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飯都沒來得及吃,秦一恆就先帶我去了一趟熟食店,買了很多雞翅豬頭肉之類的東西,卻不帶走,只是叫老板擺在櫃台上就可以。♀我就挺納悶,這他媽的不是有錢燒的嘛,問起來他卻回答得理直氣壯,告訴我昨晚忽悠了那些小鬼一宿,指不定就有哪個懷恨在心的在後邊跟著我,等著打擊報復,這麼做也是有備無患,反正也用不了幾個錢。他說的還很有道理,只是我看著那些熟食真是覺得有些可惜,倒不是我心疼錢,只是因為餓了,眼看著食物吃不到,心里有些不爽。
為了平復我心里的不平衡,下午,我們去了當地最大的一個飯店,吃到人都有些站不起來了,心里才算舒坦。席間,我又跟秦一恆商量了一下這個宅子的事情,問他那個老板會不會是被人殺的,所以陰魂不散,一直滯留在宅子里。他卻持反對意見,說著,從包里掏出了昨晚的那根筷子擺在桌子上,我一看,筷子居然已經成兩截了。他解釋道,上午的時候他已經出去做過實驗了,這老板死得確實蹊蹺,雖說這被人殺害也是有冤情的,可通常這樣橫死的冤魂是不可能這麼理智的,而且,現在他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不過,還需要我們去驗證一下。
賣關子是他一貫的作風,我也懶得追問。看他說話挺有底氣的,我估計,等一會兒事情也就見分曉了。果然,我沒猜錯,吃過了飯,秦一恆就給老板娘打電話,不過,詢問的事情卻讓我很意外,他居然問那個老板的體重是多少。♀
我在旁邊听得實在是模不著頭腦,秦一恆在得到答復之後,又沉思了一下,就叫我動身。我們兵分兩路,去查找這個宅子附近所有的壽衣店,去問在老板死之前是不是有一個大胖子定做過特制的壽衣。這下我就更納悶了,連忙問他方術的手段還能猜出一個人的身材?這也太神了吧?
秦一恆卻微微一笑,說這跟方術沒半點關系,他只是之前在宅子牆上掛的相關營業手續上見過老板的兩寸照片,現在只是想要求證一下他的推測是否有誤而已。
事不宜遲,我們當即就動身。這壽衣店本來就不多,而且相對開得都比較集中,所以查找起來還是很容易的。我們說是兵分兩路,其實也是一起行動的,無非進不同的店詢問而已。問了幾家店,沒想到還真叫他說著了,真有一個壽衣店的老板說的確有那麼一回事。據這個老板講,是有一個很胖的人來定做壽衣,而且要得還很急,他是連夜趕工給做出來的。本來這壽衣基本都是人死後家屬來買的,即便是生前就有準備的,那也是半只腳踏進棺材的老人,從來沒見過有這種正值壯年的人來給自己定做壽衣的,加上這個人體貌特征這麼明顯,所以他印象也是極其深刻。
查出的結果還真跟秦一恆推測的一樣,他當即就叫我把老板娘約出來。三個人找了一家咖啡館見了面。估計老板娘也是一直記掛著這件事,所以風塵僕僕地就趕來了。
秦一恆也沒多客套,開門見山就把他分析的事情跟老板娘講了一遍,說,雖然他只是推測,但差不多也能把事情還原個大概了。♀
首先,狗肉館開業前就死了一任老板,這是眾所周知的。那個老板究竟是怎麼死的不得而知,但他死的地方卻大有問題。民間都會有這樣的傳言,吊死鬼和水鬼死後是不能轉世投胎的,必須滯留在原地尋找替身。而其他死法則沒有這樣的傳言,這也是有依據的,因為吊死鬼死時雙腳懸空離地,月兌了地氣,陽氣走空之後依舊無法進入地府,而水鬼也大致相似,因為水本身就是極陰的東西,魂魄遁入其中,就很難月兌身,必須尋找另一個人死在同處補缺。
秦一恆說完,就頓了一下,也是給我倆理解的時間。那個老板娘倒也不笨,琢磨了一下就問,是不是她男人是被之前死在水里的那個老板拖去當替身了?
