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夫人靠前一步湊到宋雨歡耳邊,壓低嗓子說了些什麼,宋雨歡本來沒精打采的眼楮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猛的一頓點頭,最後不等施夫人招呼,她自己就攀上施夫人的胳膊,甜甜道︰「咱們快回去吃飯吧!」
大家都是行動派,王夙說第二日出發,其實不到天黑便全部都收拾妥當,已經可以走人了。舒愨鵡只是此時夜色正濃,此時出發是很不合時宜的。
也不知道施夫人跟宋雨歡到底說了什麼,自打她從九曲回廊下回來後就一直興奮的不行,大半夜了還不睡,就差沒直接在馬車上過夜,恨不得天一亮就直接啟程閃人。
當王夙詢問的眼神看向施夫人時,施夫人得意的轉臉,叫你們贏我的銀子,就不告訴你們!
此次去往丹貴苗寨,施夫人照舊留守雲來山莊,第二日臨行前王夙想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特意去見了一趟胥子臻。
「徹底清洗信部,所有被殷子煜知曉的情報線全部由暗轉明,暗線另設。」王夙清聲吩咐道。
「是。」閨秀的胥子臻站直身體應道,秀麗的面上滿滿都是開心。
他早在上次整頓信部的時候就提出說要跟殷子煜徹底斬斷關系,可當時王夙的要求只是跟戮部徹底分開,與殷子煜本人無關的。現如今雖不知她為何改了主意,但這樣的決定正是他樂于見到的。
「還有,」王夙沉吟了一下,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說道︰「我離開的消息暫時封鎖。」
胥子臻並沒有詢問為何,只是問道︰「何時解封?」
「三日後吧。」那人也是人精,再久的話是瞞不住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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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陽當空,車輪滾滾,官道旁初抽出綠芽的枝椏被明媚的陽光照出斑駁的影子。外表樸素、內里華麗甚至奢侈的兩輛馬車在官道上疾馳而過,像疾風劃破一幅栩栩如生的山林美景圖,輕塵飛揚,良久,塵土才漸漸重新落回地面。
鄴城的官道上每天過往的馬車太多太多,自然不會有人注意這兩輛外表簡單的馬車,更何況這兩輛馬車並不是從鄴城的城內出發。直至三天後深夜,鄴城里的某人和某人才收到某人已經離開的消息。
夜涼如水。
朦朧的月色下,殷子煜握著薄薄的信紙,面上並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中浮現出的卻是一片落寞。
明明說好了一起走,可她現在卻悄悄走了……
「來人!」
旁邊一個侍衛恭敬上前,「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收拾行李、備馬。」殷子煜右拳緊握,再次展開後手中的信紙已然不見,手中簌簌流出粉末裝的碎屑,「現在啟程去丹貴。」
侍衛疑惑,現在已經是子時三刻,太子殿下選擇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刻出行?遂有些不確認的問了一句︰「現在?」
「難道你的耳朵是白長的嗎?」
殷子煜聲音和神情都不曾變換,但那侍衛分明感覺到了森森寒意。主子的思想哪是下人能揣測的來的,何時出發還不是主子的一句話,主子說什麼照做就是了。侍衛惶恐的縮了縮脖子,連忙應聲。
太子府這邊正熱火朝天收拾著呢,國師府卻是已經有馬車駛了出來。
城門早在日落時就已關閉,看守城門的侍衛長此刻睡的正香,本來被吵醒脾氣蠻大,一看是國師府上的馬車和牌子,馬上嚇得精神抖擻,連三魂六魄都去了一半。既然坐著國師大人專用的馬車,還拿出令牌,那麼車里坐的人不是顯而易見了麼!
雖說這位神一樣的國師大人平日里還是比較和藹的,可畢竟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位實打實的大宗師,出于對那些遙不可及像太陽一般耀眼的大人物們的敬畏,侍衛長眉低目順甚至有些謙卑的將城門打開,目送馬車絕塵而去。
「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苦惱啊!都不能睡個好覺……呼……」
說著侍衛長打了個哈切,伸伸懶腰,吩咐手下值夜的侍衛看好城門,爬去被窩繼續睡覺。
腦袋剛挨枕頭還沒睡踏實呢,外面又傳報說有人要出城。侍衛長煩躁的起身,本來值夜就很辛苦,還好他的職
位能讓他在值夜時稍微睡一小會兒,可沒想到之前為國師開門後晾冷的被窩還沒焐熱,這就又有人要出城了?
