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般的小女生听到這話,估計立刻就要投進裘遠航的懷抱了,可是麗麗終究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听了之後,明顯也有一刻的悸動,但是很快那悸動就像深潭里的水一樣,被隱藏到最深處,再也激不起半絲漣漪在她的臉上。
「你還是算了吧,說說笑話,我記著你的好意了。」
麗麗從容的笑道。
「我是認真的。」裘遠航蹙著眉頭說道。
「別說我的事了,你以為我是被拴住了還是被綁住了?什麼贖身?難道還是古代妓女不成?我現在過得很好。」麗麗淡淡的笑著。
「你剛剛……」
「我剛剛什麼也沒有說啊。」麗麗歪著嘴角,邪魅的一笑。
「六七現在在哪?」姬覽又沉著嗓子問了一聲。
「我們來玩個游戲,怎麼樣?」麗麗突然站了起來,用手比劃著,「這樣,捉迷藏的游戲,我是藏東西的人,你們找,六七就是我藏的東西,他犯了我們的大規矩,我不敢輕易的放了他,可是我又很想去愛護他幫助他。總不能叫他一點苦頭都不吃,就這麼沒事了——這不是我教育訓練他們的原則。
這次他殺了秋辭這件事,我替他扛了,但是我要他吃點教訓。
在我手里,他不會太好,也不會太壞,你們能救出他,他就此是你們的了,我往上報,就說他死了。這個算是我為了慶祝他得到知己好友的賀禮,怎麼樣?」
「那我們找不到救不出他呢?」姬覽盯著麗麗問道。
「那就說明他瞎了眼,為了你們付出不值得,我把他交上去,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麗麗的臉色又冷了下來,我以為她對六七總有些照顧的前緣,不至于這麼冷酷的。沒想到她一碼歸一碼,還是這麼講究原則。
「好,一言為定,我們沒有找到他之前,你不能動他一個手指頭。」
姬覽說道。
「這個你說了不算。」麗麗笑了起來,走到了過道,用絲巾在裘遠航的面上輕拂了一下,「傻瓜,你還在發什麼楞?付錢啊!難道把我拉來了,又不拉我走了?」
裘遠航立刻為麗麗馬首是瞻的站了起來,一路小跑的去了前台付了錢,又帶著麗麗出門,上車走了。連個招呼也不跟我們打了。
我有些愣愣的,姬覽卻在身邊說道,「還有什麼好看的?走了。」
「裘遠航不是這樣會被一個女人迷的七葷八素的人。」我低低的說了一聲。
「管他呢,也許正好看對眼了呢。」姬覽沒有追究太多。
我卻覺得裘遠航的態度越來越奇怪。不像是一個正常男人看到了心愛的女人,追求的那種態度。但是我又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這幾天忙得沒有去看周茵,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姬覽巧妙地岔開了話題。
我見他這樣不像和我深究這個問題,也就沒有強求的繼續了,「周茵……她只要沒出現,就說明她過得很好,她要是這時候出現在我們面前了,就說明她出事了。」
「你說的也是,那我們現在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姬覽有些沉悶的說道,「六七在麗麗手上,這個麗麗有點邪氣,我們要早點把他救回來,要不然就算麗麗不殺他,我也覺得有些的慌。」
我點點頭,「事了,我也有點這樣的感覺,她真是個矛盾的人,听六七的敘述,她應該是很愛護六七他們的,她找六七,應該也是因為秋辭死了的事,但是從她的言語之中,我看不出她有半點對秋辭的不舍。她只是在打听六七的一些事罷了。」
「麗麗才冒出來的,等我好好地調查一下,現在還不好定論。」姬覽說道,「這個你不用操心了。」
「那我用得著操心什麼啊?」
「等下你就知道了。」姬覽狡黠的一笑。
下午,姬覽把我送到了博物館,他自己則是應了羅薇的約,去了實驗室——我已經太久沒有過來博物館上班了,好在我們的吳館長,上次出去之後,並沒有很快的就回來,直接去了國外接著對各國的博物館進行為期半年的考察。
他遠在他鄉,把博物館里的所有主持工作都交給我了,說白了,也就是給我升職了。
當然,我也就自由了,不必每天在這里坐班,只要把日常的工作交代下去就好了。
坐在辦公室里的時候,不禁感慨萬千,上一次坐在這里的時候,也在,他听話的做著所有的事,對我的刁難一點兒也沒有不滿。
可是現在他人呢?
