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苗吟舒有些歉疚的看著謹小慎微的孩子,暗怪自己方才實在是太過焦躁了。舒愨鵡
但她是來自未來的人,沒有這個封建禮教下對于階級觀念的強烈優越感,覺得該道歉還是要道個歉的好。不然,這丫頭以後每天見了自己都是這麼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她可受不了。
「曉紅,方才對不住了,是我太擔心雪兒,才一時情急說了重話,你可別往心里去啊!」
「小、小姐?」馮曉紅幾乎要受寵若驚的驚跳起來。
雖說她不是賣身為奴的,可是,主僕畢竟有別,沒想到大小姐居然會跟自己道歉,霎時,又讓小丫頭感動的哭了起來鉍。
「哎、哎呀!怎麼我跟你道歉,你還哭了呢?」苗吟舒倒是被她鬧了個驚慌失措,如今才知道,不單單是男人們害怕女人的眼淚,同為女人,她也覺得眼淚這東西真是有讓人無措和心憐的趕腳。
「小、小姐,您不用跟我道歉的,確實是奴婢沒有做好分內的事情,但是,請您相信,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做事的!」一邊抹著眼淚,馮曉紅一邊認真的表態。心里更是想著︰這麼好、這麼良善、這麼平易近人的主子,她一定不能做對不起她的事情。
忽然想到了前些日子與馮曉玲一唱一和的假裝不經意的說給費昀熠听得事情,差點就想著趁著這回的感動而表現一下忠誠的說出來了南。
可是,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決定隱藏著這個秘密,大不了以後再也不跟著曉玲姐做那樣的事情了。
「好!」苗吟舒倒是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個道歉,就換來小丫頭的忠心了,但這個時候,她要去小雪兒那里看看,不然總還是不放心的,便道,「那曉紅你就在這兒煮綠豆吧,我和費公子去看看雪兒!」
「是!小姐!」早已經將炎熱置之度外的馮曉紅立即點頭,並替換下了已經汗濕了衣衫的費昀熠。
來到翠姑的房間,大夫正在認真的把脈,又檢查了身上。
翠姑緊握著雙拳,緊張的站在一旁,似乎連呼吸都顯得一份的緊張急促。
雖然可以肯定那些駭人的小疹子就是熱出來的痱子,但苗吟舒心里也還是有些害怕,就怕大夫說出的是跟自己不一樣的結果來,那她一定會禁受不住的。
她身旁的費昀熠看出了她的不安,輕悄悄的握住她的小手,隱藏在兩人緊密相靠的背後,一下一下的的安撫著她的手背,盡自己的努力讓她定心。
側頭看一眼高出自己一個頭的費昀熠,苗吟舒感激的一笑,卻發覺自己牽扯的嘴角都顯得那樣的不自然,也就難怪他會當著翠姑和大夫的面,竟然敢做出這麼親熱的舉動來了,大約是完全看出了她的緊張和不安了。
片刻過後,大夫收回了把脈的手,輕聲道︰「孩子好好的沒事,身上的疹子是熱出來的毒氣,我開個方子,你們將藥材藥放在洗澡水里給孩子洗洗澡,會有所緩解的!」
「呼——」清晰的听見翠姑和自己松口氣的長呼之聲,在費昀熠適時的松開手的時候,苗吟舒走到翠姑身邊,一臉放松的道,「女乃娘,這下可是真安心了吧!」
「嗯!是的,小姐!」翠姑又差點來個喜極而泣了,而苗吟舒怕自己也會因為這樣的而脆弱起來,趕緊又轉向大夫那邊說道,「大夫,需要什麼藥材你只管開出來,一會兒我便進縣城去抓藥。」
「倒也用不著去縣城抓藥,我看你的藥田里就有現成的!」大夫笑著道,「你用藿香、連翹、生地、黃芩切末開水煮沸,待涼至孩子適宜的溫度後沐浴,一日三次就會緩解許多!只是有一點,你們是要注意的,就是在愈合的過程中,這些疹子會出現搔癢的癥狀,別讓孩子自己亂抓亂撓,免得破了皮化了膿就要留下疤痕了!」
