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熙,是你嗎?」
輕輕的一聲,仿佛來自天外,卻,還是讓雪千映為之一震,只為,她听得清楚,只為,她感受到了冷玄熙身體明顯的一僵。舒愨鵡
那說話的女子,她是他的誰?
這一刻,雪千映的世界里已安靜如畫,心跳,也停止了般的讓她再也挪不動半步。
「唉呀,里爾安侯爵,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快請進,哈哈,真是巧呀,玄熙剛回來,正要一起用晚餐呢,你們吃了沒有?」冷老爺子熱情的走到門前,與一同進來的三個人客套的寒喧著。
「正餓著呢,就等著到你老人家這里來蹭頓飯吃,哈哈,我可是有日子沒吃你這的大廚煮的飯菜了,想得緊呢。」里爾安候爵走近冷老爺子,熟稔的擁抱了一下,這才松開,「秋茉,快來見過老爺子,還有冷先生。鈹」
秋茉溫婉一笑,「爺爺晚上好。」
「好,我就愛听你叫我爺爺,真好听,今晚可要多叫幾聲。」老爺子說著,還挑釁的瞟了一眼冷玄熙,他們一家四口不是怎麼都不肯承認他是爺爺太爺爺嗎,現在有人叫他爺爺了,他得瑟的一下子美了起來,「玄熙,還不快過來參見里爾安侯爵和夫人,還有秋茉,她和千映年紀相仿,就認識認識吧。」
雪千映終于知道秋茉象誰了,不止是象她,更象她身後的里爾安侯爵,雖然算起來年紀應該也有五十歲左右了,卻依然形容俊美,風流無匹。
冷玄熙終于動了,緊握著她的手愈發的緊,「走,我們下去。」此一刻,他的聲音平平淡淡,讓雪千映听不出任何起伏來,可是,她的一顆心卻還是被吊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的,特別扭特難受。
就知道這麼順利的住進來有些不對勁,雪千映現在終于明白冷玄熙為什麼對他這個爺爺很不待見了,果然是一個狠角色,人雖請來了,卻還不忘給你來一場深刻的訓教,即便他不說什麼,雪千映也能從秋茉的那一句‘玄熙,是你嗎?’猜出冷玄熙與秋茉曾經有多熟稔,不然,不可能初初見面就親絡的喚他玄熙吧。
一步步的步下樓梯的台階,每走一步,帶給雪千映的都是沉重,好在,冷玄熙並沒有松開她的手,而是牽著她一起走了下去。
突然間,腦海里閃過一種可能。
她一直懷疑他初見她時看著她的那種奇怪的眼神,明明初初遇見,可那眼神中卻明顯的顯出了一抹詫異,後來,他說他喜歡她,他說他想她做他的女人。
于是,就在夏日午夜的風鈴聲中,她鬼使神差般的就點了點頭,從此,他把她變成了他的女人,所經,便是三年,卻,從來也沒有說過要娶她。
是因為秋茉嗎?
因為他一直深愛著秋茉?
而她,由始至終不過是秋茉的一個替身嗎?
