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日的時候,平秋水終于同意讓雨蕭可以出廂房活動了,她身後的傷也已經沒有大礙,不用再擔心染上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這天中午雨蕭見懸壺館內冷冷清清,不由的好奇的叫住了來送飯的冬桑,「今日怎麼如此安靜?」
「哦,師兄今日停診,辛夷師姐去了流雲坊。」冬桑將菜一樣樣端了出來放在桌上。
「拿開!你的手不干淨!」金葉見冬桑要拿碗筷出來,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冬桑臉一紅干脆將托盤放在桌上,氣鼓鼓的就出去了。
「金葉,你怎麼對冬桑如此無禮?」雨蕭無奈的搖了搖頭。
「姐姐,他是很討厭啊,」金葉哼了一聲,「平日里自以為自己是個大夫,其實就是個跟班的!打雜的!」說這話時金葉還不忘故意朝著門口大聲說道。
「金葉。」雨蕭面露不滿,「我們在懸壺館始終是客,冬桑對我們照顧有加,你不感激人家就算了,怎麼能出言侮辱呢?況且冬桑醫術的確不差,你有何必跟他較真呢?」
「姐姐……」金葉撒嬌的來到雨蕭身旁,「我不喜歡跟他說話,他還總纏著我,很煩人的!」
「噗哧」雨蕭終于明白了怎麼回事兒,忍不住笑了,「這麼說,金葉是嫌棄冬桑不如琉歌公子咯?」
「本來就不如嘛!」金葉撇了撇嘴,「瞧他那一身藥味兒,聞到了就沒胃口吃飯了!」
「好了好了,」雨蕭拉了她一把,讓她坐下,「喜不喜歡他呢,你自己決定,不過就算是你真的不喜歡他,也不必如此打擊他的自尊心,知道了嗎?」
「哦。」金葉癟了癟嘴點頭答應。
「吃吧,吃完飯隨我出去一趟。」雨蕭目光掃過一旁的桌子,若有所思。
「啊?姐姐你要去哪兒啊?」金葉驚訝的看著她,「平大夫今天總算同意讓姐姐出房間,你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出去,若是給他知道還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事兒呢!」
「他不是不在嘛,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麼會知道?」雨蕭催促金葉,「快吃吧,不然萬一他下午回來發現我們不在就麻煩了。」雨蕭也不想再惹怒平秋水,畢竟他現在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雨蕭也不太好琢磨他的性子。
吃過午飯,雨蕭命金葉帶著東西,二人從後門悄然離去,臨走前還將房門緊閉,裝成雨蕭在休息的樣子。
二人匆匆離開懸壺館,朝著城東而去。
「姐姐,你帶這琴做什麼?」金葉狐疑的看著懷中的琴,她記得這個是平大夫帶來的,姐姐就彈了一次就沒有再用過。
「物歸原主。」雨蕭就只說了四個字。
來到鏡水湖,雨蕭駐足看著停在岸邊的飛鸞翔鳳,思索了下帶著金葉邁步上船。因為此時未到開業的時間,所以船舫上並沒有客人,走入船艙一個正在打掃的伙計一眼瞧見了雨蕭,「咦,洛姑娘,怎麼是你?」
雨蕭認出這人是上次琴音比試時收了自己發給驚蟬任務的那個接頭人。
「洛姑娘,你要尋的消息暫時還沒有,如果有我們會通知你的。」伙計皺了皺眉。
「我是來找沙鳶公子的。」雨蕭心知他誤會了自己的來意。
「沙鳶公子?」伙計明顯一怔,「洛姑娘,不知道你找沙鳶公子所為何事?」
「還琴。」雨蕭示意金葉將手中的錦瑟遞上前。
伙計掀開覆在琴上的錦緞不由得愣住,「洛姑娘,請樓上稍坐一下,我派人去尋沙鳶公子。」
「好。」雨蕭知道他肯定無法做主,便帶著金葉上了樓上的雅間。
「哇!」金葉驚訝的打量著飛鸞翔鳳,「姐姐,這里真漂亮!還有那個沙鳶公子,他是什麼人啊?」
「他?」雨蕭想到那日與自己斗琴之人,不由得笑了,「琴藝超群,可惜……自以為是。」
「唔……自以為是就太招人討厭了!」金葉眼神動了動。
「又想起冬桑了?」雨蕭調笑道,「你說你明明說不喜歡他,還動不動的就想起來,這算怎麼回事兒啊?」
「姐姐,我哪兒有!」金葉不滿意的抗議道。
「好好好,沒有……」雨蕭搖頭輕笑,品了口茶。
「對了,姐姐,那個沙鳶公子到底是什麼人?」金葉依然沒有放棄。
「不知道,也許是個琴師吧。」雨蕭看得出雖然這飛鸞翔鳳的伙計對他很是尊重,不過他並不像這里的主子,更不像是驚蟬的首領。
「琴師?」金葉眨了眨眼,「這麼說平大夫給姐姐的這張琴是從他這里拿來的?」
「嗯。」雨蕭想到平秋水為自己做的事,心中微微一動。見她沉思著什麼,金葉就只顧著趴在船邊看著鏡水湖的景致,不再打擾她。
「洛姑娘,沙鳶公子來了。」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門外傳來敲門聲。