「好好好!」翠姑連連應好,心里想著的卻是。只要不是那個可怕的天花之癥,就算是雪兒實在忍不住抓破了皮,留下點傷疤那也沒事,男孩子有些個小傷小疤的沒人會在意。
但苗吟舒卻不是這樣想的,付了診金送了大夫離開之後,她就急急忙忙的拉著費昀熠去藥田里采摘草藥去了。
藿香和連翹是以葉入藥,生地和黃芩是以根入藥,都具有清熱解毒,散濕祛熱的藥效。反正家里多的是,還有空間里還有預備的種子,所以,苗吟舒指揮著費昀熠采摘了許多。
又另采摘了金銀花
、茅根、薄荷和黃連,預備派用場。
當然,費昀熠也算是個求知若渴的好奇寶寶,見苗吟舒多摘了藥草之後,就忍不住問道︰「吟舒,你這些都用來燒洗澡水會不會太多了!」
費昀熠相信苗吟舒懂得物極必反的道理,中藥的劑量更加是要謹慎的,太少不足,但太多就過了。
「不是都用來燒水的,我是想用來試試做痱子粉。」這是苗吟舒早前猜測小雪兒身上可能是痱子之後就有的想法,若是有了相近于痱子粉的好東西,那不剔是最容易生痱子的孩子們的福音了。
「痱子粉是什麼?」沒听過這種名詞,費昀熠立即好奇的問道。
「嗯~就是一種可以擦在身上的,滑滑的香香的能夠預防想雪兒身上那種小疹子的東西,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來!」清熱解毒的藥材她不缺,為了掩蓋藥味加上一些鮮花的香味襯托也沒有任何的困難,但最難解決的就是滑石粉了。
「還——能有這麼好的東西?」費昀熠這下的表情有些微妙,似有些期待,又有些沮喪。
唉~也是啊,他現在有種內憂外患的感覺。
內在的憂愁就是,吟舒妹妹實在是太能干了,現在不但擁有了屬于她自己的藥田,還跟縣城第一大藥房秘密簽訂了供貨的協議,還運氣好得時不時上山就能挖到十里坡人一輩子都挖不到的寶貝。
又聰明絕頂,大眼楮微微一轉,就能想出一個奇妙的主意來,之前有抽水機,不但能夠賺錢,還能造福周圍的父老鄉親,如今還有可能用來應對可能要遇上的旱災。
外在存在的讓他患得患失的煩惱就是,那個臉皮厚得賽城牆的冷劍霄和雖然冷峻不多言的沈予沛,都有著讓吟舒妹妹十分向往的卓越輕功。
當真是讓他就快要寢食難安了。
再反觀自己,什麼時候能夠回京,回到那個不知道屬不屬于自己的家是個未知數。所以,空有的身份上比不過家大業大的沈予沛。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學成高深的武功,就算他已經很用功的在勤練武功了,但總感覺大概是沒有辦法打贏冷劍霄的,更別說那個深不可測的沈予沛了。
唉~一無是處的自己恐怕也就是佔了個地利的好處,與吟舒妹妹同在一個村子里,時不時能夠踫上一面,加深一下彼此之間的感情。
但是,他又覺得吟舒妹妹對他有種若即若離的感覺,不是太親熱,也不是很疏離,總之,讓他的心里就像是被小貓的小爪子抓撓的干癢癢,卻又不知道那處不適意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好吧,小家伙是嚴重的自卑了,才會如此患得患失。
「咱們附近可有瓷窯?」費昀熠將裝滿草藥的背簍搶先提在了手里,苗吟舒樂得輕松,心里自然又給費昀熠加了分︰嗯嗯,合格的男盆友就該是這麼體貼。
不過,做成痱子粉最重要的一件東西滑石粉,細膩和滑爽,對皮膚又沒有刺激,涂抹在身上才能有干爽舒適的感覺。
卻不是隨地都能找到的,她要是沒有記錯的話,瓷窯里燒瓷應該會用上這個。雖然可能沒有後世的那種經過加工之後更加的好,但加入少量作為潤滑所用應該還是可以的。
「郡城倒是有一家燒窯的,吟舒你是想要買瓷器麼?」不知道原理的費昀熠,還因為苗吟舒忽然從那個聞所未聞的什麼痱子粉忽然轉到瓷窯而倍感突兀呢!