昨夜拖著一只受傷的胳膊就那樣走了,他肯定是去和麗麗自首了,可是他現在怎麼樣了呢?
我不禁一陣心酸。
這個六七,其實是我遇到的最可憐最善良的人,最難能可貴的是,無論生活給予他的事什麼,他一聲抱怨都沒有,都坦然的接受了,而且還能因為自己的遭遇,不希望別人喝自己受一樣的苦,非常仁慈的去搭救別人。
這麼一想,老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姬覽算是一代英才,六七可以說是個無名英雄,可是老天沒有給他們半點的照顧,他們年紀輕輕的時候,遇到的都是磨難和挫折。
想的多了,人就有些恍恍惚惚的,我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站起身來,往旁邊的書櫃走去,這里我放了許多喜歡看的書——很久也沒有模過了。
都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灰了。
突然我發現有一本書,在這架子里,顯得格外的顯眼。因為它很干淨。
那是一本張愛玲的小說,學生時代很喜歡讀的書,畢業之後就沒有怎麼看過了,所以它怎麼這麼新呢?
我伸手抽出來一看,才終于看出來為什麼不對勁了。
那本書,當年看的時候,我還做了很多批語——當然也都是無病申吟的感想,但是我手里的這本,打開一看,卻都是干干淨淨的!里面什麼都沒有!
這不是我的書。
這是一本新書。
剎那間,我的身上冒出了一陣冷汗。
我拿著書,連忙的走到了門外。朝四處看了看,沒有什麼人,站在我這里的走廊,可以一眼看到那條安全通道的出口——六七第一次受傷,我就是從這里把他拖回來的。
那扇門是虛掩的。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地走到那出口,將安全通道的門一把關上了。
關上的一瞬間,心卻在撲通撲通跳——白天博物館里進來人都是要出示身份證的,所以後門除了特殊情況,都是不會開的。保潔們也知道這個情況,不會隨便開門的,這門剛才卻就這麼敞開著,而且旁邊一個人沒有!
我緩緩的退回了辦公室,手里還緊緊的捏著那本張愛玲選集。
氣都有些喘不上來的感覺,我還是不放心,又站起身來,將辦公室的門也關了。
坐在椅子上,心里迅速的將能夠進入這間辦公室的所有人都排除了一遍。
除了平時保潔能夠進得來,最近因為我總是不在,我又不願意被人亂翻東西,連保潔那兒的鑰匙我都收回來了。
這書是誰換下來的?
而且這個行為也很奇怪啊,要是真的有什麼目的,就直接做好了,這樣換一本書是什麼意思?
突然我想到了什麼似的,立刻開始翻這本書。
嶄新。里面什麼也沒有。
就連書頁都有那種新書特有的硬度,翻起來的時候,還發出了聲聲的脆響。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
突然發現最後一頁上竟然有字!
西班牙語——我讀書的時候,二外念的就是西班牙語。簡單的單詞我都認得。
這字體寫的非常潦草,「我在巴拿馬。」
我的心一震,這是六七的手筆!
只有他還有這間辦公室的鑰匙,也只有他,會到我這里來,什麼都不做,只是換一本書。而且那本書上有我的字,所以他換走了!
我的心突突的跳了起來。
他在巴拿馬,是了,麗麗說他們都是從巴拿馬過來的。
訓練也是在那里。
現在六七犯了所謂的大忌,肯定也是帶回那里去處理的。
六七回到麗麗那里,是自願的,麗麗也知道他不會逃跑,所以對他並沒有特別的管制,他還有自由,所以到這里來,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這是求救?還是只是通知我一下?
我一時間模不透六七的意思。
可是姬覽又不在身邊,我也不敢繼續瞎揣摩,只好坐在位子上發了一會呆,估模著姬覽大概忙完了,就自己趕到了實驗室。
我算的很準,姬覽也在我到了不久後就出來了。
見到我已經等在門外有些意外,「不是說好我去接你?」
我對著他身邊的羅薇微笑著點了點頭,「伯母好。」
「你好。你們有事,先聊,我今晚不能回去了。」羅薇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指了指自己的辦公室,便進去了。
姬覽低聲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要不你不會這麼著急的跑過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