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從這個特色農家小飯館出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10點了。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這個地方是允恩上次跟著學校來西城區寫生,中午吃飯的時候,無意發現的一個窮巷陋室。地方很難找,不過食物的味道真的很不錯。所以,剛才幾個人找地方吃飯的時候,允恩突然想到了這個好久沒來過的小飯館。
這是一家年紀差不多50多歲的老夫婦經營的小飯館,兩口子都是老北京,樸素,實在的人。一進門便認出了只來過一次的允恩,剛開始允恩很是驚訝他們竟然還記得自己。他們說這里每天來的客人很少,有時候幾乎一天都沒有一個客人來光顧。
他們記得允恩那天和一個同學來吃飯,由于走的時候急了些,那個同學把自己素描允恩的畫像忘在了這家飯館的餐桌上。老夫妻是看到過這幅畫像的,單單只是覺得畫像上的女孩子清新月兌俗,很美,所以出于喜愛便一直保留著這個畫像。
見到允恩,便從里屋拿出了那幅畫有女孩模樣的素描紙,鋪開給她看。真的是自己,那是自己一年前的樣子,還是大二時的樣子。老夫婦本想將畫像就此還給允恩的,畢竟上面的人兒就在自己眼前了,也不能因為喜歡而私藏啊。允恩看出了他們心中的喜愛和眼里的不舍,趁著剛剛上洗手間的空檔,把畫又拿去送給了老夫婦。
「叔叔阿姨,這個送給你們」,允恩真誠地看著眼前這對頭發花白的夫婦,手里的畫卷已經送到了他們的手中。
「我從小就是在孤兒院里長大的,不知道我爸爸媽媽是什麼樣子的。其實我一直都很羨慕那些能有一個完整的家的孩子,爸爸在我心里的形象就是高大偉岸的身軀,能為自己和媽媽遮風擋雨,他應該會是整個家的堅實後盾。媽媽就是一個溫暖的懷抱,給我鼓勵和安慰的港灣」,說著眼里竟滿是憧憬的樣子。
這一切眼神的變化,被老夫婦淨收眼底。
「呵呵,真不好意思!說著說著就扯遠了。這個你們收著就行了,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你們能喜歡是我的榮幸呀!」說完轉身準備離開。
「孩子,請你等一下。我們兩老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成全呢?!」阿姨已經走上前拉住允恩的手,輕聲說著,語氣里透著期待。
「我們倆本來也有一個孩子,男孩。如果他現在還在的話,應該跟你也差不多年紀了吧!」說著眼神黯淡了下去,接著允恩感到一滴冰冷的眼淚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6年前的一個夏天,我永遠記得那天,星期五,天氣很悶熱。他和小伙伴們去鐵路附近的一個球場打球,黃昏時分的時候,跟他一起打球的孩子急急忙忙回來,哭著跟我們說聖兒出事了。當我們趕到那里的時候,只看到了他的一只鞋子,而我的孩子卻永遠的回不來了。他是過鐵軌的時候,由于打球太累,腿一軟,竟跌倒在了鐵軌上。正好這時一輛火車經過,帶走了他僅僅只有16歲的生命啊!我可憐的孩子!」
老婦人說著,此時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了,一旁的男人听著妻子的回憶,上來抱著老伴兒的肩頭,一起抽泣了起來。
允恩像是被施了法一樣,眼楮就這樣直直地看著面前哭成一團的老夫婦,接著一連串的淚珠從她眼中滑落,她抖動著肩膀,上前抱住了老夫婦。
老夫婦哭了一會兒,意識到了失態,便漸漸停止了哭泣。苦澀地笑著,「孩子啊,我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歡你,你能不能做我們的女兒?!」老婦人一句話月兌口而出,「,我願意,我真願意。」允恩依舊聲音顫抖地回答了她,眼淚依舊止不住的往下淌,她知道他們心里的渴望與自己一樣的強烈。
「好孩子,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啊!」婦人伸手撫了撫允恩單薄的後背,心里掩飾不住的心疼。
「她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啊。」想著便側頭望了望眼眶微紅的老伴。
允恩竟第一次叫出了「爸爸,媽媽」,這兩個詞埋在心里這麼久。從前學寫這兩個字的時候,她也曾經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小聲的呢喃過,沒想到在這寒冷的冬夜里竟找到了它們的寄托者。
是老人的真誠和展現在她眼前的蒼老般的慈祥,讓她真的覺得親情的偉大。
跟「父母」道別之後,允恩紅著眼走了出去。桌上的三人都側頭望向了她,「小恩,你這是怎麼了,你上洗手間去了這麼久。我都急壞了,還準備去找你呢!」看著允恩有些失魂的神情,小菲上前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我沒事,只是……」,允恩語氣頓了頓,竟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稍稍調整了呼吸,理了理思緒,允恩向眼前的三人說起了剛才在屋內發生的事情。
「啊,認爸媽?!」小菲驚訝地喊了出來。
其他兩個人雖然沒有像小菲的反應那麼大,但是看得出來也被允恩的一番話給鎮住了。
「我知道你們會覺得我的這種做法很可笑,可是你們知不知道,看到他們兩個人在里面抱著哭成一團的時候,我的心也是揪著的疼,我能真切地體會到他們那種喪子之痛。那種無助的脆弱,那種期盼的渴望。那一刻,我的心告訴我說︰我真的可以答應他們兩老的要求」。
抬頭竟看到三個人都是靜默不語。
四個人各懷心事地走出了小飯館,迎面襲來的冷風寒氣逼人,還好剛剛吃進去的食物能給他們的身體提供一些熱量。遠處的小商鋪門前,已經高高掛起的,帶著新年氣氛的紅燈籠。暖暖的一盞挨著一盞,透出來微弱的光芒,肆意地蔓延到了允恩此時暖意滿滿的的心髒里。
「我也有爸爸媽媽了,從此我也有一個能讓我開心時分享我的快樂,傷心時能訴說心事的地方了,那個地方叫做‘家’」。
允恩回頭,看到了「爸媽」站在門前。一直就那樣站在,目送著她的離開。盡管風是多麼的凜冽,夜已多麼的漆黑。她依然能在回頭的瞬間,看到那兩張雖然已沾滿歲月痕跡的臉上,伴隨著的是發自內心深處的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