「不是要買瓷器,只是想要買一點用來燒瓷的滑石粉!」希望這個年代已經有了滑石粉就好了,不然難道她還要去開荒找礦?顯而易見,那個工程太過浩大了,一時間想要讓可愛的小雪兒用上也不可能。
「是做那個痱子粉需要的原料嗎?」聰穎的費昀熠立即就明白了,立即覺得自己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自告奮勇的道,「那我這就去郡城!」
郡城,顧名思義,應該是幾個縣城的行政總轄區的所在,路程應該不會離他們這里很近的。所以,苗吟舒剛想要表示,可以明天再去。可是,一心想要體現自己的價值的費昀熠在將背簍放進了灶房之後,就一溜煙的騎著靈犀沖下山去了。
留下苗吟舒對著靈犀甩動的馬尾嘆氣。
「小姐,怎麼了?」已經將一鍋綠豆煮好的馮曉紅正等著跟小姐交差,見到苗吟舒對著費昀熠的背影欲言又止的模樣,立即關心
的問道。心里大概在猜想小姐跟費公子是不是吵架呢?但是不能啊,她都沒有听見兩人吵架的聲音呢。
「哦,沒事!」既然他這麼迫不及待的去了,想來是因為路途不會很遠吧,苗吟舒也就決定先安心給小雪兒燒洗澡水吧。不然,待那痱子焐熟的時候,刺癢刺癢的感覺可不好受的啊,她可不舍得小雪兒受那個罪,「來,曉紅,先將這幾片薄荷葉子洗干淨,然後放到綠豆湯里再煮一沸就成了!」
「好的,小姐!」馮曉紅立即照辦。
「明兒早上跟玉兒換班的時候,也別忘記跟她說,今後咱們家里每天不要斷了這綠豆湯,只要是來上工的人都有的喝,消暑降火是最好的!」
「嗯!小姐,我記下了!」人一旦真正的敞開了心扉,對另一個人忠誠之後,似乎就連說話的語調都會有所改變了,馮曉紅便是這樣的。
她以前因為人偏老實,不善言談,所以做事雖然利索勤勉,但說話總是有些畏畏縮縮,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得罪了東家丟了飯碗。
經過方才的一件事情之後,她卻是完全真正的感覺到了苗吟舒的沒有架子和和善,決意好好的效忠東家的時候,神情間竟是輕松愉快了許多。
按照苗吟舒的囑咐將放了薄荷葉的綠豆湯又煮沸了一遍之後,就幫著苗吟舒一起打水洗藥材,再張羅著燒要給小雪兒洗澡的中藥湯。盡管忙得滿頭大汗,臉蛋通紅,但就是那樣的愉悅著。
苗吟舒喜歡這個孩子轉變,在她看來,大家都是平等的,本就不應該有什麼尊卑之分。
她付錢給別人,別人就付出自己的勞力來幫她做事,銀貨兩訖之下的交易如若不平等了,那別人就不會願意與你深交。身邊養著幾個不能跟你同進退的人,那只會是你發展途中的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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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費昀熠一路快馬加鞭的往驍都郡城而去,直直的沖向郡府衙門。
你道他為何沒有直接去瓷窯,而是來了郡衙嗎?原來,在這個時期,燒瓷的都是屬于官窯,尋常百姓是不能隨意采買燒瓷所用的物品的。何況,現下的開采技術有限,自然不如苗吟舒原本所在的後世那樣,滑石粉連淘寶上都能買到了。
在這里,你必須按著當時的境況來做事,否則,官衙隨便尋你一個私藏珍貴物品的罪名,都能讓你吃一輩子的牢飯了。
眼看著天色不早,一心想要在今夜趕回十里坡的費昀熠,將靈犀拴在郡衙側門前的一根柱子上面,就要往里走。卻被門房伸手攔住,趾高氣昂的問道︰「站住,請問公子是何方人士,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怎麼就這樣隨便亂闖了?」
費昀熠眉頭微微一蹙,不便與一個下人沖突,便和善的道︰「是我唐突了,在下求見郡守邱大人!煩請這位小哥通報一聲!」
門房滴溜溜的眼楮一轉,已經將費昀熠上下打量了一遍,但見他衣著服飾比較講究,態度亦是溫文有禮,氣焰稍微平了一些,但依舊沒有打算進去通報的意思,且說道︰「這位公子,咱們邱大人可是位大忙人,不是隨便什麼人說見便能見著的。而且,此刻天色已是不早,已不是大人的辦公時辰,公子你有事還是明天請早吧!」
我要是等得及明日,怎會此時而來?一心想要為苗吟舒辦件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費昀熠暗自月復誹著,又怎麼肯就此離去,盡量耐心的道︰「在下確是有急事求見邱大人,還請小哥行個方便!」
說話間,一手想要從胸襟里取東西,但模著那件物品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縮了回來,轉而從袖袋中取出兩塊碎銀,悄悄的遞了過去。
那門房拿在手里掂了一下分量,總算是有了絲松動,但依舊還是拽拽的道︰「既然你有急事,那你稍待,我去問問管家,大人是否有空!」
得!還有個管家要打點呢!
