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間。♀
寧謐清雅的間層,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憂傷的痛。
蔣依依離開已有一個多小時,葉梓言儼如一座雕像,就這樣動也不動地呆坐著。只反復地回憶剛才的情景,純澈痛楚的眸間,一直凝著兩滴晶瑩剔透的淚。
房門突然又被推開,進來的是兆勇,高大的身影停在窗台前,俯視葉梓言,看到她蒼白的嬌顏,心神不由一凜,關切問出,「別放在心上。」
葉梓言回神,略略抬眸,望著他,不語。
兆勇也一瞬不瞬的,仿佛想到什麼似的,先是震了一震,隨即娓娓道出,「當憑總裁的外表和氣質,總會引來無數女人愛慕的目光。那些知曉他顯赫家世和超群才干的女人,更是深深為他傾倒,陷得無法自拔。但,即便她們再瘋狂,都只是痴心妄想,因為,總裁心中早已心有所屬!」
葉梓言嬌弱的身子,逐漸僵硬,自嘲道,「不會是我。」
「怎不是你?或許,蔣依依喜歡總裁無可厚非,可站在旁觀者的立場,我想總裁對她只是逢場作戲。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樣想的,被蔣依依這樣一句一句的羞辱你竟欣然面對,我已經很震驚了。即使我知道,你的笑只是你的保護色,也許你害怕失去吧。但是,我敢保證,他們不會長久,所以,別難過了!」兆勇繼續說得語重心長,字里行間體貼入微,完全沒有半句她听不進去的話。
葉梓言則渾身禁不住地哆嗦和打顫,對著兆勇堅定的眼神,輕聲道,「我好累。」
凝在眼中將近兩個小時的淚水,終無法控制地滾出了眸眶,緊接著,是無數的淚水,連綿不絕,揮如雨下。如今,秦雨江往昔那些諾言沒有實現,在他心中,已另有了妻子的人選……
看著那梨花帶雨的容顏,兆勇眼神黯淡,彎腰,伸手,修長的指尖輕輕撫上了她的臉,拭去那一竄竄的淚,「一直以來,女人對我來說都是調節緊張生活的附屬物,直到你的出現,讓我心中萌生一種別樣的感覺,讓我懂得,什麼是珍惜,什麼是呵護,什麼是疼愛。我明白你對總裁有情,可是總裁真的不是你能愛的人,你愛上他,結果只會墮入深淵,粉身碎骨。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是我無法承受的,故我想趁你現在尚未陷得太深,把你拉離這個深淵。」
悲傷的淚,是越來越多,多得他來不及抹掉,他心如刀割,像是一樣東西在搗動著他的心房,一陣一陣的,揪得很緊,很疼,他高大的身子坐了下來,伸開雙臂,深深地把她抱在懷中,細長彎翹的眼眸變得更沉、更黯了。
時間,在縈繞的傷痛中消逝,不知過了多久,門鈴聲響,住房部的同事為葉梓言送午餐來了。♀
兆勇悵然若失地放開了懷中的人兒。
葉梓言滿面淚痕,絕色的小臉越發蒼白和憔悴,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卻是越發的晶亮和透徹。
在同事略微好奇的目光下,她默默吃著飯,吃完後,同事離去,房內又只剩下她和兆勇。她視線重返他的身上,總算做聲,「你也去吃飯吧。」
低柔的嗓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帶著大哭後的傷感。
憐惜之情瞬間又在兆勇心中油然而生,黯淡依舊的眸瞳,定定注視著她,而後,啞聲道,「我抱你回床上吧,下午好好睡一覺。」
葉梓言不拒絕,靜靜任由他將自己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還體貼地為自己蓋上了被子。
「記得照顧好自己。」他俯首,溫暖的大手撫過她的額頭,帶著同情、心疼、憐愛……和牽掛。
葉梓言水眸晶亮晶亮的,看著他站直身子,看著他轉首,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出去。
孤獨和寂寥,再度朝她包圍過來,還有那絲毫未有減退過的痛楚。她沒有再哭,只是閉上眼,拉高被子緊緊裹住自己身體每一處……
戶外。
心情不好的原因,人事部特意讓葉梓言早些回家休息,但她深深知道這一切都是好心的兆勇安排的。心中流過一股暖流,過了陣子,剩下的也只有冰寒刺骨的疼痛。
所以,她決定到郊外走走,先去了田園小莊,看了最近那里的鎮店之寶小香豬,跟莊園的老板夫婦閑聊了一會。然後打車回到城里,發現時間還早,便在迎豐廣場邊上的台階上坐下了。
細細的想過,她最愛的人就要結婚了,新娘不是她,是另一個人,每一次見到她都會給她帶來自卑的人。其實,她不怪任何人,的確是她有錯在先,更是知道這是怎樣都彌補不了的傷口,那又何嘗不先放下?
