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路街11號,是大家都清楚且向往的樓道,而住在那里的人卻也如街道口一樣那麼風雅、清冽,當有人走到道口時,便可听見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唰唰」直響,路上落滿的樹葉因人的走動而忽上忽下,街道口時而飄進薔薇的味道,如若有人走過,便最喜歡聞著那種香氣,邁著輕快的步伐而來,而這種細微的快樂,也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擁有。♀
希晨如往常一樣從學校回來,而每每經過這條街時,她總是顯得有些許怯弱,每當風從巷口吹來時,她總感覺全身陰深深的,害怕的不停顫抖,瘦弱的肩膀瑟瑟發抖,遲遲不敢邁出一步。她不時朝里張望,而那條街道如它的名字一樣,風路,像風一樣的道路,它很長,很長,不只長,而且還窄,只能容許一個大人橫著走過,而小孩大可並排而行,而這都不是希晨最怕的原因,她害怕的是要一個人走過那條長長的路,感到的寂寞和孤單。
她慢慢的移動著腳步,當鞋踏進巷口的第一步時,鞋底與樹葉的磨擦聲引起了她的膽怯,那種「唰唰」的聲響,讓人听了十分難受,希晨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一定要努力,邁出這一大步。回家後,回家後一切都會變好,她不會再害怕了,她不停的鼓勵著自己,並拍拍自己的胸脯。
「加油。「隨著她說出的第一句話,便踏進了巷口,巷道雖然很窄,但是因為周圍種滿了薔薇花,讓人聞著這種清香便忘卻了所有的害怕,而從巷口吹來的風更是讓花香彌漫在了整個道路。希晨放松了不少,伴隨著放松的心情走到了家門口。
當希晨站在家門口,希晨突然又開始難過起來,她看著大門,卻膽怯了。而在家門前。藤蔓玫瑰不僅爬滿了窗欞,還濃密地掛滿了樹枝,在枝條上流出一道道翠色的瀑布。和風吹來,睫葉上溯光流淌,于是這瀑布就開始顫抖奔騰。風猛烈的時候,那些可憐的樹,就像身材單薄,卻又蓄著夸張茂密長發的少女,遠遠看起來好像在風中搖擺,搖搖欲墜。
希晨望著這幅美麗的景象也絲毫高興不起來,剛才的恐懼感剛好過不一會,便又順勢排山倒海而來。她打開門,走了進去。
房里沒有人,古典的裝潢顯現著主人獨特的品格,牆上的掛畫是歐洲畫師畫的,價值不蜚,而客廳里擺放的家具有的是民國時期,有的又是歐洲的,這兩種極端的擺設更是顯得這個氣派的房子別具特色。希晨把書包放到沙發上,便跑到了廚房拿出水果吃起來。房里除了希晨外,別無他人,希晨打開書包拿出作業邊寫邊吃,時鐘靜靜的轉動著。
等希晨吃完水果時,大門突然響起來,希晨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向大門,沖進了一個男人的懷里,那個男人身上有著淡淡的煙草味,希晨很討厭香煙,但是卻從來不討厭這個人身上的味道。♀那個男人被希晨猛的一頭扎過來的力氣倒退了幾步,腳崴了一下,趕忙站直,把希晨抱起來,親親她的小臉。「晨晨,今天這麼早就放學了。「希晨高興的點點頭,緊緊靠著他,任他的胡渣刺著她柔女敕的小臉。
「爸爸,你今天回來的好遲,晨晨都吃完水果你才回來,晨晨討厭你。」希晨被父親抱到沙發上,撅起小嘴蹺氣的說道。希向南拍拍她的背,把她抱到懷里,輕輕搖著,問希晨
今天都趕了什麼事,希晨快樂的一一回答並問起母親的事來「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她說要教我學小車的。」「晨晨今天把飯吃的干干淨淨,媽媽就回來了。」希晨不知道,亦沒想到母親其實在醫院里正進行搶救。
