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點點頭，同時低聲答應，稍後說︰「人老人家言簡意賅著呢－－－」
「‘朕已到，速來’，是這麼說？告訴他老人家這是呼機，不是電報，多寫倆字兒沒事兒。」我盡力玩笑的口吻調侃道。
她笑起來，黑暗中那樣的面容也非常陽光，剛才的沉郁一掃而去，說︰「他是傳呼公司的老總好不好，要你告訴，不過字兒確實少，比你說的還少，就是‘務必準時’，這麼四個字，跟最後通牒的口氣似的，唉，他這兩年搞公司，越來越是經濟第一了，不說這些吧，噯－－－剛才你提到過的，上次超市門口偶然遇見的時候，也是這麼大的雪來著，這一晃已經隔了多久？」
「你說和這回的間隔？大概有小一個月…就這樣兩次大雪，在北京也算異常頻繁了吧－－－」我一邊說，還在回憶著確切的日期，卻只想起來當時是從原單位失意而歸。穆虹麗忽然停下腳步，昏黑中目光晶瑩，說︰「雖然你寫出來的東西總是悲觀得很，不過我喜歡你的那句︰‘而今埋愁轉側中，誰念何時再聚。雖說是、痴心難棄。他日茫茫兩不知，也枉然、此情成追憶。待回首，何處覓’。」
我心中無法阻攔地一沉，眼前的那片明媚忽的飄然遠去了－－－也許是源于她轉會臉龐的重新向前走，雖然步履緩慢，我卻好像跟上的有些吃力，說︰「怎麼突然提這個，這個還是我們上次下大雪遇見之前寫給你的了，當時以為沒機會見面了，所以…」她點點頭，嘆氣道︰「唉，怎麼這回是我越來越有不大好的預感似的，好煩哪－－－」
「紅燈。」我先停了下來，抓住她的胳膊說，心里琢磨著她的話。
旁邊和對面的行人看見左右沒什麼車，很習慣地匆匆橫過著馬路。我注意到對面不遠處已經是全聚德顯眼也刺眼的招牌，說︰「你怎麼突然悲觀了，一般父親不是都對女兒很和善，你又是家里最小的，要不就是怕你爸先到了？」
穆虹麗搖搖頭。
「不會要是咱們一起到了門口被他看見不方便吧？」我全神貫注地盯著她背朝我的側臉說。她淡淡無力地笑笑，還是搖搖頭。眼前燈光變幻回來的綠色似乎在催促著該過馬路了。我松開手，指了指全聚德，打算她過馬路時道「過兩天見」－－－
「但願下次這樣大雪的時候我們能再見面，至少－－－可往後要是這個異常的頻繁沒了，可是不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卻是她立在原地，如此突兀地說，我詫異地一時失語般呆住了。
「別這樣看我。」穆虹麗轉而恢復了她一貫的微笑，說︰「也就可能因為復習、考試之類的…還有－－－」她看了看重新轉為紅色的信號燈，盯著我說，「先不管什麼緣由吧，一時不去公司的話，你不要想得太多，應該不至于等你拿了檔案都辦好了護照簽證的時候還回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