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魂絲不斷在指尖前繞動,而在懷中的黑鼠眼中微光閃動,光芒有些暗淡的房間中彷佛一縷幽光,借著這份幽光,透過黑鼠封子痕,脊椎下的齒輪上多出了幾個小洞。♀
最後一個小洞完成,晏無心中指一提,一道銀光閃過,而一根銀針在魂絲的牽引下,被放置于木桌之上。
在齒輪上開洞,切忌不能用銅針或者鐵針,玉針為最好,而銀針雖不及但對齒輪木也不會造成什麼損壞。對晏無心而言,銀針自然不是自己的,是店里所有,而他也只能在這里用上在他眼里如此奢侈的東西。
所幸花梨木韌性雖好,但是穿透起來並不難,沒多長時間,齒輪上便多了四個小孔,均勻分布在齒輪的四個方向。脊椎下的齒輪至關重要,而這一行齒又被稱為主輪。
主輪上多了四個孔,加上之前的二十五個,剛好如晏無心之前所想,達到二十九個之數。手指慢慢停了下來,而晏無心心里突然驚愕了一番,「自己什麼時候那麼大膽了?」晏無心對自己如此說道,不過看著眼前的四個孔洞,晏無心咬了咬牙,「反正孔都弄好了,再來一步也沒多大關系的吧?」晏無心心中對自己如此說道。
殊不知以前的他別說親手修復傀儡子了,哪怕是在腦海中,這個念頭都沒有出現過。
此刻晏無心卻完全沉浸在其中,停頓片刻的指尖又舞動起來,此刻不是穿針,而是需要引線,引穿主輪之線。
線自然不能是平常的細線,但在晏無心手邊也沒有上好的線,只能用蠶絲為線,蠶絲柔韌不易斷,雖然對于傀儡獸已經足夠,但是對于傀儡子而言則顯得有些寒酸了。
魂絲穿過主輪小孔,而蠶絲也隨之傳入,四根潔白細小的蠶絲瞬間便穿過主輪新增的四個小孔,晏無心心神完全沉浸其中,六根魂絲出現在其指尖,而中指和食指微動,光芒暗淡,手指間的動作細微不可見,但是魂絲卻穿過其他齒輪,不知不覺間,晏無心額頭上已是滿頭大汗,汗水滴落。♀
引線不難,穿針也易,而難的則是將線與弦相連。
相弦。
魂絲穿過,幾根蠶絲同時來到相弦點,穿過。
慢了,重來。
相弦點處幾根蠶絲沒有同時相連,算失敗。晏無心沒有著急,指尖再動,手掌保持穩定,四根魂絲同時引動,蠶絲向著相弦點而來。
快了,失敗,重來。
晏無心定了定神,抬起頭來,手掌平靜,不移動分毫,指尖微動,魂絲迅速牽引,相弦點出,一瞬間蠶絲相繞,沒有絲毫猶豫,晏無心指尖四根藍線同時位于一點,相弦。
用一只手控制著封子痕,晏無心用另一只手擦了擦頭上的汗,有些疲憊地說道︰「昨天看起來倒是容易,沒想到真正做起來那麼難。」
不過晏無心不知道如果其他人看見他第一次做,三次便能完成相弦,應該會驚訝得合不攏嘴吧。一般人第一次相弦哪有不失敗十幾次的,哪怕失敗二十次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不過好在眼前的傀儡子並無什麼大的問題,因此此時只剩下最後一步了,扣弦。
所謂扣弦,便是要將主輪與脊椎相扣,說難不難,說易不易。
想到昨天眼前曾出現的情景,晏無心心中有些懷疑,不過想到先前自己照做確實沒有什麼問題後,心里也多了一份底氣。
「錢老,到時候不行你就把我賣了吧,能值幾個錢是幾個。」晏無心想到如果到時候自己搞砸了,就讓錢老如此辦吧。
「對捕鼠子而言,鼠本就低等,扣弦便不用太多復雜操作,兩者相引,放之即可。♀」
晏無心還沒听說過扣弦不用操作,讓其自己來的,不過還是咬了咬牙,魂絲牽動主輪慢慢向脊椎靠近,正在猶豫要不要放開時,門突然打開。
晏無心手中魂絲瞬間消失不見,將捕鼠子放到原來位置,拿起旁邊的捕鼠獸繼續上色起來,錢老一臉納悶地走了進來,口中念道「奇怪,被我放在哪里了?」
晏無心只能偷瞄這身前的捕鼠子,心里暗暗打鼓。
錢老看見木桌上的捕鼠子,眼前一亮,走了過來,拿了起來,嘴里說道︰「原來被我放在這里了,看我這爛記性。」
拿起來後,沒有發現什麼異樣,而晏無心抬起頭來,隨口說道︰「錢老,那只還沒上色呢!」
「幸好你沒動!」錢老心中如此想到,而隨口說道︰「沒事,干得不錯,認真一點啊。」
「嗯,嗯。錢老放心。」晏無心回答道,目光一直落在捕鼠子上。
而隨著錢老走出房間,晏無心心中忐忑還沒散去,「不會出什麼問題吧?」晏無心心中不安地想到。而就在此時,懷中一道淡淡亮光閃過,晏無心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拿出懷中已經有些發黃的玉帛來,打開玉帛,無名書籍再次出現在晏無心眼中。
不應該說是無名書籍,而是洛神賦。
晏無心翻開書頁,第一頁上的捕鼠子圖案上一道亮光閃過,圖案沒有絲毫變化,不過書頁卻自己翻到了第二頁,第二頁上,泛黃的書頁上又是一道亮光亮起,在昨夜還是空白的第二頁上,此時卻有一行行的字出現在晏無心的眼中。「難道是因為修好了捕鼠子的緣故?」晏無心心中如此想到,隨後目光也不由落到書頁上。
「千魂引。」
「吾生也有涯,魂絲亦有涯,而傀儡無涯,如何以有涯之魂絲,御無涯之傀儡,百思不得其解。今群賢聚至,雖為身死之局,亦獲益匪淺,魂絲有涯,魂力無涯,以無涯引有涯,可乎?」
書頁的的字跡極為繚亂,但是晏無心看來暗暗心驚,他知道每個人形成魂絲的數量是受到開竅數目的限制,一竅開五絲,而兩竅十二絲,三竅有二十,四竅為三十,一般而言是越來越多,但是魂絲再多,也沒听說過超過一百的,因此對每個人來說魂絲是有限的。
魂力不同,魂力于人體氣海之中,沒了可以吸收天地靈氣來補充,只要人不死,魂力就不會枯竭,但是晏無心心中奇怪的是什麼叫「以無涯引有涯」?
