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開家長會，我叔叔來的，因為母親一直在老家照顧外公，其實一大家人都在老家照顧
外公，我知道肯定很多人想問為什麼不送醫院，呵，因為送醫院已經沒用了，76歲的老人，腦淤血，
從生死線上回來不下五次，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沒辦法的事何必勉強，何必折磨他瘦弱的身軀。
我叔叔給我向老師請了假，把我帶回了老家，看見外公的那一刻，他本來就瘦弱的身軀變得只剩
下一把骨頭，吃不下任何東西，只能喝點湯、水之類的流質東西。
下午，舅媽他們熬了豆漿，我喂外公喝了一小半碗，我很高興，母親說外公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
只喝了點水。說著說著母親就流淚了，我也哭了。
對了，我親妹妹雯雯也從女乃女乃家過來了，她說她是路上听別人說外公重病，然後去家里敲門沒人，
就趕來了老家，她能來我還是很開心的。
晚上，叔叔開車送我回學校，媽媽和妹妹也一起送我，然後他們又再回鎮上住，因為第二天是周
一，妹妹要上學。
周一的晚上我故意等到12點給楊景瀟發短信「親愛的楊先森，生日快樂！感謝楊媽媽把你帶到這
個世界，感謝讓我認識了你，我會一直一直很愛你，我們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回復很簡短「恩，謝謝，你早點休息，晚安！」
周二
今天心情不錯，因為楊先森十九歲生日，但不知為何，總是有不詳的預感。
「靜妹子，你說我媽會不會又像上次那樣騙我啊，我怎麼有種我外公已經不在了的感覺呢？」我對
王靜曦說。
「或許這種事是有預感的，你最好中午放學就回去給你媽打個電話。」王靜曦說。
呵，還沒有等到中午，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班主任騅哥突然來了教室，把搞小動作的孩紙們嚇得
花容失色。他有點急，直接走到我的面前，叫我出去一趟。靜妹子看著我，我心里有了想法，知道該來
的終是來了。
我跟著騅哥來到了辦公室，「你媽媽叫你回家一趟，把假條填好就走吧。」
「老師，像這種情況我該怎麼請假啊，請幾天方便點？」我知道現在是高三緊急時期，假請多了也
不行。
「你自己看著辦吧，先回去再說。」
「恩，好的，謝謝老師了。」我把假條寫完給老師簽了字就回教室收拾東西。
靜妹子他們望著我，我點了下頭，他們就什麼都懂了。
回寢室收拾完東西就出了校門，走在校外橋上的時候，我給娘親打了一個電話，，說我已經出了校
門準備坐車回去。然後我給楊景瀟發了一個短信︰我外公走了，這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生日了。
他說節哀順變。
他還是這樣，這樣的敷衍簡便，即使發生關系，他還是沒有一點改變，開始覺得，我累了！！！
我從不會壓抑自己的情緒，想哭就該大聲的哭，想罵就大聲的罵，這就是我，傻大妞一個。
剛到老家門口，我就抑制不住情緒了，看到媽媽的那一刻，我忍不住了，嚎啕大哭也數不盡我的悲
傷，其實我的內心很矛盾，既不相信外公已經停止了呼吸，又似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大姐夫將棺材移
開一小部分，讓我可以看見外公的遺體，他的臉一直都很瘦，現在更是不能看，就只剩一層皮，我不覺
得恐怖，甚至想去模模外公，感受一下他老人家是否真的毫無溫度，可我不能，不能觸踫過世的人的身
體。最遺憾的是，我不能踫外公的任何東西，因為習俗是身上有紅的人不能踫死者的身體以及遺物。那
天晚上，因為老家房間有限，但是有一張床卻是沒有人去睡的，那就是外公去世時躺的那張床。外公沒
有給我托夢，我很想再看看他，所以我很勇敢的睡在了那張床上，早上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去找外婆，
外婆剛起來穿衣服，我就說︰「外公昨晚上沒來找我，嗚嗚嗚」我又開始哭了，外婆牽著我到了靈堂，
在這兒哭吧，早上要人哭一哭他才知道我們都在這里，說著外婆和我一起哭了，我不知道為什麼，別人
都有看見外公，相反我這個他最疼愛的外孫女卻一次也沒見到，外婆年齡大了，不能長時間哭泣，我知
道我不能再哭了，否則外婆會更傷心的，我止住了淚水，把外婆勸起來牽著她去吃早飯。
因為葬禮在周日晚上，所以第二天我就回了學校，班上同學都挺關心我的，而我也開始掩藏自己的
悲傷情緒，半夜我總會想著想著就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淚，沒有人會看見，一片漆黑。大半年我都是這樣
每到半夜就會想起外公，就抑制不住眼淚，總是想，我外公怎麼就不在了，怎麼會這樣呢！
周六我回了老家，披麻戴孝，一種諷刺的悲傷，我妹妹也來了，或許她也是覺得外公是疼她的吧。
第二天晚上就是辦大夜（農村的喪禮習俗），來了很多人，鎮上的鄉里的都來了，是村里自古以來最
盛大的一次，辦了150桌不夠，擺了兩百桌，還有一些人沒有位子，其實，這很可笑，人都不在了，再
怎麼風光都是一種諷刺，帶著濃厚的哀傷。
周一早上外公下葬之後，媽媽就叫我回學校，我就開始準備回校，帶了很多吃的，給阿黃打了一個
電話叫他來我教室拿肉串和涼拌肉類，下午放學之後我坐在教室里等阿黃來找我，和王靜曦一起。剛打
鈴沒多久，阿黃就來了。
阿黃直接走進我的教室，我的班級是他的原班，因為文理分科，所以我和他才分開了。他走過來拍
拍我的頭，說︰「怎麼樣，還好吧？」我說︰「恩，還行，你媽媽他們都有來的，這些菜你分一些去
吧。」說著我就拿袋子給他裝了一些肉串和菜。
阿黃的本名叫黃文易，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們來自同一個小鎮，他從小就是不安分的主，直到現在
都是，他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哥關系很鐵，他很照顧我，有時候把我當小孩子看待，其實他也就比我
大一個月，或許是生活圈子的原因，他內心很成熟，時不時的還來教育我一下，記得高二時我和一個女
生打起來了，第二天他知道了就沖到我教室門口來找人，要幫我出口氣，其實我也沒想過就此和那個女
生完了，我從來就沒吃過虧，跟在那群不安分的人後面那麼多年，我肯定也不會是安分的人。
時間匆匆而過，這是第一個沒有外公的新年，當我跟楊景瀟半夜打著電話說新年快樂的時候，我還
是傻傻的以為自己很幸福，因為他還是愛我的，我們已經有了最密切的關系，我是他的，他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