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緊張的神態，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魏革強，不禁悚然扭頭，卻沒有人影，耳邊听到鐘霽降低的聲音說︰「我也想出國呢，現在年輕的誰沒有考托福之類的想辦法，在中國這樣的單位里工作，到時還不都成了那副麻木不仁的德性－－－」她沖檔案室方向輕蔑地撇了撇嘴，「好了，不跟你多說了，節後大會小會的可不老少呢，別再趕上人家開會，你就得耗在這了。」
黃茗全果然在開會，而且郭錦興和蘇杰也都外出了，熟識的只有了賀鵬飛，卻正在和一本新合同的英文文本較勁，听說是當天要翻譯出來交付上級，只騰出來三五秒鐘告訴我昨天黃主任可是開了一天會，我要是想等，恐怕得耐得下心來，還未必能得他騰出工夫，要不就放在這里明天來，他可以看黃主任有閑暇的時候再找他簽字，說罷便又一頭扎進了英漢詞典里刻苦攻關了。
我自然是不甘心今天白跑一趟，畢竟明天又是連著的兩天值班，再後面可就是穆虹麗回來，眼前的這個煩心的事豈能長久地拖延下去，便找個空位填寫好了單子，簽了字後交給賀鵬飛，說中午左右再來。
公司外面不遠處就有個新華書店，這回多少是無可奈何的進來，無論哪本書抽出了，翻看的文字認識卻又荒疏，內容並非馬列政治，卻一樣的枯燥乏味。腦子里翻來覆去不停的是魏革強面目可憎的形象晃悠，要不就是見到他會不會出什麼岔子的胡思亂想，我總是感覺和這樣人物的對話上毫無信心，因此打心里便極為抵觸。
但是沒想到魏革強似乎很迎合我心里一般，在我意外但是順利地在中午拿到黃主任的簽字，再好容易熬到下午兩點的上班時間到了他的辦公室後，與上次已經不同的女秘書（後來听說前任在新年前就任本系統進出口部門的副處長了）告訴我他去系統總部開會了，今天不會回來，讓我留下來材料，等他簽字後再打電話通知我來取。然而我此刻真的沒有見到他時，生平頭一回—應該也是最後一回的不是慶幸，完全是遺憾不已了。
讓普通百姓無可奈何和好事多磨或許是這個國家尤其興盛的現象，當然較之痛不欲生、不白之冤等等，畢竟算是給人以期望的好方面，我只好留下材料離開。出了大樓的瞬間，似乎外面反而更加陰暗了，雖然當時確實是個沒露出太陽的陰天，我禁不住嘆了口氣—又不知道這一走，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得到魏革強簽好了字的通知了，但是無論如何他已經同意的事情料想也沒有反復的余地和必要，應該不必擔心，否則真是像陳曉菁說的小人長戚戚了，但願這次即便不是最後一回來，也很快可以道聲永別吧。
畢竟難以痛快和不甘的心中，我想起來鐘霽，借著打招呼說回家前謝謝她幫了大忙，也告訴了簽字過程的不順利和眼下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