秦一恆點點頭說,應該是這樣,但又不完全是,因為根據城市規劃,之前的那條河已經被填平了,所以那個水鬼老板是根本無從拖人下水的,而他的男人之所以死于非命,雖然一定會跟那個水鬼有關,但說白了也是老板自尋死路。之前狗肉館的老板是並不相信鬼神的,而之後卻忽然也把店改成了日夜兼開,我們都以為他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去做的,但這很明顯就有問題,這轉變得實在有些荒唐,所以,恐怕是那條河被填平後,水鬼就已經到了店里,而他的家人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他們之所以會把店以很便宜的價格轉給你們,就是想為水鬼老板尋找替身。
之後你們搬進來,那個水鬼估計很早就想對老板下手了。無奈月兌離了水,他就沒了害人的本事,況且狗肉館經常屠狗,戾氣很重,他甚至都很難近老板的身,所以,他很聰明地用了另一個法子,就是想辦法證明給老板看,鬼神是真實存在的,從而讓老板一步一步地走入他設計好的圈套。他究竟是怎麼蠱惑老板的,我們現在也無法探究了,但應該是和如何興旺生意有關。
事實上,老板也的確是照他所說的去做了,日夜兼開就是最好的證明,而且生意也果不其然地逐漸好了起來,這樣,老板也就越發相信水鬼的話。水鬼見時機成熟,就編了一個更誘人的謊話,慫恿老板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穿上壽衣,然後在破曉前月兌下之後燒掉,而且恐怕壽衣的兜里還裝著老板的頭發或是指甲,這在方術中可是大忌。我國自古就有尸骨遺失用衣冠代葬的傳統,按照老理,主人死後的衣物也是理應焚燒隨葬的,在方術上來講就是散去故人留在世間的最後一點陽氣,讓其安穩投胎轉世,而這壽衣就更甭說了,本身就是給死人穿的。老板穿了半宿,又在天明前極陰之時焚燒,被抽了陽是一定的。加上壽衣的兜里裝了本人的頭發或指甲,也等于是把自己的性命交了出去。這身體發膚受之于父母,不敢毀傷,說的不僅是孝道,在另一個意義上也是避免了不小心被懂方術的人算計。古人是輕易不會剪發剃須的,即便剪,這剪掉的毛發也是會小心收好,藏于密處的,怕的就是被圖謀不軌的人得去,落得飛來橫禍。所以,老板完全就是入了那個水鬼的局,以身犯險,丟了性命。
說句實話,秦一恆這段推理的確很精彩,可是老板娘卻听得嗚嗚直哭。我在旁邊也只能遞個紙巾,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她。秦一恆點了一根煙,告訴老板娘,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哭也不能解決問題,不如盡快找人做場法事,超度一下她男人。這個宅子她要是還賣,我們就按照之前談好的價格收了。
老板娘猶豫了半天,卻搖搖頭表示,宅子她現在舍不得賣了,希望補償我們點錢,也算是謝謝我們幫她弄清事情的真相。本來這筆錢我尋思著不想拿,這蠅頭小利賺了,還不如就順水推舟當次活雷鋒。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實在是有點虧,畢竟現在事情簡單到只剩下做場法事的地步了,我們總不能白受苦受累一回,于是,我就答應把錢收了。老板娘當即就去了櫃員機給我轉賬,錢算起來並不多,五萬元,但起碼比白來一趟要強。
收了錢,秦一恆又囑咐老板娘,如果暫時不做法事的話,也千萬不要在里面洗澡或是搬進浴缸。之後我們就準備連夜返程。
回去的路上,我問秦一恆,最後囑咐老板娘的那一句是啥意思。他解釋說,很簡單,那個老板是被水鬼害死在店里的,肯定還是要繼續找替身的,他也是好心提醒一下禁忌,不過,老板娘听不听,就要看她的造化了。說完,他就直嘆氣,不知道是不是也覺得來這一趟虧了。不過,事已至此,也就沒什麼郁悶的必要了,我干脆閉著眼眯了一覺。
到家已經是快凌晨了,我洗漱了一下就準備上床睡覺,沒想到秦一恆的電話卻很意外地追了過來。我還挺納悶,以為他今兒特反常地知道到了家給我報個平安了,沒想到,電話里他的聲音特別焦急,像是踫見了什麼大狀況,叫我立刻趕到他家里去,說有非常重要的東西給我看。我在電話里追問,他卻又說一兩句說不清楚,然後就把電話掛了。我也是生怕他真的遭遇什麼不測,急忙穿了衣服打了個車就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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