她想,是應該開始一個人生活了。
她這樣長期住在風雨園也不是法子,之前去過幾家中介看過,現在她的工資是永遠都跟不上樓價的變化。本想搬回去以前住的小閣樓上,可听聞說早個月就被人租借了,說來也怪她,一搬到風雨園就立即放租了,但還在的是,租客好像沒有搬去住的打算。她跟房東商量了一陣子,房東還出面跟租房的先生說了一聲,想不到竟說可以租給她!這應該是這幾天里,她唯一可以感到慶幸和高興的事了。
昨晚收到了妹妹的電話,說是葉梓萱最近就要回美國繼續進修舞蹈,而且可喜可賀的即將參加世界巡演了。妹妹走了,那閣樓恐怕又要安靜一段時間了。♀
天色昏昏暗暗的,似乎有點想下雨的預兆,一陣強風吹來,吹起地上的塵土,梓言背過身去,卻在轉身的瞬間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黎尚林。
此刻的他看著有些狼狽,那梳理整齊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不堪。脖子上的領帶松松垮垮的系著,眼楮直直盯著她,張口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干干的笑笑。
葉梓言看了他好一會兒,最後朝他點點頭,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她走出10步開外的距離,身後黎尚林猛的將她喚住,「梓言!」
腳下的步子頓住,他們間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可以說的。
上前,在她背後,輕輕的開口說道,「我回哈爾濱了。」
葉梓言不動,沒回頭也沒開口,看著那被風吹起的塑料袋子,旋轉著朝天空飄去,街道邊的綠化帶上種著的樹,葉子也嘩嘩的發著響聲。
天空越發的暗下來,並不是天黑,是雷雨前的前兆。
葉梓言看著他笑了,說道,「您要是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先失陪了。」
見她要走,黎尚林情急,猛地一手拉住她的手,緊緊的抓著,深怕她一轉身就走了。
她轉頭,看看手,又看看他,有些無奈的說道,「尚林,別讓我們以後連朋友都做不了。」
有些話說多了,真的很沒趣,自己都覺得乏味。
黎尚林抓著她的手,執意不放開,定定的看著她,說道,「陪我喝杯咖啡吧,就一杯咖啡。」
葉梓言真的不想再這樣跟他糾纏不清,他們之間根本就不是喝不喝咖啡的問題,「不了,我很忙。」
黎尚林看著她,表情很受傷,手仍舊執意不放,苦笑的說道,「真的忙嗎?」
撇過頭,不去看他。
轟隆隆的雷聲斷斷續續的傳來,風越發的大了起來,路上的紙屑和塑料包裝袋子被那強風卷上的空中。綠化帶里的樹葉也被風吹得越發嘩嘩嘩做響。天,徹底如同黑夜般,烏雲遮住了所有的光線。
兩人這樣站了好一會兒,黎尚林才淡淡的開口,語氣略帶著自嘲的說道,「梓言,你忘了嗎,今天是我的生日。」
葉梓言這才想起原來今天真的是他的生日,6月14日……
再也沒有說話,黎尚林直接一把抓住她的手,連扯帶拖的把她帶到了一個有頂遮雨的地方。本是無心,沒想到隔壁就正好是一間剛開不久的咖啡廳。黎尚林勾唇,細聲,「進去喝一杯吧!」
葉梓言沒有拒絕,任由他牽住自己,她知道今天是逃不掉的了。
葉梓言看著這家咖啡廳,環境並算不上好,裝修也只能算一般,但是勝在價格實惠,適合學生群消費,所以,生意倒也不錯,開了這麼多年,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當初她總喜歡找最角落那靠窗的位置坐著,邊看著咖啡廳里所有的人,又可以看著窗外來往的人群,即使沒事做,也不至于太無聊。現在,窗台邊早已坐滿了人,而且大多數都是情侶。
葉梓言默默看了他們眼,轉身準備另外找尋別的位子,在她想要離開的瞬間,黎尚林突然走上前,微笑的朝那對情侶說道,「你好,請問你們能將這個位子讓給我嗎?」
那對情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低聲罵了句,「神經病。」然後轉過頭不去看他。
葉梓言看著他,淡淡的開口,「尚林算了吧,反正都一樣。就像時間,時間不會停下來等你,這個位置也不會永遠為你保留著等你回來。」
黎尚林看了她眼,堅定的說道,「有些事不會改變,即使過多長時間,如果我們努力,一定能回到過去。」
他轉身,重新看著那對情侶,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說道,「這個位置我要了。」
「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這個位置是我們先到的,我們現在還沒有離開,我們憑什麼要把位置讓給你?」男生站起身與黎尚林對峙,語氣中夾雜著無奈和生氣,可能是討厭被打擾的感覺吧。
黎尚林看著他,然後緩緩從口袋里將錢包拿出,從錢包里將幾張紅色大鈔拿出,擺在那玻璃桌子上,面無表情的開口,說道,「這樣夠嗎?」
男生和位置上的女生有些看傻掉,那桌上的錢,少說也有七八百或者一千!
