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高峰風光的四個月 進廠第一天

作者 ︰ 月夜輕樂

再不敢睡啦,頭一天來,小心廠長一會進來了。

李二龍睡在西邊上鋪,他被田娃說話聲叫醒了。田娃剛洗完臉,臉上的水還沒擦,正在房子里找什麼東西要擦臉。他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合適的東西來擦臉,就干脆把自己的體恤撩起來雙手把臉一擦,然後抖擻了幾下沾水的衣服,坐在床上抽起了煙。

李二龍看看王少波,王少波也正好在看他,他倆都醒來了。王少波說起床,他們兩個都開始疊被子了。等李二龍下床的時候,架子床搖晃的勁才把藺高峰搖晃醒,他眯著眼看了一下大家,繼續睡他的。等王少波出去以後,李二龍拿了個臉盆準備去洗臉,發現自己還沒有毛巾,干脆就不拿了。

田哥,你在哪洗的臉?

外面有水龍頭,在大門跟前。

好,我也去洗一洗。

李二龍出去了,他看見太陽在東邊已經有些高度了,唯獨不是很辣。他敢盯著太陽看,因為他小時候和小伙伴們一起盯著看過夏天中午的太陽。他知道一心去看太陽,太陽的光就不強了,反而能看見太陽圓圓的輪廓,太陽的表面好像是被什麼遮掩著,在太陽的表面滑溜溜的轉個不停。根據他的經驗,現在已經是早上九點左右了。房東家的院子是用石棉瓦搭建的,只有大門口哪一塊沒有遮。水龍頭就在進門搭建石棉瓦院子里的東南角附近,離房東家房子的距離也就一米遠。早上的院子里已經有四個公雞在小聲的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的叫,四個公雞悠閑的散著步慢慢的叫著好自在的樣子,它們也不在地上尋找吃的,好像是等房東在給他們喂食。撲稜稜一下,四個公雞被房東家的小黃狗追散了,公雞好像已經習慣了小黃狗的無聊舉動,他們還是悠閑的散著步叫著。房東阿姨從廚房里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把米,她把米往院子里一撒,自己進里屋去了,四個公雞迅速集合到那一片米上,嘴在地上啄的   的響。

王少波從李二龍身邊走過的時候,他意識到王少波已經洗完了。他也要去洗臉了,不管怎麼樣,早上起來還是要洗臉的。他走向水龍頭,水池是用磚砌的,外邊是用一層水泥沙灰簡單的抹了一層。水龍頭是在一根pvc冷水管上直接安裝著,用牆上的一根鐵絲掛在水池在上空。李二龍打開水龍頭,喝了一口涼水,感覺沒有自己家鄉的涼水好喝。有一種半生不熟的感覺,他洗了洗臉,用手把臉上的水捋了幾次。他接著房東家窗子上的綠色玻璃,把眉毛用手心向上抹了幾下,然後讓臉上的水風干。

他們三個都洗完臉等著藺高峰發話,畢竟他是領隊的,他們三個又不是和這邊接頭的陳總很熟,所以只能等藺高峰發話了。藺高峰躺在床上睜著眼楮好像在想著什麼,就是不和他們三個說話,忽然他起身也去洗臉了,洗完以後叫上他們三個小年輕一塊去了廠里。

第一天到場里上班,好多人都不認識,只有司爐工老萬、陳總、周廠長和饒新平四個人他們認識,其他人都是生面孔。他們一進場就直接去了辦公室,這個辦公室就是總部在景德鎮下設的加工點的唯一辦公室,辦公室有四個桌子,兩個是廠長的,一個是統計烏雲的,一個是會計繞新平的。廠長的桌子在房間的另一端,烏雲的和饒新平的桌子對著放,在靠近廠房窗戶的一段,兩邊的桌子上都放了很多酒瓶,這些酒瓶都是為薛總提供的。只是顏色上有些許的差別,有色不正的、有爆花的、有商標不和規範的等等好多有典型毛病的代表性瓶子這里都有,這些瓶子統一屬于次品的範疇。有地上還放有一些沒有貼花的酒瓶也是次品,在一個紙箱子里放著,上面有黑筆畫出來的毛病。辦公室沒有空調只有一個電風扇,也沒有電腦,顯然這些人上班是不用電腦的。他們到辦公室一會繞新平就進來了,饒新平給他們買的早點來了。

