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依的過往被人越傳越不堪,當然,也有一些人為她說話,覺得她不像是那樣的人,可更多不知情的人在議論著。
尤其下午攝政王下令讓密縣這邊按防疫告示行事,各處聚居的地方都要調整,重新劃分區片,每家每戶編好保甲戶名,要建得整潔干淨,還要建廁所之類的,要灑生石灰,防蚊蠅等等傖。
許多人不以為然,覺得這樣興師動眾地折騰,保持清潔沒什麼用處,還不如讓大夫找到治疫病的方子。
听到那流言之後,他們對宋依依提出的方法更是懷疑,無法相信那傳說中不學無術、在京城名聲極差的京城女魔頭能夠提出什麼有用的意見。
結果在官員衙役貼上告示宣傳過後,要讓里長等人把各家各戶統計清楚,分片居住,重新劃分,許多人就不願意了,把人圍了起來反對袋。
「這什麼辦法能管用嗎,听著就不靠譜,咱們也不是那千金大小姐,還要怎麼個干淨法,有這個功夫,還不如給咱們早點把房子蓋上。」
一個老漢叫嚷道。
「就是啊,弄得再干淨難道就不得病,從沒听說這種說法。那宋小姐以前名聲就不好,也沒听說她有什麼醫才,哪能就隨便听她主意。」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反正就是不願意動彈,心存疑慮。
事情到了這一步,縣官也沒了辦法,李縣丞不得不把事情通傳給了夏侯策,看他如何解決。
「攝政王,事情就是這樣,現在百姓似乎對此事心存疑慮,下官想問是否能讓宋小姐出來解說一下防疫的事情,畢竟她對此是最為清楚的。而且,有些事情——」
李縣丞說了幾句就沒再說了,話音夏侯策卻是清楚。
夏侯策臉色冷凝,手中的筆啪的一聲放下,濺開一片墨汁在衣衫上︰「誰傳出來的?」
「這個,下官就不清楚,問了些人只說是有人說,卻也不清楚是誰。」
夏侯策目光一轉,唇角冷冷地上揚,目光透著殺氣︰「此事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今天之事先暫停下來。」
李縣丞低頭退下了。
房中頓時安靜下來,夏侯策扯開身上沾染了墨汁的衣服丟在一邊,唰的一聲抓過一件藏青色立蟒妝花圓領袍常服穿上,烏發束著白玉冠,披泄肩頭,俊美無儔的臉龐,霸氣,英武,他邁開長腿,大步流星地走出來,一雙鳳目殺氣凜冽,微微眯起,「朱晃!」
「屬下在。」
「去給本王查清楚,誰在到處亂傳謠言,壞本王大事!」
「是!」
「宋依依呢?」他扭頭看了眼隔壁廂房。
「宋小姐一直在屋中未曾外出。」朱晃說道,頓了頓又道,「此事或許還需要宋小姐出面解釋清楚防疫之事,畢竟只有她最清楚。」
夏侯策睨了他一眼,薄唇微抿,「去辦事,本王這里還用不著你來操心,少替她說好話了!」
朱晃低下頭,一向陰冷的大漢低下頭來,見夏侯策一甩袖子走進隔壁宋依依的廂房去了,嘴角抽了抽。
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雖然才剛剛跟宋依依熟悉不就,但是莫名的,朱晃就是不相信她會是那種人。
他也不信外面的謠言,這件事太過詭譎,宋依依剛來時也未見誰到處說她如何,怎麼會突然在今天下午傳來這種流言,還愈演愈烈,影響了攝政王防疫的大事。
不管怎麼樣此事都要查個水落石出才行,否則的話朝令夕改,攝政王的威嚴何在,更不能讓人得逞,壞攝政王和宋依依的名聲。
夏侯策走進隔壁廂房,這邊暫時讓宋依依住下了,珍兒和珠兒兩個丫頭正坐在門口說著什麼,一臉愁容,忽然看到他進來,很是吃驚。
「攝政王——」
兩人忙起身迎接。
夏侯策擺手,直接問道,「你家小姐呢?」
「小姐在屋里呢。」
夏侯策當即二話不說,直接走了進去。
「啊,攝政王您等等——」珍兒想起自家小姐這會正在睡覺,身上穿的都是女兒家的中衣,如何方便見人,然而夏侯策已經雷厲風行地直接闖了進去,面色沉凝,威嚴的氣勢讓人不敢置喙。
夏侯策走進客廳,見西側間里一只小哈巴狗兒貝貝正趴在地上睡覺,听到腳步聲抬起頭看,看到他頓時驚醒過來,發出低低威脅的聲音警惕地嗷嗚叫了兩聲。
夏侯策掀開珠簾,入目便是美人海棠春睡圖。
身後珠簾叮咚作響,軟榻上宋依依月兌了外衫小憩片刻,枕著個藕荷色的迎枕微閉著眼楮酣睡,身上只穿著鵝黃的中衣,鎖骨露出,漂亮得隨著呼吸起伏,烏發披泄在枕上,瑩白的臉龐純美無暇,像入睡的公主,等待王子的喚醒。
夏侯策一怔,一時間有些發愣。
面前的少女安靜得仿佛不像是她,此刻的她如此可愛溫柔,如此純美無暇,讓人無法聯想到之前那個囂張大膽的女人。
睡著的她,格外的讓人覺得可愛。
夏侯策眸光一暗,心中卻有莫名的悸動和煩躁。
他朝她走了過去,貝貝汪汪叫了兩聲,警惕地瞪著他,似乎有些懼怕他,但又想保護主人,生怕他會傷害了他。
夏侯策看了眼這只小狗,沒理會,上前一步停在軟塌邊,伸出手,本想叫醒這個女人,卻被她甜美的睡相弄得一時間竟然不舍得出手了。
這個女人,她一出現似乎就要把他的生活弄得一團糟糕,而她卻還一臉無辜地樣子,兀自睡得香,絲毫不知道自己惹出來多大的風波。
「汪汪!」貝貝叫了兩聲,嘴里發出威脅的低吼,卻被夏侯策伸出腳撥開,貝貝憤怒地嚎叫一聲,又跑了過來。
夏侯策不理會這只狗的想法,他伸出手,指尖停在她的臉上,頓了頓,許久道︰「宋依依,起來!」