希向南電話響起來時,希晨還賴在父親的懷里不想出來,好長時間了,父親沒有在這麼親熱的擁抱她,而母親也總是低垂著頭,似乎總在偷偷落淚,而希晨,她太小了,她還在上小學,她不知道父母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今天這番與父親的親熱,其實是打算仔細問問實情,但她的小腦袋被父親這一番擁抱便弄的暈頭轉向,並不在意母親的事,她很高興,與父親親昵的感覺讓她很滿足。
正沉溺與幸福漩渦中的希晨,被希向南的一聲呵斥打碎了,希向南對著手機不斷的咆哮,咒罵著對方,希晨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父親,在她的印象里,父親一直是高高大大的,穿著干淨的西服,有著溫暖的微笑,說話從來都是輕言細語,是個紳士。而現在,在希晨眼中這個渾身散發著憤怒,暴躁,大吼大叫的男人嚇壞了希晨,希晨被父親突然站起來的姿勢摔到了地上,她還未爬起來,她望著父親,想讓他抱她起來,但是父親只一味的對著電話咒罵,根本沒有心情去理希晨。希晨癟著小嘴從地上站起來,拍拍灰,正準備告訴父親自己被摔倒讓他道歉時,父親如一陣颶風,席卷到大門,走掉了。
希晨很懊惱,父親才回來了一小會又走掉了,她氣的把自己送到房間蒙到被子里,大聲說道︰「我再也不要理爸爸了,爸爸是壞人,我以後也不要跟爸爸玩。」而這一蒙便蒙到了夜晚。傍晚,希晨是被一陣吵罵聲驚醒的,朦朦朧朧中,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有人在哭,而後,那種聲音越來越大,甚至被子已經蓋不住那波氣流。希晨氣憤的甩開被子,「蹬蹬」的跑下了樓。
客廳里座著父親和母親。希晨看到母親時,高興的飛奔下去,想與母親親熱一番,想了一天了,終于見到了。可等希晨站到母親面前時,她看到母親渾身是傷,臉上紅紅白白的一片一片的印子,胳膊上也有著黑黑點點的圓圈,母親在哭,她側過頭,看到父親站在一旁,吸著煙,表情是從未見過的憤怒,希晨很奇怪,為什麼母親要哭,父親要生氣,而為什麼母親還受了傷。♀
「爸爸,媽媽怎麼了?」希向南沒有回答她的話,依舊站立一口一口吐著煙圈,而煙圈的後面是一張扭曲變型的臉。「媽媽,你為什麼受傷了?」見父親不予理睬,希晨便轉向了白露,白露抱過希晨,抽泣著說道「媽媽沒事,你快去睡覺,媽媽跟爸爸有事要處理。」希晨很不了解這種情況,她覺得很奇怪,但是她是個乖孩子,乖乖的上了樓。
樓下靜悄悄的,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父親母親都還未回來,只有她一個人呆在房里。而此時,樓下的兩人卻展開了一場拉鋸戰。
希向南把煙丟向煙灰缸里,星星的火光還未熄滅,他翹起的雙腿卻突然放下,坐直望向自己的愛人白露,白露還是站在沙發那,一動不動,淚水已經打花了她的臉龐,她靜靜的站著,望著對面坐在沙發里的丈夫。儼然成為一個望夫石。她輕聲說到「向南,要不我們離婚吧!」听到這句話的男人「唰」的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整了整衣領,走到妻子的面前,站定,握住她的雙肩柔聲說到「白露,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我是混蛋,我不是人。」說著便扇了自己一巴掌,白露看到此景,哭的更加厲害,她握住丈夫的手,使勁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傷害自己,並決定原諒他。