這是你們的早點,我剛買的趁熱吃吧。藺高峰,把你們四個人的簡歷給我,以後要用的。

他們四個吃著饒新平買的早點,覺得味道還不錯,吃的都挺香。

饒新平介紹說這是炒的堿水粑,男人吃了這個好。李二龍突然想起來昨天晚上周廠長說繞新平會買一點景德鎮的特產送過來,到現在也沒見饒新平提話這個事。他們三個小年輕吃完以後,商量了一下,應該去購置一點生活用品,屋子里啥都沒有怎麼能行。于是把意見告訴藺高峰,讓藺高峰和饒新平去溝通一下,給他們放一天假,順便也對周邊環境有個了解。藺高峰很高興,說咱們商量一下都買些啥,夏天了該買的都買上些。

涼席、拖鞋、毛巾、牙刷牙缸這些都得買,這是王少波的意見。

衣服架子、肥皂、洗衣粉也要買,這是田娃的意思。

越來越熱了還要買些蚊香、鏡子木梳你幾個不用?這是李二龍的話。

對,就是這,都買上些,到街上再看還有賣啥的,能買的都買上。

藺高峰高興的說著,藺高峰覺得這些意見很好,其實他也想出去逛逛,于是他就和饒新平去交涉,饒新平說我給廠長打個招呼,然後再通知你們去街上。

饒新平這個女人長的還算漂亮,就是膚色比一般女人黑了許多,她和辦公室的吳雲坐在一塊,那個差距簡直就是歐洲人和非洲人,用藺高峰的話說,她黑的讓人好奇。饒新平身高有一米六五左右,上班愛穿高跟鞋,牛仔褲配上短袖體恤,扎個小馬尾辮子,走起路來有點晃悠看起來挺性感,這讓藺高峰對她有了些許的好感。

一會兒饒新平過來,她說廠長只讓三個年輕人去,讓藺高峰到上釉車間去了解一下這邊的一些現狀。上釉車間就在後邊,你過去問問自己能找的到。饒新平說這話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正眼看藺高峰,這讓藺高峰這個小心眼的人很是不舒服。

饒新平說你們三個對這里不熟悉,我帶你們去附近的浮梁縣買點你們需要的東西吧,我已經借到車了,還有我的車,四個人去剛好。饒新平把她手里的兩把電動車上的鑰匙在空中搖晃著,表示她沒有說謊,自己確實有兩把車鑰匙。

藺高峰沒有說話,他迅速走出辦公室,直接走向上釉車間,只是走出辦公室以後,從窗子里斜眼看了一下饒新平,覺得她好像是故意不讓他去,為什麼他們三個能去,我一來就安排我的時間?我死活也是個領導,而且我是總部派來的,說要辭職誰只要給公司打個報告的事,你神奇什麼?

後來李二龍、王少波、田娃還有饒心平們四個去了浮梁縣,他們一路上有說有笑,饒新平給他們三個沿路介紹這個工業園區的一些企業,這里有制作紙花的、有加工泥巴的、有生產藝術瓷的、有加工商品瓷的等等好多企業,哪個廠子有多大規模、哪個廠子有錢、哪個廠子里美女多她都知道。還有景德鎮有個飛機場,市區有公園、游樂場、陶瓷交易中心、世界陶瓷交易中心、御窯官、浙江商場、火車站和高消費的那幾條街,酒吧、ktv都在哪一塊。浮梁縣境內還有高嶺•瑤里風景區和浮梁古縣衙都是不錯的地方。去縣里的馬路邊上可以看到瑤里風景區打的廣告,廣告詞是︰天上有瑤池,人間有瑤里。饒新平說禮拜天了要帶他們幾個去市區轉轉,熟悉熟悉景德鎮,說不定還能在這里給他們三個找到媳婦呢。