她們太象了,由不得她不去這樣猜想。
這一刻,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卻是不由自主的就聯想到了這種可能。
什麼也沒說,只是一顆心半吊著隨著他一起下了台階,當踏下最後一級台階時,小靖和小向霖已經朝他們奔了過來。
「媽咪,你可下來了。」
「爹地,阿姨,小靖等你們半天了。」
其實,是他等冷玄熙和雪千映半天了,兩個大人不在,作為兩個孩子中的男孩,冷向霖覺得自己有義務保護好小靖,這會冷玄熙和雪千映終于出場了,他便長長的松了口氣。
「玄熙,這是你的一雙兒女嗎?真漂亮。」秋茉一襲雪紡的公主裙,襯著她格外的端莊靚麗,渾身上下更是洋溢著一股子濃濃的尊貴的氣息,侯爵的女兒,自然是錯不了的。
「嗯。」溫吞的一個音,冷玄熙便不再說話。
里爾安已經轉過了頭,此時,他的目光卻是幽深的落在了雪千映的身上,眉頭輕皺,若有所思。
「哈哈,象吧?」倒是老爺子,一點也不怕忌諱的說出秋茉和雪千映的相象了。
「嗯,真象。」里爾安身後高雅的女子輕笑而語,「若不是我生秋茉的時候是順產,而且記得清清楚楚,我都懷疑這孩子是秋茉的雙胞胎姐妹呢。」
「不是。」卻不曾想,冷玄熙在這當口居然溫聲開了口,「千映比秋茉小了半年。」
這一句,根本就是在告訴雪千映,他是認識秋茉的,還不止認識,就連人家的生日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緊張,握著她的大手更緊了,甚至于還往他的懷里一帶,帶著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手環上了她的縴腰扣在她的小月復上,「千映,給侯爵夫婦見禮,然後就去用膳吧,我餓了,還很累,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又坐房車趕過來,老爺子,用完膳我就想睡了,若是你還有其它的安排,就讓侯爵夫婦陪您吧。」冷玄熙淡清清的說過,眼神都不瞟秋茉一下,仿佛與她一點也不熟悉似的。
秋茉的唇微微啟開,帶著一抹令人憐惜的嫵媚,「玄熙,除了吃飯,就不想陪我喝一杯茶嗎?我帶了茉莉花茶來,你一向喜歡的。」
「不了,早就不喝茶了,再說到了m國,我該入鄉隨俗的,呵呵,我現在只喝咖啡,千映,我們走。」說完,摟著雪千映便往餐桌前走去,絲毫也不理會長他一輩的侯爵夫婦還有老爺子,那氣勢,仿佛他才是這莊園這別墅的主人似的,根本沒把老爺子當盤菜。
「臭小子,你懂不懂禮貌?」
「不懂,老爺子若是看不慣,我走就是了。」
「你……」
「爺爺,快消消火,都說爺孫兩個吵,那是大孩子和小孩子吵,呵呵,爺爺你現在就是一個老頑童,要是給你下巴上配上一撮胡子,一定翹起老高了。」秋茉挽上老爺子的手臂,嘻嘻笑笑的就給冷玄熙解了圍,那一聲聲的爺爺也讓老爺子眉開眼笑了。
「茉丫頭就是暖心,合該就得跟我叫爺爺,就叫一輩子,好不好?」
「爺爺……」秋茉臉微紅,眸光瞟向冷玄熙,看到的卻只是冷玄熙攬著雪千映的背影,十年了,他變得更成熟更內斂了,渾身上下泛起的那股子男人味比十年前更濃了。
那時,他二十,她十九。
如今,他三十,她二十九,雪千映二十八。
他認識她在先,認識雪千映在後。
想到這個,秋茉的心便安了下來,若不是因為她,雪千映不會走進他的世界里的,只為,雪千映太象她。
那麼,他和雪千映的情也會隨著因她而生,再因她而去吧。
長長的餐桌前,八個人紛紛落座,自然,雪千映是緊挨著冷玄熙的,兩個小東西就坐在他們身側,倒也不用他們兩大人照顧著,自己就能照顧自己。
而,冷玄熙的對面赫然坐著的就是秋茉。
很美的名字,秋茉,是秋天的茉莉花嗎?
雪千映忽而想起冷玄熙對茉莉花有著一種很奇怪的情結,有一次她買了一盆茉莉,花開得滿公寓里都飄著香,他來了,定定的看著那盆茉莉足有一晚上,隔天,等她醒來時,他早已經走了,而同他一樣消失不見的還有那盆茉莉花,不知道是被他帶去了別處,還是扔了。
如今想來,其實是那盆茉莉攪起了他的相思苦,猶記得那一晚他狠狠的折騰了她一次又一次,怎麼也要不夠,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似的。
菜色,一道道的端上來,錯落有序,分毫不亂,中餐,西餐,分門別類,照顧著每一個人的口味,不得不說,這一餐的菜色是花了些心思的。
