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媽媽一見外孫來到,趕緊顛著小腳,跑上來,小心的接過孩子來,仔細的看看,接著又摟到懷里哭了起來。磊看到這一幕,不禁悲從中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勤媽媽的面前,哭道︰「媽!我真該死!沒有照顧好倩!」勤媽媽一見,趕緊擦擦眼淚,把磊扶起來,說︰「傻孩子!快起來!這怎麼能怪你呢?俺閨女和你在一起,是她的福分!只是這命……」說到這里,又哽哽咽咽起來。
勤爸爸和菊看到兩人這樣,怕再引起兩人更大的悲傷,一旦再傷心過度,惹出別的事情來,便一人一個拉起來分開。勤爸爸把磊拉到一邊去,安慰著。菊把靖抱起來,走到屋里,勤媽媽一見,趕緊跟到屋里照看靖去了。
菊和勤一直照看著菊花食府和勤奮快餐,每天都有著穩定的收入,過著小富即安的生活,對于人家掙大錢並不羨慕,特別是對于棗這麼大手筆的買賣,總是心存擔心。但因為菊還要每天照顧著瓜豆菜三個孩子,所以也沒有多少功夫再去棗那兒看看。勤媽媽照看著靖,勤一有工夫就幫助爸爸和媽媽照看靖,再就是到華媽媽那兒看看自己的親生母親,偶爾豪過來時,就和豪相約繼續去轉那早已熟透了的欣苑公園。這些年輕人,沒有了父母的苦苦相逼,並不想急于成婚,所以也都不再提啥時候結婚的事情。
而磊就不行了,心里想著︰自己四個孩子,靖由勤媽媽帶著,這個還好說,因為勤媽媽勤爸爸畢竟是靖的外公外婆。可是,自己姐姐的三個孩子,總讓人家菊幫忙看著,不是個辦法。就因為人家菊商量,喜歡這幾個孩子?且不說操心受累了,單就這些孩子的吃喝拉穿用,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咱和人家菊非親非故,是!咱是以前幫助過人家菊。可人家菊後來也都把錢還給咱了,並沒賺咱半分錢的便宜啊!咱又憑什麼讓人家幫忙照顧咱的孩子呢?是!咱現在自己是照顧不了,那咱還能讓人家倒貼上錢,再幫咱的忙嗎?怎麼說,咱也得給人家錢來彌補一下人家的豪才行啊!
善良的人啊!難做的很!賺別人的便宜就會覺得像是在犯罪一樣,不用別人說,自己心理上就會不安,磊就是這樣的人。可是等磊細細一算,呀!這四個孩子光生活費用和學習費用加起來,就和自己工資差不多。這可怎麼辦?如果單純是這樣上班,領的工資都不太夠自己和孩子們用的!這一下把磊嚇得不輕!
怎麼辦?既然單靠工資不夠,那就去干點別的活吧!怎麼著也能再多掙上個,貼補貼補。可是干什麼好呢?自己除了會拿手術刀,別的還真沒想過能干點什麼?以前,倩活著的時候,兩個人的工資盡管不是很多,可是照看四個孩子是沒問題的,現在,倩走了,只剩下自己照看四個孩子,這個擔子就顯得沉重而有分量起來。其實也沒什麼,自己從姐姐死後,什麼問題沒踫上過,不都扛過來了嗎?別的干不了,下苦力還干不了嗎?下苦力又不需要太多的技術,自己以前又不是沒干過。
想到這兒,磊就抬腿就要往人力市場走,也就是剛走到紅星路路口,磊突然站住,這兒里的華上班的市府倒是遠點,可是豪上班的市立中學比較近,萬一讓豪撞見自己在這兒干苦力活,一旦傳到菊的耳朵里,菊一定不會讓自己去干。不行!那去東城就更不行了,東城那里倒是認識自己的人很少,可是一來路遠,二來菊、勤、瑩、以及勤媽媽和孩子們都在那邊,自己去那兒干活,那更容易讓人發現,那就繼續往西,往西稍遠一點,認識自己的人不多,而且听說那邊新建的一個小區正在裝飾,自己去那里,找活還好找一些。對!就去西邊!
