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晨曦的腳步果然頓住,緩緩轉身,看向聲音來處。
與在購物中心時略有不同的是,原本盤在腦後的發自然放下,披散在身後,消弱了幾分凌厲,卻憑空多出嫵媚。
沈煙雨望著女兒,背後的照片牆上,巨幅的婚紗照正立其中,四周分散著的皆是小幅相框,可不管哪一幅里,都沒有梁晨曦的影子。
反觀梁露白卻端著那乖巧的笑頻頻出現在照片內,埃菲爾鐵塔前,自由女神像旁,巴厘島的碧海藍天,大溪地的天海相連……
仿佛在這個家里,梁露白才是真正的主角!
「有事麼?」梁晨曦悠然走來,坐在沈煙雨對面,視線未曾在已經有些年歲的婚紗照上移開。
婚紗照里的男女,背對而站,年輕時的沈煙雨笑得甜美可人,一襲露肩婚紗將曼妙曲線突顯,洋溢著幸福。
可與之相反的卻是照片里的另外一人,冷峻的面龐倨傲疏離,使婚紗畫面兩面分割,好似是用無聲來表達對這樣婚姻的抗拒。
廚房內的中年男人恰好端著菜走了出來,乍一看與婚紗照內的倨傲男人面容相互重疊,分毫不差,再仔細看,骨子里,卻分明又是不同的。
「煙雨,晨曦快過來吃飯吧!」郭斐修說著,抬起頭來笑了笑,深壑笑紋明顯,獨有魅力,卻又帶著些別的渴求。
「露白的臉是怎麼回事?」沈煙雨淡淡的掃了眼梁露白,原本蓋在頰邊的發不知何時挽到耳後,露出大片的紅痕。
梁露白怯生生的向郭斐修的身後藏了藏,眼眶適時的紅了,水晶燈下瑩亮,換來的卻是梁晨曦的嗤笑。
「我要說是我打的,你還要為你干女兒討回來麼?」梁晨曦唇邊泛著似有似無的笑,著重了那個‘干’字,一下子讓牆上的那些照片更為諷刺。
「阿姨你別怪晨曦姐,不是她打的我,安辰可以作證的!安辰是不是?」
梁露白楚楚可憐的晃動著談安辰的手臂,眼神里帶著急切,談安辰眼神復雜,許久才點了點頭。
這一切,都被梁晨曦看在眼中,她不明深意的眼神劃過談安辰的臉,梁露白原本緊握著的手,怯生生松開。
「這件事先放著,晨曦,露白從國外留學回來這麼久,也跟著你在公司實習了這麼長時間,是時候讓她一個人學習學習了。」
沈煙雨削瘦身形倚靠在沙發椅背上,眼神落在女兒臉上,話音剛剛落下的瞬間,梁露白的眼底劃過驚喜,郭斐修握著筷子的手下意識收緊。
「媽的意思是,讓我放權?」梁晨曦不緊不慢的說著,看樣子並未有任何情緒上的影響,又像是預料之中的事。
沈煙雨修長手指劃過沙發椅背,半響沒說話,反倒是梁晨曦先笑了。
笑得如同那張陳年結婚照里的沈煙雨一模一樣,像是涓涓清泉,沁人心脾。
她的視線環顧一周,在這個家里,她是孤獨的,是被無形排斥的。
「好,我同意!」出人意料之外的,梁晨曦竟然這樣回答,令本以為要做持久戰的幾人,反倒有些回不過神來。
唯有談安辰,在听到她的回答時,驀然攥緊拳頭,擔憂眼底一閃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