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可吃在雪千映的口中卻是味同嚼蠟,她食不下咽了。
吃了一半的時候,佣人開了酒,是紅酒,卜一開瓶,一股子酒香就漫了滿廳都是,眼見著女佣一一的給大人們倒了酒,小向霖不干了,「老爺子,我也要喝紅酒。」
「你是孩子,不能喝。」老爺子眯眼一笑,慈愛的看著他這個重孫子,絕對假不了,那小模樣,簡直就是冷玄熙的翻版。
「可我也是男人,男人哪有不喝酒的?」小家伙來了勁,瞅著那紅酒,一副非喝不可的樣子。
「哈哈哈,有種,有氣魄,比你老爸小時候還帶勁,來呀,給他倒滿了,不過,只此一杯,想要多喝等你再長一歲的時候再來跟太爺爺喝,太爺爺賞你一整瓶。」
「爺爺真偏心,這72的紅酒我跟你討要了幾回了,你都一瓶不給
我,這重孫子來了,人家還沒要呢,你就答應來年給了。」秋茉放下了刀叉,紅潤的唇一開一合,不得不說,她的聲音真好听,整個人也溫溫潤潤的,嫵媚中透著一股子嬌艷,端得是好看。
「秋茉,這個呢,也不能怪爺爺偏心,你若是進了我冷家的家門,別說是一瓶紅酒了,你要十瓶我老爺子也雙手奉上,你說是不是?」
本來融洽的氣氛因著老爺子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句話,忽而就沉悶了下來。
相君正切著一塊牛排,手一直微微的抖著,竟是怎麼也切不開來。
「給我,我來切。」冷玄熙卻仿佛沒听到老爺子的話似的,伸手拿過雪千映的盤子,仔細的認真的切割著那小塊的牛排,每人一份,都是小份,這樣可以品嘗更多的菜色,廚師的安排很合理,讓人吃著每一道時都不膩了。
就這麼五個字,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冷玄熙,但看他兩手優雅的為雪千映切好了牛排,然後,輕輕推到她面前,「吃吧,冷了不好吃,就不鮮女敕了。」
他這一聲,讓雪千映原本不上不下的心很自然的就歸回了原位,刀叉叉起一塊被冷玄熙切得工工整整的牛肉塊送入口中,這一刻,只覺特別的美味,原來,美食是不是真的好吃,與廚師的手藝雖然有很大一部分關系,其實還與人的心情好壞有關。
「爹地,我也要你幫我切。」
「小少爺,我來吧。」一旁,佣人急忙獻殷勤。
「不用,我就要爹地切的,爹地切的真好看,吃著也一定香,你看我媽咪,她很喜歡吃呢。」小靖嘟著小嘴,一定要冷玄熙給她切牛排。
「來,給爹地,爹地給你切。」冷玄熙溫溫笑開,瞳眸看著這個雪千映的女兒,從沒有一刻覺得這孩子這麼可愛,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孩子仿佛就是他親生的,越看越是順眼。
于是,冷玄熙不止是又給雪小靖切了,還給冷向霖也切了。
秋茉一直悶聲不語,若不是在冷玄熙給雪千映切牛排前她已經熟練的切好了自己的,她甚至也在想讓冷玄熙替她切了呢,他一定會的,他對她,一向都好。
可是現在……
可是現在他與她之間已經空缺了十年。
十年的光陰,會改變一個男人的心嗎?
看著他與雪千映緊挨在一起的身影,她的心,忽而就沉了,重了,仿佛被打翻的五味瓶,各種滋味摻雜在一起,早就失了本味本色。
一餐飯,她就坐在他的對面,只要偶一抬眸,便可以互相看到。
卻,都是她在悄悄的注視著他,而他,自始至終也沒有多看她一眼,就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似的。
心底里的怨氣越發的濃了,就是要這樣的心狠嗎?
當年的事也不能全怪她。
悶聲的吃著喝著,杯中的酒下得快了,她沒想貪杯的,卻還是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薄醉的瞳眸落在那挨在一起的兩個人身上,越看越是心火郁結。
「媽咪,我吃好了。」
「我也吃好了。」
「好,媽咪也吃好了,來,跟大家道晚安,咱們上樓休息去。」
「不要嗎,我要去跟吉米玩,老爺子送我的機器人可好玩了。」小靖顯擺的跳下餐椅,雖然不喜歡老爺子,可是吉米她卻是喜歡的。
小向霖眸光中閃過一抹落寞,卻也不過是片刻間,便笑了,「走吧,我陪你去玩。」老爺子送了小靖吉米,卻半點東西都沒送他,雖然小東西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可他畢竟只是一個五歲多的孩子,又怎麼會不在意呢?