那男生愣愣看了看黎尚林,又看了看桌上的錢,下巴都快驚訝的掉下來了,還是他身邊的女生伸手拉了拉他,這才把他拉回過神來,然後忙將桌上的錢收起塞到褲子的口袋里,嬉笑的說道,「夠!足夠了!這里讓給你讓給你,我們馬上走,馬上就走。」
兩人匆匆收拾完,連忙抱著自己的東西起身離開。
葉梓言看著他,突然覺得這樣的他太過陌生。黎尚林也看著她,嘴角淡淡的泛起微笑,說道,「我說過,如果願意努力,有些事就一定能回到過去。」
轉身指了指身後的位子,說道,「現在,這個位置又屬于我們的了。」
她沒說話,因為不知道可以說什麼。
服務員拿了菜單給他們,眨巴著眼楮看著眼前的帥哥,甜美的嗓音響起,「歡迎光臨,請問吃些什麼?」
黎尚林沒有問葉梓言,直接開口點了杯黑糖咖啡和一杯女乃霜。
東西都上齊了。黎尚林輕輕啜飲了口咖啡,將咖啡杯子重新再放下,嘴角淡淡的勾起,看著梓言,說道,「這幾天都回了哈爾濱,那里變得許多。」
說著,黎尚林的眼神直直的盯著梓言看著,眼里有種說不出的情愫。
梓言轉過頭,看了眼他,將手中的女乃茶推到一旁,才想開口,包里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從包里將手機拿出,是秦雨江打來的電話,她看了前面的黎尚林一眼,側過身,將手機接起,「喂……」
「怎麼才接電話?」電話那邊,秦雨江不冷不熱的說著。
「手機放包里,沒有听到。」
「早點回來,我有話跟你說。」秦雨江淡淡的說道,聲音不急不緩,不咸不淡,並听不出什麼情緒。
「哦!」她應著,平淡的臉色。
掛線後,卻很巧的對上了黎尚林受傷難耐的表情,她瞥開眼,低頭看著手中的手機。
「這次回哈爾濱,走過我們當初一起常走的路。」黎尚林繼續淡淡的緩緩的說,「莊園里的湖和那小林都沒變,湖水依舊干淨見底,小林里的樹底下還是情侶們最喜歡去的地方,我還記得……」
聞言,梓言抬頭看他,眼楮直視著他的眼楮,大吼道,「夠了!」
黎尚林愣了好一會。
看著他,搖搖頭,「你真陌生,我一點都不覺得我自己認識你。我試圖去忘記我們那段感情,不,應該說我已經徹底忘記了!比起那些我更愛的人或是更在乎的感情,這些根本就不值一提了。在我生命中出現的人並不止你一個,我的記憶不可能都是你,你不是我最在乎的人,我有我愛的人,你覺得糾纏下去好玩嗎?只是自討沒趣罷了!我只會把這當成幼稚!」
「是啊,我的確幼稚。因為你,因為這份感情,因為放不下,我不得不再次挽回,或許我們還回得去……」
葉梓言打斷他,直接說道,「回不去就是回不去,無論你怎麼挽回!就說今天,你以為你用錢買到了這個位置,但是那又怎麼樣,你以為你再給我點女乃霜,我們就能真的回到六年前了嗎?難道你沒有發現,我現在根本就不喝女乃茶,這樣的口感對我來說,已經太過甜膩了。」
「那只是你太久沒有喝。」黎尚林反駁道。
看著他,許久才開口說道,「尚林,我們只能是朋友,現在是,以後也是!關系不會有任何進展,至于你和雨玥的關系,我也不感興趣,因為這跟我沒有關系。最後奉勸一句,雨玥是個好女孩,愛她可以,請不要傷她。」
黎尚林不說話,直直的看著她,桌子底下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
梓言起身,桌面上的女乃霜只是喝了一兩口,回視了他一眼,轉身朝咖啡廳大門口走去。徒留著黎尚林一個人坐在那位置上,望著窗口看去,看著她離開。他真的錯過了,那個他生命中曾經出現過,最美好的女子。
題外話-
痴情是好,但太過痴情就是騷擾了。很高興又更了一篇,完更!請牢記本站域名,屋∥檐∥下的拼音.後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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