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極無聊中,除了以前的看書,我想到了一個頗好的耗費時間的辦法,平穩愜意,還陶冶精神,就是練字。尤其給穆虹麗寫的信,我會先寫個草稿,再認認真真地謄寫一遍,尤其覺得有個好句子的時候,還想過是不是該用毛筆,雖然自己的字差得似乎不配用,好比眼下這個工作,我上班時特意穿戴筆挺的西裝的話,只會貽笑大方一樣,況且離了字帖寫得更是沒有規律,更是差了許多,除非每個字都在字帖中找到樣例。
不自信中將這個想法信中一經提及,穆虹麗大為贊同,回信說生日聚會以後頭一封信中的那首寫小雪的小詩就很好,尤其「匝地聲入夢,迷情花滿天」這句她非常喜歡,計劃春節回來了馬上謄到筆架上面,由她提前買好了好看的便箋紙,另外這回要我來寫了,所以要我認真練字,這是她的頭一道諭旨。順便又提及「贈梅春尚遠,折柳冷無殘」多少顯得晦澀難解,而「自別傷懷日,一心待嬋娟」令人動容,無論怎樣,抄寫在一起了會很耐看。我得了這話像真的領了聖旨,回家翻找出多年前就束之高閣的筆墨紙硯。得益于北京蘊含豐富、無孔不入的空氣,放在陽台的硯台蓋子上的土只差一點不能育花生草,高中時代一時興起為練字而買的廉價宣紙像病重垂危者的黑黃面皮,或許沾上墨水就會支離破碎的一命嗚呼了,看來只能去買新的來用,眼下只好暫時放棄了寫毛筆的打算。不過即便硬筆書法也該有摹本,便再找出自己鐘愛的一本名為《舊拓等慈寺碑》的字帖,從里面找一樣的字,實在沒有時只好用自己那點可憐的書法基礎勉強琢磨著大概一樣的筆體寫了,滿懷期待地寄出去。這期待是穆虹麗能夠看到時欣喜愛惜,也包含著等待看她的回信里會寫什麼感想,而且比起以前對于等待的焦躁難耐心境,如今反而覺得是一種樂趣,甜蜜而且充實。
這樣聯系了兩回,到底買了紙筆開始了毛筆字的練習,每次挑出一二張以為還好的和信件一並寄給穆虹麗。並且發現這種聯系方法再好沒有了。可以打發空閑,可以提高寫字能力,可以培養耐心---無論是寫字、還是等待穆虹麗的回信,還增加了給她寫信的更多樂趣---這些是如今都再也沒有的感受了,永遠沒有了,數字化的通訊,快速、便捷,也不得不說方式決定了它的輕易和隨便的態度。很多方面科技能力的過度發達同樣會永遠地拋棄了不少或許值得珍貴的形式,凡事沒有完美無缺,產生的優點中也必然會有起著相反作用的因素。
穆虹麗的回信也多了,其中提到了她的舅媽陳曉菁只是臨時受命,畢竟朱招娣偶爾代替一下可以,長時間地不去報社出勤是不可能的,而陳曉菁去上班無非打發一下平日的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