等希晨從房間里出來準備喝水時,正看到父親摟著母親便感到十分快樂,她高興的喝了水回房,而那晚在父親與母親的擁抱之中度過了,希晨也睡了個好覺。
次日等希晨從睡夢中醒來時,房子里又再次歸于平靜,她自己動手做了早餐,吃完便去了學校。在學校的路上卻遇到了晟煜景,晟煜景跟希晨一個班,是個有著陽光般笑容的小男孩,他剃著短短的平頭,與希晨長長的頭發形成強烈對比,而他開朗的性格卻深深吸引了希晨,希晨和年安靜,總是安靜的做事,每次有人表揚她時,她也會對別人抱以微笑,人們都說希晨是個乖巧安靜的孩子,很溫柔。
每當希晨听到溫柔這個詞時就會想到自己的父母,他們也是那麼溫柔,對她很好。「希晨,今天好像有點遲啊,要不要我載你?」晟煜景望著希晨,拍拍自己自行車的後車座,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瞬間便逗樂了希晨,希晨把裙子緊緊,乖乖的坐上了晟煜景的後座上。「現在,我命令你,我的騎士,快帶我奔赴戰場,嘀嘀。」希晨做著夸張的動作指揮著晟煜景,只見晟煜景失笑起來,但隨即一腳踏上自行車大喊到「遵命,我的公主。」
等他們到學校時,老師已經開始講起了課,看到希晨和晟煜景倆人的遲到並沒說什麼,讓他們進了教室。希晨的同桌是個男孩,成績很差,不僅差,而且腦袋有點病,總是做著與常人不同的事,而且特別喜歡跟希晨說話。
而今天他卻完全沒有理希晨,只是安靜的坐在座位上,敲著桌子,一下一下,目光呆滯,希晨也沒有理他,安靜地听著課。晟煜景座在另一組,與希晨隔一個人,他們倆經常上課傳小紙條,而紙條里經常是些沒完沒了的瑣事。而今天同樣的,晟煜景也沒有理她,希晨很納悶,甚至有些低落,她想喊晟煜景,卻礙于座的太遠,晟煜景根本听不見。她懊惱的低下頭,听著課。
老師在講台上侃侃而談,而希晨卻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有听進去,甚至一直朝著晟煜景的座位張望,直到下課也沒有動靜。一下課希晨就準備跑到晟煜景的座位上想與他講話時,當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明顯感到一股凜冽的目光朝她射過來,她回頭,卻又沒了那種感覺。
只見蔡誠這時卻從抽屜里拿出鉛筆,一下一下的跺在課桌上,希晨听到這一陣陣怪異的聲音,覺得很奇怪,小心翼翼地問他︰「你在干什麼?」蔡誠朝她投來一束凶惡的目光,示意她閉嘴。希晨後怕,便也在說話。
希晨朝著窗外望去,便感覺時光像是被拉長的線,漫長而脆弱。那些藍色的天空,在雲朵流動的年月里轉眼化作煙塵,所有一切倏忽而至,這種感覺,引發她小小時代的所有幻想,遠離塵囂,遠離仇恨,只余快樂。
下課是希晨最快樂的時候,這時她可以跟晟煜景一起,不需要再去跟蔡誠坐在一起,那種感覺讓她很難受。晟煜景也很喜歡跟希晨在一起,晟煜景喜歡希晨,喜歡她安安靜靜的樣子,安靜地看書,安靜地和別人說話。「希晨,我們去操場吧?」晟煜景拉著希晨的手,一起去了操場。
他們正走到走廊時,另一個班的男生團伙攔住了他們,「喂,晟煜景。」那個最高最大的男生首先站出來把晟煜景踫了一下。「你小子就是晟煜景,校草?」說完便哈哈大笑起來,晟煜景沒有說話,拉著希晨的手往前走去。「喂,叫你呢?小子,沒听見,你聾了。」晟煜景往旁邊站了一下,模了把自己的平頭「讓開。」「喲,你小子還挺牛呢?我就不讓,怎麼樣,你打我啊!」晟煜景不理他,而那個男生卻死死抓住他的衣服,下決心要拼個你死我活。