打定主意,磊就回家騎了一輛自行車,奔西邊而去。大約有七八里路的樣子,遠遠到了紅星路紡織路的交叉路口,在路口的西北角,一個新建成的小區里,來來往往的很多三輪車進進出出,有的往小區里面運送沙子的,有的往里運送水泥的,絡繹不絕。磊看了看小區名字,叫紅星嘉園,便騎著車子走了進去。
磊騎著車子在小區里轉了一圈,看到在五號樓那兒有四個等活干的人,便騎著車子過去,到了近前,把車子鎖在一個路燈柱子上,就遠遠的站在那里,不斷地看著那四個人。那四人看上去有兩個年輕一點,有一個長得粗壯,有兩個年老一點,最大的該有五十歲左右,一個個灰頭土臉的,看到磊穿著一身干淨的服裝,遠遠的站著,那個五十歲左右的老漢,走上來問磊︰「小伙子!你也是來出苦力的?」磊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老漢看到磊點頭,又說道︰「小伙子!你出來干苦力,你還穿著這麼干淨的衣服啊?讓人一看,你好像是這兒的業主,這樣吧,你要真想干,你就把外套月兌了,人家來找人干活的時候,還真可能用你,要不的話,你攬不到活啊!待會兒,這兒五樓有一車水泥沙子過來,你和我們幾個一塊往上運,咱一塊掙那個苦力錢!正好我們幾個也累壞了。可是你到底能不能干的了啊?」
磊想到自己以前什麼苦活累活沒干過,再說那個老者都五十歲了,人家能干得了,自己一個青壯年會干不了?想到這里,磊沖老漢說︰「大叔!沒問題啊!你看!」說著話,磊月兌去外套,抬起胳膊還捶了捶胸,用以顯示自己有的是力氣,這點活對自己沒有任何問題,絕不會拖累這些人的後腿。老漢和磊說明了每扛一袋水泥,上一層樓的價格之後,就回去和那幾個人說了說情況。
那幾個人一下子都往磊這兒看過來,帶著滿月復狐疑的目光。有一個年輕的,看上去身體壯壯的男人帶著並不友好的目光看了看磊,回頭對老漢說︰「二叔!你把他弄進來和我們一塊干,那不是讓我們少掙錢嗎?」來和磊說話的老漢,這時正月兌下上衣,露出干瘦的脊背,月兌下鞋子,墊在 底下,靠牆坐在地上,用手搓著身上的泥條子,搓下來後,又用手指搓成一個圓圓的小球,朝著年輕的佷子扔過來,說︰「三愣子啊!你看我們剛剛卸了一車的水泥了,你覺得大家伙都和你一樣,有事不完的力氣呀!你去問問二錘子他爹,你看看他們願不願意,也不是我不想多掙點錢,實在是太累了,你現在年輕,不知道身體重要,干活以後要悠著點,那樣才能干的時間長一點,一旦使過了力,會糟蹋出毛病來的!」說完話,老漢拿出一盒煙,抽出一支煙來,點燃了,放在嘴上狠狠地吸了一口,頭往牆上一靠,閉上眼楮,鼻孔里就徐徐冒出兩股煙來。
三愣子听了老漢的話,就轉身去問二錘子他爹,二錘子他爹看看三愣子那一身的肌肉,說︰「三愣子!你叔說得對呀!你雖然不嫌累得慌,你看我們幾個,都已經上氣不接下氣的了,干活不能全靠力氣,也得講究個一張一弛,俗話說得好啊!輕快!輕快!只有輕了,才能干活快嘛!干活要留著點長長勁,不能一下子把自己累得趴下了,那時候,可真是光看著人家掙錢眼熱了!」
三愣子听了二錘子他爹的話,也就不再說什麼,沖著磊走過來,說︰「哥!看你細皮女敕肉的,你真能干的了這麼髒這麼重的體力活?」磊看了看三愣子,說︰「兄弟呀!你還別不信!比這累的活,我以前也干過。三年前,我就在煤場里給人家裝過煤!」三愣子听了磊的話,半信半疑,搖搖頭,走回去了。
磊和那幾個人在五號樓等著,沒過了二十分鐘的時間,就遠遠看到一輛三輪車滿載著一車水泥,一顛一顛地圍著環繞小區的公路,向五號樓駛過來。老漢看到三輪車遠遠來到,眯著的眼楮突然睜開,欠一欠身子,往前一趴,手往地上一撐,便弓著腰站了起來。老漢站起來,先用手捶了捶腰,使勁扭動一下發酸的腰身,然後把髒兮兮的褂子往身上一披,用腳把地上做的變形的鞋子活動了一下,把腳往里一拱,並不提上鞋子,就那麼趿拉著鞋子走了過來。三輪車緩緩地減速,最後車身一震,車上的水泥飄起一陣嗆人的灰塵,停在了老漢面前。
其余三個人也圍攏過來,磊也跟著來到面前。老漢並不急于說話,三輪車上的人是個中年男子,穿戴的較為整齊干淨,方面淨臉,一看就是一個上班的人。可能是這個樓內的一個業主,正在準備裝修房子,看到這些人圍過來,看了看這一圈人,最後拿出盒煙來,抽出一支遞給老漢,拿出火機給老漢點上,看著老漢吸了一口煙,然後才對老漢說︰「大哥!我這準備裝修房子,現在想鋪地板磚,要先把這些水泥運上去,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價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