「請進。」雨蕭收拾心思抬起頭來。
果然門一開,上次的沙鳶便輕搖折扇信步走了進來,雅間的門在他身後重新關上,及至雨蕭面前,沙鳶折扇一合,沖她點了點頭,「洛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沙鳶公子。」雨蕭點了點頭。
金葉站在雨蕭身後,可眼神卻沒少往沙鳶身上打量,這個男人一身墨綠色袍子,雖然高貴大方,但是他的眼神看人時卻總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不知洛姑娘今日大駕光臨,所為何事?」沙鳶壓根兒不正眼看金葉,來到桌前坐下開口說道。
「沙鳶公子,這張錦瑟完璧歸趙。」雨蕭目光掠過桌上的琴。
「哦?」沙鳶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輕輕掀開錦緞,「先是鸞鳳,再是錦瑟,想不到我珍藏多年的兩張琴竟然悉數落入洛姑娘手中,這麼說我們還真是緣分不淺啊。」
「沙鳶公子此言差矣,」雨蕭聲音淡漠,「鸞鳳琴被拓月公子所收,我由始至終都不曾收下,至于這錦瑟更是平大夫求來,嚴格意義上來說我與公子並無任何緣分。」
「是嘛?」沙鳶眼底帶著笑意,「那不知今日姑娘以什麼身份來還這錦瑟琴呢?」
「什麼意思?」
「錦瑟琴是我贈予平大夫的,若是說還,怕是也應該是平大夫親自來說吧?姑娘這還琴之說怕是不合適吧?」沙鳶狹長的眼楮瞟了眼雨蕭,挑釁的意味十足。
雨蕭微微眯了眯美眸,心中盤算著,這家伙擺明了是要平秋水收琴,日後伺機再要挾他,現如今又口口聲聲說不收自己的琴,怕是今日想要讓平秋水跟他擺月兌關系並不容易。
「怎麼樣,洛姑娘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沙鳶輕聲開口。
「我就是受平大夫所托,前來還琴。」雨蕭將心一橫。
「平大夫當初收下這琴時,可是與我說的清清楚楚,他收了錦瑟,欠我一件事兒,將來我若是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他必須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現如今姑娘說還就還,我豈不是很吃虧?」沙鳶有些不耐煩。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麼主意,你想借助平大夫是兵部尚書的兒子身份,對嗎?」雨蕭冷笑一聲,「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不得威脅他!」
「 !洛姑娘和平大夫還真是情深意重啊,平大夫為了你肯承擔如此大的風險求琴,你為了平大夫怕是也不惜殺我滅口吧?」沙鳶打開手中折扇輕搖。
「是又如何?」雨蕭嘲弄的看著他,「你若是安安分分當一個琴師,我自然不會為難于你,但是若是我他日知道你敢要挾平大夫,休怪我取你性命!」說完雨蕭帶著金葉頭也不回的開門揚長而去。
沙鳶看著桌上靜靜躺著的錦瑟琴,心底泛起強烈的殺意,「夜-雨-蕭!遲早有一天,我會要你求我!」
離開飛鸞翔鳳,金葉見雨蕭面色有些難看,大氣兒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後,二人哪兒都沒去徑自回了懸壺館。
剛一進後門,雨蕭就听到一個聲音,「你去哪兒了?」
「平大夫,姐姐……姐姐和我出去散散心,我們……」金葉一見到滿臉陰郁的平秋水,連忙開口解釋,她知道雨蕭眼下心情不好,若是二人吵起來就麻煩了。
「你閉嘴!」平秋水犀利的目光掃了眼金葉,「下去。」
「我……」金葉一時被平秋水嚇到,畢竟他始終都是兵部尚書府的少爺,氣勢自然不弱,真的發起火來也很是嚇人。
「金葉,你先去休息。」雨蕭看了眼金葉說道。
「是。」金葉偷瞄了眼平秋水,這才繞過他出了後院,路過平秋水身邊的時候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被師兄罵了?」金葉一出後院,就听到冬桑的聲音。
「關你什麼事兒?」她白了眼冬桑,「你跟你師兄沒一個好人,惹怒了我們,我就和姐姐搬回去住!」
「我又沒惹你生氣,每次都是你平白無故罵我。」冬桑難得沒有反駁金葉,反而有些沮喪的低著頭蹲子去摘藥。
金葉意外的看著他,「喂,你怎麼了?」
「還不是因為你們偷偷跑了出去?」冬桑癟了癟嘴,「師兄一回來就大發雷霆,師傅又不知道去哪兒了,我被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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