他們幾個有說有笑的騎著電動車在園區寬寬的馬路上吹著風,聊著天去了浮梁縣。

饒新平把他們四個帶到一家熟人開的雜貨鋪,店家讓他們三個隨意挑選,饒新平和店家用景德鎮的話聊起了家常,說的什麼實在是听不清楚。他們買了涼席、拖鞋、插板、燒水器、還有洗腳氣的藥皂、蚊香、牙刷牙缸、毛巾、晾衣架等等這些生活小零碎,只要是個人使用的物品基本上都是人人相同,唯一和他們三個小年輕不一樣的是,他們沒有給自己買蚊帳,而是給藺高峰買了個蚊帳。因為他們也是看出來他是個好面子的人,想把他高高在上的心理滿足了,不要給他們幾個再找茬。

回來後他們把置辦的東西放在了房東家,就去了廠子里,藺高峰和廠長在辦公室喝茶,廠長見他們三個進了辦公室,就掏自己的煙。

來,抽一根,都買的差不多了吧。坐下來歇一歇,外面確實很熱的。

謝謝廠長,謝謝,謝謝,他們三個年輕人都接過了廠長的煙,都點上抽了起來,對他們來說,這個時候能喝點水是最好的,抽煙反而越抽越口干,但他們很有眼色,這是給廠子面子,不抽反而顯得自己看不起人。

周廠長看著外面被太陽照的發白的水泥路面,嘴巴撅起來搖搖頭。他確實是個溝通高手,知道你心理想什麼,難怪饒新平很佩服周廠長這個人。他能坐在廠長的位子上,足以說明他的管理能力。

等你們把煙抽完了我帶你們去廠子里轉轉,先初步對陶瓷制造流程有一個了解。一個酒瓶從頭到尾細分的話大概要經過三十六道工序,而且每一道工序都是有嚴格的標準,不能有任何閃失,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可能報廢。周廠長很認真很嚴肅的講著,仿佛我們根本勝任不了陶瓷制造這個行當。

走吧,我帶大家去逐個工序去看一遍,選一個你們最感興趣的工序告訴我,我給你們安排師傅,讓你們把真正的手藝學到手。我沒來咱們公司之前我就在宏藝瓷林,薛總最後把我挖走了,這里我很熟的。

周廠長很自信的介紹著他對陶瓷行業的了解,以及他的能力和他與宏藝瓷林的感情。大家在一陣嘩嘩的水聲夾雜著發電機嗡嗡的機械聲中走進了宏藝化泥巴的操作間,化泥巴的師傅看見周廠長過來了微微想他笑了笑,他身上穿著一件皮革的圍裙,腳上穿一雙舊皮涼鞋,他臉上有濺起來的泥巴點,已經干了而他卻沒有發覺。兩只粗壯的胳膊上顯露出明顯的血管紋路。李二龍知道他剛忙完,心跳還沒有平靜下來,血管暴露出來是很正常的,這是作為農民應該有的經驗。顯然大家已經知道這個活是很費力氣的,地上瓖嵌著幾個直徑三米的化槳池,池子上面安裝這發電機,發電機帶動著池中的攪拌葉子,把泥巴塊摻著水在這里面攪拌成稀泥。

周廠長覺得大家對這個沒有興趣,因為沒有一個人靠近這些設備,沒人敢去了解它,所以就喊大家去樓上看看。

到了樓上,面前是一排灌漿操作台,上面很熱,因為一樓下面有個窯爐在燒茶壺,夏天瓷廠是沒有涼快的地方的,一個廠里只要有窯爐就沒有涼快這一說。灌漿的師傅們都在熟練的操作著自己的模具,因為時間對他們來說就是錢,這是南方人的思維。師傅們年齡各有不同,但都是男人,都做的是薛總的產品,不過都是泥瓶子,廠長找了個他的熟人,讓那個師傅給四個新人講了一下泥瓶子是如何做出來的。然後大家又去了看了利口操作,就是給泥瓶子修瓶口,修一個標準的喇叭口。