「你們不要吵架,麻煩你讓開,我們要過去。」希晨從晟煜景後面走出來,抬起小臉說道。「你又是誰啊,滾蛋,瘦的跟猴子似的。」晟煜景听到這句話突然就沖上前去,把他的手推開。「好啊,晟煜景,你敢打我。」說著那個男生就推搡著晟煜景,他們立刻就打了起來。希晨站在旁邊,想要上去幫晟煜景,卻不知如何下手。她只有站在走廊上緊張的看著晟煜景,可是過了一會,晟煜景便被打倒在地。晟煜景本是個健康的孩子,但是力氣遠遠沒有那個高個子男孩大,不過一會就摔到地上。
希晨看到摔倒在地的晟煜景,怒火中燒,她一個健步沖上去,咬住了那個高個子男孩,男孩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咬疼的慘叫起來,一巴掌下來,打到了希晨臉上把她打倒在地。晟煜景見狀,連忙把希晨拉起來,牽著她的手跑到了操場。
經過剛才的一番撕扯,希晨和晟煜景都累的氣喘吁吁,晟煜景看著希晨紅腫的臉,擔心極了,小心翼翼的想要觸踫她,希晨被這突如其來的觸踫驚了一下,滿臉通紅。「希晨,我帶你去醫務室,你的臉腫的要命。」說著晟煜景便要拉著希晨去醫務室。希晨搖搖頭,拉過晟煜景的手,「只要你在,就好了。」晟煜景拍拍她的手,笑了。
希晨喜歡學校,因為學校有晟煜景,而她最討厭的是回家,自從母親上次哭泣以後,她便不太想回家了,父親的脾氣好像在那刻開始變的暴躁起來。雖然父親對待希晨還是那麼溫柔,但是母親的哀傷,她卻感覺的到。而在學校是時間卻接近了尾聲,晟煜景照例送希晨出校門,他們走到校門口便準備告別,而今天在學校經歷了這種事的希晨很想找人說說話,她拉住晟煜景讓他送她回家。晟煜景二話不說便載著希晨往家的方向走去。
希晨覺得這時才是今天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候,她可以安靜的跟晟煜景在一起而沒有任何煩惱。
漆黑的帷幕已然拉開,天空呈現出一色清明。雪白的薔薇花一夕凋零,幻化成漫天雲絮。喜歡嗎?這雲上的城堡。你本是神的孩子,怎麼可以如我一般游走于骯髒的塵世,天堂之門正向你敞開。
你的眼前是一片荒蕪,縱使你拼命呼喊也于事無補,你想努力掙月兌這命運的枷鎖,那麼不如平靜下來,望著美好的明天?
一路上,晟煜景都在和希晨說話,希晨很高興,想著回家可以吃到熱騰騰的飯菜,心中一陣怯喜。等車停在街道口時,希晨邀請晟煜景跟她一起進去,這是第一次不用自己一個人走風路街11號,有人陪伴,就再也不會害怕了,希晨眼中充滿期待。晟煜景答應希晨。
這一次,這條窄小的街道因為有晟煜景的到來而縮小的更多,但是希晨卻一點也不害怕,想著有人的陪伴,最後自己終將克服這一障礙,她有信心。晟煜景緊緊抓住希晨的小手,大義凜然的邁出步伐,而心跳的聲音卻出賣了他。希晨失笑,並沒戳破他的膽怯。
等他們走到那幢房子前,晟煜景大叫起來︰「希晨,你家好有錢啊!」希晨拍了他一下,讓他不要大驚小怪,晟煜景模模後腦勺,吐了吐舌頭。「快進去吧!明天我來接你,再見。「晟煜景轉身便跑出了街道。
希晨很高興,這麼久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高興,以往的希晨也是快樂的,但是卻總覺得欠缺點什麼。她蹦蹦跳跳的走進家。而第一次,家里坐著父親和母親,她丟下書包,興奮的奔向他們的懷抱,父母都在笑,昨天的一切仿佛都沒發生過,她還是那個受寵愛的女孩,她的父母還是那麼恩愛。
眼前的事物是一種假象,而當他分崩離析之時,人可承受的一切都將瓦解,你想要讓它消失,那必是一種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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