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年近十六歲的勿棄在蒼將軍的教導下,已經長得高大挺拔。距離他第一次親手殺死一只羯羊,也過了快一年。
現在的他,在戰場上已經不用再受蒼將軍的保護。換而言之,已經成為一名出色戰士的勿棄,已經開始對每一場戰^H小說
勿棄還是那個勿棄,依舊是那個曾經的小和尚。這些年來他每逢初一必定剃度,從不沾葷腥,也不飲酒,更談不上了,除了開了殺戒之外。
不過除了羯羊這種生物,勿棄再無別的殺生之舉,哪怕是刻意去踩死一只螞蟻。
勿棄站在一棵參天古木前,豆大的汗珠不斷的從額上滑落,刮過臉龐,沒入地下的泥土。
這些年來他在蒼將軍的授技下,每日皆用短刀伐木,現在已經練得一身驚人的臂力。
只見他左手慢慢把手中那根六稜黑鐵棍舉起,右手也隨之握了上去。
勿棄兩臂如鋼鐵般的肌肉上,青筋暴起,感覺雙手和這根棍子已經融為了一體。然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手中的六稜黑鐵棍猛的向面前的這棵大樹掃去。
入木一寸!
大樹上的葉子,紛紛落落的飄了下來。
勿棄盯著大樹上的切痕,看來比上一月又有了一些進步。現在他基本能做到,在戰場上每一棍下去,敵人非死即殘的地步。
「勿棄大哥,勿棄大哥!」遠處有一個小孩飛快的朝這里奔來,動作十分迅捷。
是猴子?
勿棄心中納悶,不是告訴過他,自己練功的時候不要來打擾嗎,他這時又跑來找自己玩嗎?
眨眼間,這個被稱為猴子的小孩已經跑到了勿棄的跟前。♀
猴子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勿棄大哥……蒼將軍……叫你快過去……」
猴子今年6歲,和勿棄一樣,也是個孤兒。
前些年,蒼將軍他們偷偷殲滅一支正在洗劫漢人村落的羯羊小分隊。當時全村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一個躲在水缸中的四歲小男孩。
這個小男孩就是——猴子。
猴子當時完全被嚇傻了,問他什麼都不知道,包括他自己的名字。
由于他長得瘦小,加之動作很靈活,大家就都稱他為猴子。久而久之,猴子這個稱呼也成了這個小男孩,唯一的名字。
猴子剛來這里時,除了吃飯的時候,幾乎沒有人管他。在這個亂世,為了保命,誰又有多余的時間去照顧一個無關緊要的孤兒呢?
勿棄看著孤苦伶仃的猴子想到了自己,一有閑暇就陪他玩。後來猴子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勿棄的小跟班,甚至在勿棄練功的時候他都不願離去。
由于妨礙勿棄練功,後來猴子被勿棄說了一次。之後在勿棄練功的時候,他就躲得遠遠的,悄悄的躲在樹後面偷看。
而這一次猴子終于找到了一個正當的理由,來和勿棄大哥說說話……
勿棄低頭看著這個小不點,等著他將要說的話。
「蒼將軍說……又要去殺羯人了……叫你先準備一下……」也許是剛才跑得太急,猴子的氣還沒緩過來。
「知道了。」
勿棄拍了拍猴子小小的肩膀,「辛苦你了猴子。」
也許是自己的付出得到肯定,小小的猴子抬頭笑得很甜。他望著勿棄正在遠去的背影,又急切的大聲喊道,「勿棄大哥!」
「什麼?」
勿棄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
「你和蒼將軍……你們……你們一定要活著回來啊……」
勿棄朝猴子握了握手上的拳頭︰
「一定!」
勿棄跟著蒼將軍他們向北行了幾天,埋伏在一個山谷中,這里是敵人的必經之路。
蒼將軍接到閔王密令,得知一只數百人的羯羊部隊出北疆而尋找糧。要他們提前在這里埋伏,待羯羊到時,把他們盡數全殲。
羯人尋糧。
找的就是兩腳羊!
勿棄和蒼將軍,領著數百精銳漢軍在谷中潛伏的第三天上午,羯羊的軍隊終于出現了。
先是谷口東面的地平線上,慢慢出現了一個個騎兵的身影。起初是稀疏無序的,接著已經開始集結了的騎兵,就成群的從地平線上的土丘沖了下來。
比預計的要多!?
蒼將軍粗略算了一下,羯羊的人數和自己的伏兵數量不相上下。而且還全都是清一色的騎兵,對于自己的這些步兵來說,機動性之間的巨大差距,就足以決定這場戰爭的最終成敗。
也許是這些年,不斷有落單的羯羊小部隊被襲擊全殲的結果。所以這一次,這只羯羊軍隊的行動十分謹慎。
羯羊騎兵隊,在距離谷口三四里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派了二十余騎斥候進入谷中打探情況。
勿棄知道,只要己方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埋伏數日的忍耐就會前功盡棄。
羯羊入谷後,開始四處東張西望,還不時亂放幾只冷箭以測是否有伏兵藏于此地。♀
如果這些羯羊是一群狡猾的狐狸,那麼埋伏此地的蒼將軍,就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獵人。
蒼將軍把軍隊散于山谷的兩側,而樹木最茂密的地方又不派人藏匿。對于這種類型的小伏擊,蒼將軍僅僅是憑著本能,就已經把虛實之道掌握得爐火純青,把預期的獵物一網打盡,僅僅只是時間問題。
羯羊斥候在谷中約莫找尋了半個時辰,一無所獲的他們便準備退出谷中,向谷口的本陣進行報告。
就在這個時候,其中一個羯羊望著前方驚飛的鳥,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麼,立馬招呼著其余的同伴策馬向山谷的另一頭奔去。
谷尾,是勿棄和蒼將軍親自設伏的地方。勿棄和蒼將軍當然知道羯羊為何會有如此異狀。
原來是他們埋伏的谷尾處,有一只百余人的漢人流民正從谷尾一端涌入,朝谷口行去。
這些人來得可真不是時候!勿棄心中如是想。
勿棄側臉看了旁的蒼將軍,他是在詢問該如何行動。若讓那只羯羊斥候隊撞見這只漢人流民,片刻就能把他們宰殺殆盡。
蒼將軍知道勿棄的擔憂,不過他沒有答話。如果此刻他們進行出擊,那麼多日來的伏擊就全都白費了。如若不能全殲谷外的那只羯羊部隊,勢必會對北疆的漢人同胞們造成更大的傷害。
蒼將軍所想,勿棄又如何不知呢!
