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鳳傾陌所說,此時的丞相一家,的確很落魄。舒愨鵡不,已經不能稱之為丞相了,昔日丞相府的光華已經不復存在,綾羅綢緞的衣衫換成了單薄的囚服,此時天氣正值秋天,秋風蕭瑟,落葉飄零,更多了幾分淒涼意味。
「罪臣文震,貪贓枉法、罪無可恕,吾皇仁慈,從即日起逐出京城,終身不得回京,欽此!」太監一念完那明黃色的折子,文家人的臉就更加陰沉了一分。
「不,我不要離開這里!」二夫人最先受不了的大哭起來,錦衣玉食的生活沒有了,就這樣被趕了出來,她還怎麼活的下去。
「娘,我……我也不想離開!」文弄琴也跟著哭了起來,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一想著以後竟然還要過苦日子,她就害怕了。再想想這幾天的牢獄之災,吃不好睡不好,挨餓受凍,升入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二姨娘,二妹,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看著一**坐在地上嚎啕的母女二人,文墨書顯然很是憤怒,都什麼時候了,她們竟然還這樣鬧,這不是存心添亂麼。
「做什麼?你說做什麼?現在都變成這樣了,我們哭一下還不讓啊!」二夫人沒好氣的說道。
「哭有什麼用,哭能挽回眼前的局勢,能挽回我們的家嗎?」大夫人也心煩的可以,再看到她這樣撒潑,還沖著自己的兒子使臉色,她自然是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娘,我怕!」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形勢,文若畫縮進三夫人的懷中,一雙漂亮的大眼楮里楚楚含著淚光。她自小就長在深閨之中,從來都沒有出過門,突然被抄家,在又黑又冷的監獄里過了好幾天,本就心力交瘁了,一家人還在面前沒完沒了的爭吵,這真是……
文莫棋靜靜的坐在一旁,繼續本分的做他的瘋癲痴傻患者,他突然覺得,還是瘋了好啊,要是他真的瘋了該有多好,瘋了他就可以不用面對眼前這令人心寒的一切。
這就是所謂的一家人,呵呵……早在他常年游記江湖,不喜歡回家那一刻起,他不是就已經明白了麼?為什麼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他的心還是不可自抑的抽痛。文莫棋啊文莫棋,你終究還是無法再回到之前的樣子了。
現在他唯一的牽掛就是那個騙了他卻又讓他愛的無可奈何的小女人,家被抄了無所謂,但是如果有一天她回來了,她還能去哪里找他?他們還能再見面嗎?
文萱兒,你答應過我的,你不會丟下我不管,你會找最好的大夫來給我治病,這是你許下的承諾。
「鬧什麼鬧,還不快點滾,再不走就把你們抓起來再關回牢里!」守門的侍衛凶神惡煞,風水輪流轉啊!
文弄琴嚇得立即止住了哭,後背上還是火辣辣的疼痛呢,那是幾天前抄家的時候因為她鬧著不肯離開所以被抽了一鞭子,她可不想再嘗到那種滋味。
一家七口人就這樣穿著囚服狼狽的離開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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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大街上,民眾全都聚集在四周,對著他們指指點點的,不過好在文震做丞相的時候沒有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算個秉公執法的好官,所以民眾沒有給他們扔菜葉子,反而還拿著籃子,把水果饅頭紛紛送上來。
對于文震來說,這大概是這些天的失落之中最值得欣慰的一件事情了吧。
再獄中關了幾天,又冷又餓,但是東西還沒等接過來,就跑過來一隊官兵,不由分說就把那些食物打翻在地,還拿著兵器連恐嚇帶威脅,「現在文震可是流放的朝廷重犯,誰若是敢接濟他們那就是跟朝廷作對,定斬不饒!」
寒光閃閃的大刀往那一豎,民眾立即嚇得四散奔逃,很明顯的,這又是夜連玦的意思。文震,既然你當初選擇了夜楚墨,那就要想著承受今天的後果。夜楚墨暫時他還動不了,就只能暫時找這些「同黨」撒氣了。
落魄至此,徒留一聲嘆息,還能剩下什麼?
如果是之前的文震,老謀深算的狐狸,從來都不會容許自己陷入不利的形勢,不肯吃一點點的虧,但是失去了葉落雪之後的他仿佛一瞬間被人拔去了利爪,沒有了雪兒,榮華富貴都還有什麼意義?
文震冷冷的一笑,並未有多大的反應,他早就已經麻木了!