帶著疑惑的目光,晏無心繼續看下去,而書頁上繚亂的字跡也慢慢出現。
「魂絲有涯,為之奈何?听一言而豁然開朗,蛛絲無涯,而蛛腳為八,以有涯御無涯,為何?如蛛網,為纏絲,蛛絲生而伴絲長,一生二,二生四,繼而生無涯。一魂絲上只一線?未必!奈何其命不久矣,然吾不悔矣,人族已勝,幸哉。」
寫到這里,晏無心只感覺筆記越來越繚亂,而心中越來越驚訝,「一魂絲上只一線?未必!」,看著這句話晏無心心中暗暗吃驚,而這句話也不斷浮現在腦海之中。
帶著心中隱隱的激動,晏無心繼續向後看去。
「身死之時,吾能以此法位《洛神賦》首頁,此生已夠。後世之人不必謝我,亦不必記我,望人人能為魂師,願人人亦可為偃師。」
「魂絲之成,魂力入竅,而生于指掌之中。七竅不可為,而人身諸竅共三百六十一,無人在意?非也,在意不得法,亦無用。何謂法?魂力聚于氣海,以氣海為源,諸竅如何引之?轉氣海之源于諸竅,氣海流十重,足以。諸竅生源,而伴絲現,氣海不為源,則體內無涯。體內無涯,體外則亦無涯也,此乃千魂引。」
「體內無涯,而體外亦無涯也。」晏無心緩緩念道。
「轉氣海之源,行于脈絡,錯主竅,通他竅,不顧氣海之源,為無源,以無源換無緣,快哉。然吾只得其一百八十竅,附此。吾身死于此,不悔,不悔矣。」
字跡開始模糊,晏無心知道,想來此人當時已經命不久矣,寫到這里應該便是極限了,在猶豫中,幾行小字又映入晏無心眼中,字跡清晰,想來是他人所寫。
「附︰此法新創于此,此法修,而氣海散。」
「附︰千魂引,此法修,亦不能改。」
晏無心手中的黑鼠已經被其放在木桌之上,如果按照他今天的進程而言,想來被錢老罵上幾句應該是免不了的,但是晏無心依舊握著古書,愣愣出神。
他知道,氣海對于每個魂士、乃至魂師而言,意味著什麼。氣海生氣旋,而魂士為魂師,而氣海也是根本所在。而且書上也說明,《千魂引》是新創之法,沒有人修煉過,一旦修煉,就不能回頭了。對于自己好不容易產生的第六根魂絲,晏無心將其視為黑暗中的最後一絲光明,而現在如果要修煉《千魂引》,那麼要做的可能是自己親手將這絲光明給熄滅。
「望人人能為魂師,願人人亦可為偃師。」一句話慢慢出現在晏無心腦海之中,此刻彷佛感覺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無法想象究竟是怎樣的一位前輩在身死之前,能夠想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此刻輕輕念起這句話,他依然能夠感受到話中的期望,話中所含的宏願。但是注定洛水一戰沒有被記載下來,而這本《洛神賦》也從未被人提起過,甚至有可能這本書是假的也說不定,所以擺在晏無心眼前的是一個選擇,也是一個賭博,一個關于自己未來的選擇,一個決定自己將來的賭博。
「六根魂絲能夠干嘛?大不了像以前一樣一無所有,反正自己既無所失,亦無所得罷了,還有什麼舍不得的。」晏無心如此想到,突然覺得心中輕松了很多。
將泛黃的書頁放在自己身前,書頁上的一副圖映入晏無心,一百八十個紅點密密麻麻地出現在人體之上,而晏無心看到氣海之處的一個紅點,深呼了一口氣,將心中猶豫、彷徨全部吐盡,隨後慢慢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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