但是,北疆的漢人是人,眼下的這只漢人流民也是人。要他棄眼前的這些人的生死于不顧,他做不到!
這只漢人流民多是老弱婦孺,她們結伴攙扶而行,好不容易才走到了這座山谷。她們原本以為,只要走過了此谷,就會找到一片天地開拓她們新的家園。只不過,此刻前方飛揚的塵土和喧囂的馬蹄聲,讓她們知道心中的那個夢想,再次變成了鏡花水月。
流民隊伍的最前端,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年紀不大的她,已經隱約看見山谷中飛馳而來的羯羊身影。
一種莫名的絕望,浮現在了她年幼的心中。
就在絕望侵蝕小女孩整個內心之際,一側的山林間突然有一個灰白的人影在里面穿梭,急速向谷中的這群羯羊斥候沖去。
這人借著下山的慣性跑得飛快,速度和羯羊奔馳的馬匹都已經不相伯仲。他很快靠近了沖在最前面的那個羯羊騎兵側面,然後高高躍起,當頭一棍把這個猝不及防的羯羊打下馬來。
這名羯羊中棍,立即從馬背上滾落下來,倒在地上一命嗚呼。他頭上的鋼盔被勿棄迅猛的一棍,再加上下山的那種慣性,已經深深凹陷了下去,扣住了他的整個面門,擠碎了他的天靈蓋。
勿棄一棍過後,繼續一棍向前掃去,把那名羯羊身後的另外兩個羯騎的馬前蹄當場打斷。
在馬失前蹄的慣性下,馬背上的兩個羯羊騎兵被甩了下來,重重的砸到地上。
勿棄緊接著補上兩棍,地上這兩只羯羊就算沒有當場死亡,離開人世估計也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在這段過程中盡情的享受著痛苦的折磨。
羯羊斥候隊被勿棄這麼突如其來的一陣亂棍打得不知所措,在付出了三個騎兵的代價後,後面趕上來的羯羊掏出弓箭一齊向勿棄亂箭射來。
勿棄連忙揮棍擋撥,並向身後不斷躍去。
這輪箭羽過後,勿棄持棍立在羯羊斥候和漢人流民之間的那塊谷地中,把他們雙方阻隔開來,自己立在垓心不進不退。
雖然勿棄身手已經相當矯健,但是剛才的那輪箭羽還是有一只箭射中了他的左肩。
勿棄拔掉箭只,把它隨手扔在地上,然後握著六稜黑鐵棍的右手把棍子狠狠的跺向地面。
在勿棄身後的小女孩清晰的看見,這個和尚的左肩頭被鮮血染得猩紅一片。而那種猩紅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紅蓮那樣,正在拼命怒放。
眼見勿棄中箭和被勿棄擋在身後的那群漢人流民,本已策馬停下的那羯羊斥候隊眼中,瞬間又浮現出了往日的貪婪與yin邪。
看見這麼多兩腳羊,那種興奮無論如何都無法掩蓋。
數個馬背上的羯羊看見了血腥,他們體內生下來就有的那種低賤獸性,再一次的被激發起來……
很多年以前,天下還是漢人的天下,異族還沒有入侵,羯羊也還沒有崛起時,沒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奸殺擄掠,甚至吃人。
在那個時候,有著中亞人長相的羯羊,只能生存在東亞這片漢人故土的最底層。他們終日唯唯諾諾,俯首以待,放眼望去和溫順的羊群沒有半點區別。他們用精湛的演技騙過了所有漢人的眼楮,幾乎真的要掩蓋住了他們與生俱來的那種真實本性。
直到晉王朝經歷了八王之亂,五胡入侵,在亂世中的羯羊們終于有機會展露出了他們最終的本性,並且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成為人類的下限,最生動形象的就是——吃人!
世間,也只有羯羊這種生物,才能把**、貪婪、殘暴、虛偽、狂妄、牲口這些華麗詞匯組合在一起,演繹得如此淋灕盡致。
他們甚至連曾經當小人時的那種固有的偽善偽裝都直接摒棄了,因為小人的那種虛偽和偽善實在很是礙手礙腳。回歸劣等野獸牲口的他們才能最終找到自我,任何行徑都是如此的**luo展現。
有人稱他們是狼。
可惜這些羯羊這種生物和狼的習性沒有半點相似。
很多狼只與一個伴侶廝守終生。
很多狼在面對危險時,隨時準備為同伴們赴死,哪怕對手是強于自己幾十倍的棕熊或者東北虎。
很多狼為了保護他們伴侶,會選擇犧牲自己。
一個物種是否值得尊重,要看他們對待同類的態度!
而羯羊則不同,它們終究像羊一樣,為了吃草根本不會管同伴的死活。
它們的生存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那些低級**,同伴對于它們來說,只是在滿足**前,出賣或是利用的工具。它們的習性則和很多處于食物鏈底層的生物很相似。
唯一的區別則是,它們今朝得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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