後來大家還去了上釉、貼花車間,上釉就是給白瓶子上顏色釉的一道工序,工人還挺多,瓶子在板子上像是羅馬柱子擺放的整整齊齊的。貼花就是給有顏色的瓶子上貼上各種圖案,瓶蓋上有品牌圖案,瓶身上有裝飾圖案和白酒的度數和白酒的名字,瓶底有底款商標,還有一些小的裝飾花紋。這是他們自己的車間,這兩個車間基本上都是女工,也是年齡有差異,只有搬運工是上了歲數的男工。上釉車間有空調,听上釉車間主任說的意思是釉料需要在低溫下施工,溫度高了容易揮發水分,釉料濃度變大以後瓶子燒制出來的顏色上會有變化,所以要給上釉車間安裝兩台立式空調。而貼花車間沒有空調,貼完花紙以後要求花紙上的水分風干才能進窯爐烤花。所以不按裝空調是可以的。

廠長領著他們轉了一圈就讓他們自己隨便轉轉,對哪個工序感興趣就多看看,明天告訴他結果。三十多個工序在他的帶領下就只看了不到十個他就走了,估計是到別的地方去聊天了,藺高峰覺得自己他是不用學這些技術的,自己是管理層,工資比他們高,學那個辛苦的跟啥一樣,當了領導就不要想著當工人,他也跑到辦公室喝茶去了。

田娃和王少波還有李二龍三個人從廠子後門出去了,因為他們听一個貼花工說六點才下班呢,現在是五點二十了,反正沒事干,就一起出去到馬路上轉悠。他們一邊走一邊討論著剛才看到的那些流程,他們商量該學什麼?

王少波說他學上釉呀,上釉是個技術活。

田娃說他學燒窯呀,燒窯技術難度大,是不是瓷器就靠那一把火哩。

李二龍說他要學灌漿,連瓶子怎麼形成的都不知道,學其他的就沒有概念性可言,這是他在讀高中時,學生物課讓他有了這個意識的。生物課開始就只講一些概念性的東西,什麼核糖核酸、氨基酸、 鏈等等這些不能用之前學過的知識解釋的事物讓人沒法理解,只有死記硬背。學陶瓷沒有基礎,從中間程序上手肯定會經常有很多問題自己理解不了,三個月的學習時間很短,他不想浪費時間。他想多學幾個工序,想著自己回去以後最起碼可以多擔任幾個職務。

他們三個就這樣邊說邊聊到馬路上去狂了。

下班後藺高峰給他們三個打電話,還想著和他們三個一起回去,最起碼要管住他們三個,剛到景德鎮他不敢讓任何人走丟,有人找不見了就是他沒有帶好,畢竟他過來時老總還是給他叮嚀過的,學的多與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四個人都要平安的回來。可是他打通電話以後才知道他們早就出去逛了,這讓他心理很不平衡,我都硬是把時間熬到了,你們幾個學徒娃還跑的比我還快?他于是到村口的馬路上去找他們三個。

你們三個還出來早,剛才陳總在廠里找你們三個沒找見,又走了。

不會吧,他來找我們干啥?

給你三個說工資的事呢,你們沒在就沒說又走了。

工資是總公司發的,跟景德鎮的人沒關系。工資該發多少是總部定的,咱就學三個月,三個月不發錢回去了工資高就行啦。

看吧你美的,技術學到手了你們幾個再高興不遲。

藺高峰皮笑肉不笑,很輕蔑的看了一下田娃,仿佛他已經掌握了他們三個人在景德鎮的的命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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