兩小人全都跳到了地上,跟著眾人道了晚安,便朝著樓上走去。
冷玄熙也禮貌的道了晚安,牽起雪千映的手便要離開,忽而,里爾安侯爵開口了,「雪小姐,我想跟你單獨談談,可以嗎?」
都以為會被叫住的人是冷玄熙,而那個出口的人會是秋茉,卻不曾想,叫人的居然是里爾安,他溫潤的聲音就在身後,讓雪千映一怔,轉頭看了一眼冷玄熙,他面容平靜似水,不起一絲波瀾,讓她看不出任何,可她一時之間卻
拿不定主意了,微一思量,淡聲道︰「太晚了,還是明天吧。」
「雪小姐,我只佔用你幾分鐘的時間就好,不會耽擱你很久的,行嗎?」卻不曾想,里爾安居然很客氣很急切的開始勸起她來了,一雙眼楮里都是熱絡,很想跟她談些什麼似的。
就在雪千映不知道要怎麼繼續拒絕的時候,冷玄熙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嗯,去吧,我在這里等你。」
他都這樣說了,再加上里爾安,雪千映再要不理里爾安也不好了,人家總是侯爵,她多少要給人家幾分面子的。
「好。」雪千映點了點頭。
里爾安頓時愉悅的微笑了起來,轉頭對老爺子道︰「冷老爺子,借你的園子給我和雪小姐轉一轉,你老沒意見吧?」
「行是行,不過不許踩壞了園子里的花花草草,一棵都不行,不然,我讓你賠。」
「呵呵,好好好。」里爾安笑開,便迎前朝著大門走去,侯爵夫人居然一點也沒攔著,任由他帶著雪千映離開了。
莊園的空氣特別的清新,清新的即便是在這夜里也仿佛能滴出水來一樣,讓雪千映不由得深呼吸再深呼吸,不得不說,這里是一個避世的好地方,她真的很喜歡這里的清靜。
只是,現在多了另一家三口,卻再也沒有她初初進來時心底里對這莊園的評價了,沒有了與世無爭,而有了的是一份沉重一份焦灼。
直覺告訴她,里爾安找她一定有事,不然不會那麼堅持帶她走進了這園子。
兩個人一前一後,里爾安在前,雪千映在後,看著他的背影,高大而俊美,其實,不止是秋茉象他,她也象他。
這,也許是巧合吧。
兩條長長的影子隨著步履而輕輕移動,慢慢的延伸至遠方,清透斑駁,引人遐思,「雪小姐,你母親還好吧。」就在雪千映懷疑里爾安帶她出來只是要散散步的時候,他終于開口了,卻是以這樣一句話作為了開場白。
難道,他跟母親很熟?
想到自己跟他的相象,她的心一下子亂了,「你認識我媽媽?」
「嗯。」
「不可能,我媽媽一生從未出過國,怎麼可能認識侯爵你這樣的大人物呢,你認錯人了。」
里爾安一下子停住腳步,整個人轉過身來,正好與走在他身後的雪千映相對而站,他看著她的眼楮,「你母親是不是叫做袁青?」
雪千映松了一口氣,「不是,侯爵大人真的是認錯人了,若是你請我出來只是要問我我母親的事兒,那既然是認錯人了,我想我們也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我上樓去休息了,侯爵大人晚安。」說完,她撩起裙角如小兔子一樣的飛快的沖回別墅大廳,幸好媽媽不叫袁青而是叫展晴,不然,連她也懷疑自己與剛剛那個男人有什麼關系呢,只為,她太象他了。
佣人很自然的為她打開了別墅大廳的玻璃門,雪千映才往前邁出了一小步,人便怔怔的頓住了。
大廳的沙發上,一男一女相對而坐,兩杯茉莉花茶泛著濃濃的香,飄散到了她的鼻間。
他們,是在敘舊嗎?
她看到了冷玄熙溫雅的笑容,如沐春`風一般,這麼些年,她很少看到他發自內心的笑意,但此刻,她就是覺得他笑的很開懷,從沒有過的開懷。
腳步,突然間停止了不前,甚至于開始往後退去,一步一步,她甚至忘記了後面有台階。
「小心。」關切的一聲提示,才讓她終于回魂,是緊跟過來的里爾安侯爵。
「謝謝。」她轉身沖著他輕輕一笑,「我喜歡園子里的藍玫瑰,想要摘一朵最漂亮的,告訴老爺子,我只管摘不管賠。」
「雪小姐,你……」
雪千映已經飛一樣的沖向了不遠處的玫瑰花圃,這一刻,她腦子里全都是那個冷玄熙對著秋茉開懷笑開的畫面,他離她,似乎越來越遠。
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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