「大半夜不好好睡覺出什麼城?要是沒有大事或者上面批準的話,你死定了!」
侍衛長披上衣服只低聲恨恨的說著什麼,到了城門邊兒上時卻是平靜的問道︰「誰又要出城?有手令嗎?」
既然能當得了城門侍衛長這個肥差,顯然不會是什麼蠢人。雖然不滿卻也沒敢將情緒表露在臉上,畢竟這兒是鄴城——卞國的首都。這天子腳下,貴人太多,這種情況下自然是不能隨便得罪人的。
馬車中當即遞出令牌被送到侍衛長手里時,侍衛長湊著旁邊火把的亮光一下,頓時臉色一變,當即跪了下來,「不知太子殿下駕到,卑職有失遠迎!」
殷子煜收回令牌,懶得跟他寒暄,「免禮,快快開門,本王有事出城!」
馬車里傳出的可不正是太子殿下的聲音?那日國師大人為太子殿下加冕的時候他有幸在外場听過太子的聲音,侍衛長不疑有他,馬上彎腰,「是是是!卑職這就開門!」
一連說了三個「是」,侍衛長忙吩咐開城門,同時心中不免一陣後怕,也幸虧自己沒發火,這位可是未來的皇帝,巴結還來不及呢怎麼敢擺臉子給他看!只是今兒個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平時從不見的這些個大人物一個個都要出城?
殷子煜剛要離開的時候卻是想起了什麼,吩咐車夫停一下,掀開馬車簾子,問道︰「你剛剛是問‘誰又要出城?’吧?」
侍衛長一愣,點點頭,他剛才的確是這麼說的,「是,有何不妥嗎?」
出于以前費城留下的謹慎的習慣,殷子煜也只是隨便問問,「為何要用‘又’字?難道都這個時辰了,還有人跟我一樣出城不成?」
「太子殿下英明!前兩刻鐘左右的功夫,國師大人也出了城。」侍衛長當即對殷子煜產生了無限景仰,只是一個字就判斷出了之前的形勢,不但和藹而且心細,這樣的人應該回是個好君主吧!
「往哪個方向走了?」
侍衛長指了指偏南方的官道,「朝那條道走了。」
倒是巧了,竟是跟自己同路!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侍衛長激動的挺直胸膛,「九汶瀧!」
殷子煜點點頭,沒再說話放下簾子,吩咐車夫快馬加鞭離開。
太子殿下竟然問了我的名字?太子殿下竟然問了我的名字!
再次關閉城門後,侍衛長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望著變成小黑點兒消失不見的殷子煜的馬車,心中那份激動久久不能平息。
好在侍衛長激動的並未休息,剛沒一會兒又傳來消息,又有人要出城。
侍衛長緊了緊領口,「我看看,這回又是哪位大人物?」
當皇後娘娘的信物拿到他手上時他已經變得有些麻木了,雖然不是皇後娘娘本人親臨,但他還是例行公事,恭敬的行禮、開城門、放行。
侍衛長望著天空中的明月搖搖頭,唉,真真是個多事之夜啊!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遠在大昊的人收到王夙單獨離開的消息時已經是六天之後的事了,王勃仲將情報呈給皇帝後便一直面色陰沉的坐著,不知在想著什麼。
本來他們都打算先借王夙的手將子桑青找出來,可王夙此時卻是甩開所有人的眼線,偷悄悄跑了,要是得不到子桑青的消息,怎能讓他們不怒?!
「朕知道了。」
大昊皇帝放下手中的情報,揉了揉眉心,不管是女人還是女兒,他都想要的,所以斟酌半響,決定派個信得過的人跟王夙一起尋找子桑青。
而王勃仲此時想的也是大徑相庭,只是對于王夙,卻是有一種不明情緒的淡淡恨意。
我含辛茹苦養了你十三年,最後你明明活著卻不肯回到我身邊還非要離開我,而且對我充滿了不知名的抵觸……憑什麼?到底是憑什麼你和你娘都要負了我?!
王夙要去丹貴苗寨的事情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大昊皇帝跟王
勃仲先後派了兩撥人過去,皇帝的人是試圖制服王夙,找到子桑青後將兩人一並安全帶回;而王勃仲的吩咐同樣是將兩人帶回,但如果王夙反抗不從——那麼就強制帶回,傷了她也行,只要給她留一口氣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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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當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也是王夙低調,成為宗師已經有小一段時間了,知道的人卻只有寥寥幾個。所以不管是大昊皇帝還是王勃仲,亦或是那個一直認為王夙想做主東宮的卞國白皇後都低估了對手,派出的那些人對王夙來說真的就只是個笑話,就算是大昊宮里的李碩李大總管來了也頂多就是有些麻煩罷了,更何況其他那些宵小,簡直是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還帶贈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