費昀熠看出了其中的苗頭,立即又掏出兩塊碎銀遞了過去︰「那就麻煩小哥了!」
銀子在手,門房立即進內去了,沒過一會兒,就有一個四十出頭,一臉精明的中年瘦子一臉不耐的走了出來,眼高于頂的問道︰「是誰要見大人啊?」
「是在下!」費昀熠的眼眸微微一動,眉尖輕輕一蹙,只是表情變化很快,轉而又不過是一介文弱書生溫文爾雅的表情。同時,人靠前一點的時候,手中又多了一塊整銀,不著痕跡的塞進了瘦管家的手里。
>瘦管家回給了費昀熠一個算你識時務的眼神,得意的將銀子揣進了懷里,硬聲硬氣的道︰「跟我來吧!」
側門是直通郡衙的後宅的,也就是郡守住的私人宅院,曲徑通幽,花草樹木掩映著假山,倒也顯得很是雅致。只是,你若只是依著這個來判斷一個官的清廉與否,就有些過早了。
穿過一個九曲回廊,來到一間看著也很是樸素的會客小廳,廳內只有一些書畫和幾盆盆栽,看著很是不出勝,可你若仔細辨別,便可發現其中的關竅。
就拿那一幅迎客松來說,一般的迎客松畫的便要是蒼勁有力,松枝伸展開來,才會有迎客松的氣勢。
可這幅畫,卻是硬生生的畫成了一只大元寶的圖形。當然,也不是那樣明顯,規則是不如真正的元寶那樣齊整的,若是無心的話,你是看不出來的。
還有客桌上的小盆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最次等的蘭花而已,卻將它的葉子彎彎繞繞而成了一個個的小圓圈,圈圈中交錯著其余的枝葉。
近處觀賞,會讓人感嘆主人的心思奇妙,能做出這麼漂亮的造型來。而待你遠離一點距離,用心想象一下,竟是一個個的通心銅錢的模樣。
費昀熠嘴角微諷的暗嗤一聲,難怪一個小小的門房都敢要打賞,卻原來這里的主人更加的看重錢財了。
管家讓丫鬟奉了茶之後,只留下一句稍待便走了出去。不多一會兒,費昀熠便听見了隔了幾間的廂房中有門打開的聲音。
原是不在意的,畢竟他此時有求于人,自然應該遵守作客之道,不該隨便窺探別人的**。
只是,除了一個陌生的聲音,他還听見了一個比較熟悉的人。趕緊隱身在窗戶後面,舉目往交談聲的來源處看去,果見一個肥碩錦衣男子的身邊正站著懸壺堂的少東家沈予沛。
「他怎麼會在這里?」費昀熠狐疑的低語了一句。
按說懸壺堂只是做藥材的買賣,不應該與官衙打上交道才是,可那沈予沛似乎不但認識六扇門的人,還是比較熱絡的。
再加上那日吟舒被冷劍霄綁架時,冷劍霄與沈予沛似乎也是認識的,讓費昀熠心里頓時翻騰了起來。
這個沈予沛看來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自己將吟舒妹妹介紹到懸壺堂是對是錯真是讓人不確定了。可嘆自己一直甘願待在十里坡,不輕易出門見人,如今倒是成了自己的一個短板之處了。
想的出神,卻忽然感覺到有道熱切的視線傳了過來,定楮一看,赫然是沈予沛直直的望向了這邊,心里不由的咯 一下,不知是不是因為猜疑了沈予沛的身份,竟然莫名的心虛了起來。
卻見沈予沛倒是對著他大方的一笑,與錦衣男子小聲的不知說了一句什麼,但見那錦衣中年男子微微的詫異了一下,但還是與沈予沛一起走了過來。
「費公子,真是巧啊!」沈予沛看來似乎是未做虧心事的坦蕩與費昀熠打著招呼,清冷的面部依舊沒有太多多余的表情。
「是啊!真巧!」避無可避的費昀熠自然也是反應極快的,溫和的笑著道,「我只當是我听錯了聲音,不想還真是沈公子!當真是巧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