸開雙臂深呼吸了幾下,踏上草地︰「黑社會連個後花園都這麼大,雖然花木有點雜亂的感覺……」
咦?我發現有些不對勁,直到剛才還緊跟著我、寸步不離的刀疤和阿彪居然沒有踏上草地,還是站在花園的入口處,緊張地看著我。
「你們怎麼了?」要怕我跑了就跟上來啊。「大師你沒事吧?」「什麼事?我,能有什麼事?」一頭霧水中。阿彪︰「白天真替大師捏了一把汗。」刀疤︰「你傻啊,大師怎麼會怕那些東西!」阿彪︰「說得也是。」
一天下來,我和這兩個人熟了不少,話也漸漸多了起來,下午的事我有點介意,跟大宅的別處比起來,後花園確實荒蕪了一些。
「後花園有什麼嗎?」阿彪︰「這……」「有我在不用怕,盡管說來」刀疤︰「是這樣的,之前老板在院子里養過一條大黑狗,叫‘發財’,養了三年,很听話很討老板喜歡。兩個星期前不知什麼原因莫名其妙就死了,老板很是傷心。
我們不忍心看到老板那麼傷心的樣子就都勸老板重新養一只,老板也同意了。可是,新抓來的狗都會沒法子在後花園呆,不是嚇得渾身哆嗦就是四處亂竄,狂吠不止。
更可怕的是,從那以後每天夜里都會從後花園傳來‘發財’的叫聲,還有人看到過‘發財’的影子或是被咬傷,腳脖子上留下的牙印全是發黑的,害得我們都不敢從那里過。」
「你們老板沒事嗎?」「老板倒是好好的,所以不管我們怎麼說,他就是不信。大師,你看看有什麼辦法能……」刀疤和阿彪一臉期待地望著我。
「我知道了,不過是一只小妖孽罷了,不用吹灰之力便能解決。只是眼下我受了傷,影響了功力的發揮,過兩天再說不遲。」
我嘴上這麼說著,心想,還好今天沒事,以後離後花園遠點便是。話雖這麼說沒錯,可是,怎麼從剛才開始,我的腳脖子就隱隱作疼?卷起褲腿,我愣住了。
借著燈光,我看到,在我右腳的腳脖子背面,分明有一處黑色的環形印記,深淺不一的黑色點狀構成,就像食肉動物的咬痕?而且,在眼楮能觀察出的範圍內,黑色素在慢慢地加深、擴散……
阿彪︰「這這這這這這……是……」刀疤︰「啊啊啊啊啊啊啊……發財……啊!」阿彪︰「‘發財’出現啦!」刀疤︰「我們什麼都沒做啊!」「喂,你們等……」我還沒把第二個等字說出口,兩人已經嚇得奪門而出,跑了。
「少見多怪」我對著他們倉皇而逃的背影嗤之以鼻。在陰陽師看來,這種事就跟夏天被蚊子叮了一下一樣微不足道,只要及時擦點低濃度聖水……我現在上哪找聖水?!
不好,雖說是很輕微叮了一下,可是處理不好……更何況我這兩天超不走運,身處在龍擎蒼的暗黑氣壓下貌似抵抗力全無!
屋漏偏逢連夜雨。我的意識在這個時候開始模糊了,切,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難道是?支持住啊李坎,對方不過是……你不可以輸!
「被‘發財’的鬼魂給咬了?」龍擎蒼洪亮的聲音混著一大幫人雜亂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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