在官場混跡二十多年,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稍有不慎,滿盤皆輸」的後果?但是,他並不用太過擔心,就算是夜連玦現在監國又怎麼樣?夜楚墨也不是吃素的,他應該相信夜楚墨的能力。
「走吧!」他瞟了一眼妻兒,然後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秋風蕭瑟,他們只穿著單薄的囚衣,破舊的布鞋,他們要是還想活命,就最好在天黑之前快點離開京城,沒有馬,沒有車,就只能靠一雙腳。他們誰都明白,在這個京城之內,不可能會有任何人再接濟他們了。
就連夜楚墨也不能隨便出面,萬一驚動了夜連玦,他們連京城的門都出不了。
性命攸關,他們就只能咬著牙忍著寒冷和饑餓快點往前走了。
這里面最驕縱蠻橫的二房母女此時也是一聲不吭,估計是被剛剛那些侍衛給嚇到了,也或許是她們終于明白眼前的形勢,不快點跟上去,就只有死路一條……
……
兩天之後,終于有人撐不下去了。
文若畫是文家出了名的病秧子,嬌生慣養著還動不動著涼發個燒什麼的,更別說每天吃野果住破廟這樣如此惡劣的環境了。所以她病了,發了高燒,病的很嚴重。
兒子瘋了,女兒病了!三夫人哭得死去活來,天底下還有她這般可憐的母親了嗎?抱著發高熱的女兒,她淚都快流干了。
對于這樣的事情,二夫人那邊自然是不管的,大夫人在旁邊照顧,沒有錢,也買不起藥,文墨書出去采草藥了,他學過一點醫術,也只有他能幫點忙。文若畫燒的迷迷糊糊,狹窄的破廟里,盡顯淒涼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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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墨書背著竹簍,走向竹林深處,他已經把要采的藥草列出了一個清單,還畫了幾張草圖,大少爺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攀爬峭壁什麼的對于一個專攻書籍的他來說真的是不容易,但是他還是要堅持下去。
在眾人忙著照顧文若畫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那個安靜坐在角落里的「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文莫棋遠遠的跟在後面,看著前面那個即使穿著囚服也依然瀟灑俊逸的身影,他雖然不懂醫術,也幫不上什麼忙,但是至少他會武功,在這個山林里,萬一出現什麼毒蛇猛獸的,他還可以保護大哥,這也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突然,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身為習武之人,這是應有的敏銳。
他藏在樹叢中,眼楮眯起,警惕的望著四周,如果猜的沒錯的話,他們的目標應該是——大哥。他開始無比慶幸今天跟著一起出來了,不然大哥一個文弱書生,該會身處怎樣危險的境地。
他可不能現在立馬就跳出去拉著大哥走,不然一定會打草驚蛇,如果這些人是沖著爹他們去的就更糟糕了,所以現如今,就只能等著他們出來……
……
終于找到了!文墨書露出信息的笑容,對著白紙上的草圖看著眼前那株開著黃色小花的藥草,剛準備伸出手去摘下放在身後的背簍里,突然,一道銀色寒芒閃過,他下意識的一偏頭,鋒利的劍尖擦著他的臉頰掠過,留下點點血跡。
「大哥,小心!」文莫棋不知從哪里跳了出來,一把將他拉在了身後,然後一腳踹向了那個黑衣蒙面人的胸口,將他踹倒在地,奪了他的劍,又繼續加入了混戰之中。
文墨書被他拉著,好不容易明白過來眼前的事實——他們現在,是要被人謀殺嗎?還有一個重要問題就是,三弟怎麼會在這里?他不是已經瘋癲痴傻呆在破廟里和爹娘他們在一起嗎?
但是,現在這個危險的情況貌似也不是應該討論這個的時候,雖然疑惑,文墨書也沒有忘了自己此時的處境。
文莫棋自小習武,功夫還算不錯,幾個對付還是沒問題,但是就扛不住人多,還得顧及一個不會武功的文墨書,自然更顯吃力。
「莫棋,你快走,別管我了!」黑衣人人數眾多,來勢洶洶,文墨書急忙說道,這麼多人,他們撐不了多久。
「大哥,別說傻話,我們一定會平安逃出去的!」一劍刺向了黑衣人的胸膛,文莫棋終于下了狠手,他們分明就是下了殺招,他自然也是不能再客氣。最後,他們竟然就這樣逼到了懸崖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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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沒有退路了!文莫棋看了一眼,衡量了一下距離,然後一咬牙,攬著文墨書,直接輕功飛起,借著長在斷壁上的那顆樹的力量,直接飛到對面,迅速飛跑。這邊,黑衣人一看人跑了,了不得了,紛紛拿出「勾爪」,攀住對面的峭壁,也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