宋依依嘀咕一句,在夢里似乎夢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微微皺著眉頭,紅潤的嘴唇微微撅起,似乎有些厭惡的樣子。
「唔——」她轉了轉頭,撥開他的手。
夏侯策听著,她嘴里似乎在念叨著什麼,微微迷惑地埋怨道,「阿策,你干嘛啊……討厭,別吵我——」
夏侯策一怔,見那小丫頭又翻了個身歪倒過去,似乎沒察覺他的到老一般,唇瓣撅起,似乎很是不滿別人打攪了他的睡眠。
听她好似喊了他的名字,夏侯策臉上的表情不再那麼緊繃,莫名的就覺得心情似乎多了幾分愉悅感。
哼,這個女人夢里一定是在說他的壞話。
他的動作輕柔了些,冷聲道︰「起來,宋依依!」
宋依依正睡的香,起床氣尤甚,耳邊听到有人一直在不停地叫她,讓她煩不勝煩,不由得伸出手一揮,「討厭!」
啪的一聲,宋依依的手打在夏侯策的臉上,夏侯策的臉色瞬間便晴轉多雲,怒氣升騰。
這個該死的女人!
「宋依依!」他咬牙低吼一句,聲音太大,抓著她手腕的手力道也不小,害得宋依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
她伸出手摟住面前的男人,翻身坐起,純美清秀的臉龐趴在他懷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阿策,唔,好吵,干什麼啊——」
夏侯策見她一臉還未清醒的姿態,知道這個女人此刻完全腦袋不清楚。
她趴在他懷里,迷迷糊糊的樣子,抱著他不松手的樣子都像是小浣熊,纏著人不放,眼楮微微睜開,一臉迷糊,烏發垂落,宋依依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
此刻的她可愛極了,沒有平日的強勢,顯得那麼迷糊可愛,連一貫冷臉,此刻更是帶著怒氣過來的夏侯策,見了她這副樣子,除了有些惱怒之外,更多的竟然是不願意就這麼推開她。
本來他是可以就這樣推開宋依依,可是見她似醒非醒那樣迷迷糊糊呆萌可愛的樣子,夏侯策竟不舍得動手。
到底自己是個孩子呢,還是個少女,真以為她多厲害,不過是說笑而已。
夏侯策呼吸一窒,見她羽睫眨了眨,眼皮子動了動又閉上了,軟玉溫香在懷,像綿軟的糖果,整個身體窩在他懷中,小女人睡得十分香甜。
他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她臉上,莫名心中一動,就那麼停了下來,任憑她這麼摟著自己。
這個女人——
真真不要臉皮了。
這會子又纏著他作甚?
明明知道這個女人是在跟他賭氣,本來還真的想不理會她了,可是到底他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既然密縣這邊因為情勢需要她出手,他必須把她帶出去,這時候也管不得什麼賭氣不賭氣了。
他深吸口氣,轉過頭去。
貝貝正汪汪地叫著。
夏侯策目光跟那小狗兒對視一眼,目光凌厲起來,回過頭伸出手扼住宋依依的鼻子,臉色卻不復之前的冷峻。
宋依依被捏住鼻子,過了一會兒便覺得喘不過氣來,柳眉微蹙,猛然睜開眼楮,忽然看到面前一張放大的俊臉,鳳眼微眯,黑水晶般的眼瞳凝視著她,光澤湛湛。
她吃了一驚,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嗚嗚兩聲撥開他的手。
「你干嘛!」宋依依咳嗽了好幾聲,沒好氣地問道,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摟著他坐得極其親密,頓時嚇了一跳,差點跳腳。
她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松開抱著他脖子的手臂,一時間臉色難看起來,氣道,「夏侯策,我讓你來了嗎,誰讓你進來的!哼,本姑娘說了要閉門思過的,你沒听到麼?」
她杏核眼圓睜,黑白分明的眼楮轉動著,撅起嘴巴冷哼地瞪著他,滿臉不滿。
剛剛那天真純美的樣子分明只是個神話。
她對之前的事情還有怒氣,夏侯策忽然過來,讓她心中不由得奇怪。
本來想這個男人肯定不會提早過來找她,畢竟以他的性格,那肯定是有問題的。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夏侯策懷中頓時空了,他眉心微斂,袖袍揮了揮,掩去了方才臉上的表情,冷聲道,「你道本王是為何來,以為我想來不成?還不是為了你惹出的事來!」
宋依依鼻頭皺了皺,撇撇嘴,挑眉道,「你什麼意思,說清楚,本小姐惹什麼事了?」
夏侯策把剛剛的事情說了,「還能是什麼,便是你惹出來的事,現在他們都不相信此事。呵,宋依依,你的名聲都傳到了密縣,本王簡直無話可說。」
宋依依心中惱怒,這哪個王八蛋這樣胡說八道,雖然那些荒唐事的確有前任參與過的事,但是,宋依依還沒有真的跟男人如何。
什麼入幕之賓,什麼她是被人逼迫怕人說才來密縣的?
呸,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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