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在光滑的石壁上,卻有一處凹陷的印記,形狀就如人的大拇指一般。
羽蓬不假思索,伸出右手的拇指,按了上去。
不偏不倚,正好和那凹陷完全貼合。
羽蓬臉上露出一絲喜色,抬起頭四處張望,但是等了片刻,卻什麼都沒發生。
羽蓬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
舒芷夕也注意到了這里的情況,走過來道︰「怎麼了?」
羽蓬收回手,道︰「舒師姐,這里好像有個機關,但不知怎麼啟動。」
舒芷夕臉上露出微訝之色,走過來仔細看了一會,也伸出手按了上去。
同樣沒有發生任何事。
二人同時露出沮喪之色。
便在這時,忽然一聲極其尖銳的聲音傳入二人耳中。
兩人同時一驚,羽蓬忽然想起什麼,道︰「之前我在湖邊听到的就是這個聲音。」
那尖銳之聲越來越響,漸漸變成一種刺耳的囂鳴。二人都是緊緊捂住耳朵,才能勉強抵抗。
羽蓬只覺得那聲音刺耳之極,耳膜幾乎都要被震破,而且其中仿佛還蘊含一股深深怨毒之意。
那聲音越來越大,羽蓬駭然發現,腳下的地面居然開始晃動起來,山壁上許多碎石紛紛如雨落下。隨著這怪異的聲音,漸漸的,四周所有的東西都開始劇烈晃動。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暗了下來,天際漸漸涌起烏雲,翻滾不止,電閃雷鳴,狂風呼嘯。
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即將出世。
羽蓬和舒芷夕對望一眼,相顧駭然。
羽蓬忽然發覺天色似乎比剛才又暗了一點,往地面看去,這才發現原來是一個什麼東西的陰影籠罩了他們。♀
只是什麼東西的影子,有如此巨大?
漸漸的,從他們來時的那條密林小徑上空,浮現出一個龐大無比的身影。
只見這東西魚首蛇身,頭上兩條奇長的觸須,上身胸月復之處有兩爪,光是從地面立起的上半身便已高逾百丈,兩只如同燈籠一般巨大的青色瞳孔,隔著遙遠的高空,冷冷地盯著他們。
舒芷夕看著這巨大的未知之物,訝道︰「鰭淵!」
羽蓬早已驚得說不出話來,他還從未想過這世上還有如此巨大的生物,方才听舒芷夕的語氣,仿佛識得此物,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問道︰「舒師姐,你認得這東西?」
舒芷夕輕輕點頭,道︰「師父偶然間跟我說起過,上古有凶獸,名‘鰭淵’,魚首蛇身,高逾百丈,聲尖而怨毒,出世則天地變色,想來就是此物了。」
「原來這就是鰭淵。」羽蓬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也曾在門派典籍中看過,但他隨即又想起什麼,訝道︰「這東西不是早在上古時期就絕種了麼?怎麼這里還有一只?」
舒芷夕面沉如水,手已按在了背後的「離霜」神劍上,道︰「我也不知道,但這鰭淵乃是上古凶獸,洪荒異種,絕非人力所能抵抗。」
羽蓬道︰「那我們怎麼辦?」
他話音剛落,天空中鰭淵那巨大的魚頭忽地一聲尖嘯,露出一口鋒利無比的細密牙齒,向這邊撲來,模樣猙獰之極。
舒芷夕沉聲道了一句︰「小心!」說罷,反手拔出了身後的離霜神劍,瞬間,深谷之中青光大盛。她持劍向天,一躍而起,身影飛上高空。
或許是因為這光芒實在太盛,鰭淵那巨大的身形也頓了頓,放棄了原本應該攻擊的羽蓬,轉向了半空中舒芷夕。
羽蓬見那鰭淵沒有攻擊自己,頓時松了一口氣,但心念舒芷夕的安危,連忙向高空看去。
只見舒芷夕靜靜懸浮在半空,身體以微小的幅度不停上下起伏著,仿佛蘊含著某種道法規律。
面對眼前高她百倍的上古凶獸,她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畏懼,她手持離霜神劍,融入漫天青光之中,耀眼之極,不可逼視。
舒芷夕此刻心神完全沉浸在道之中。
她雖然入門最晚,但天資過人,又得恩師雲清悉心教導,反而後來居上,超過許多修行多年的師姐,成為雪鳶峰所有弟子中修為最高的。只用了短短九年,便已已達到乾坤極道的無方之境,進界之快,就連雲清真人也贊嘆不已。
她是雲清真人門下最得意的弟子,所以無論面對任何敵人,哪怕對手是鰭淵,她也決不能輸。
她深深呼吸,緩緩抬手,手中長劍霍然指天,口中頌念︰「天人之道,玄門之道,厚土之道,此皆生之道,諸道神力,于此引之,齊聚吾身,降妖除魔!」
隨著她話音落下,天際黑雲深處,緩緩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當中漆黑一片,一眼望去幽深而恐怖,仿佛通往幽冥的甬道。
羽蓬遙遙望著天空,忽然一驚。
只見無數縷微小的天地靈氣迅速從四面八方涌來,朝舒芷夕處,準確的說,是向她手中的離霜神劍匯聚而去。
離霜神劍的光芒越來越盛,幾乎將半邊天空都染成了青色。在氣勢上居然還隱隱壓倒了鰭淵。
鰭淵碩大的魚頭不時左右晃動著,發出嘶鳴,動作倒真有幾分像蛇。只是不知為何,它竟然沒有立刻攻擊舒芷夕,只是在遠處靜靜看著。
半空之中,離霜神劍的光芒已經亮到了一種無法直視的地步。羽蓬在地面上已經看不清舒芷夕的身影,那光芒實在太過耀眼,以至于他不得不微微眯起了眼楮。
便在這時,舒芷夕終于施法完成。
天空瞬間暗了下來,重新回到一片黑暗,原本充斥天地的漫天青光全都收縮了,歸攏了,如同長鯨吸水一般匯聚到離霜神劍的劍身之上。
舒芷夕神色肅然,衣襟飄飄,仿佛九天仙子。
此刻雖然沒有漫天的青光,但只離霜神劍劍身之上的光芒便已遠勝從前。羽蓬身在地面,但即使相隔遙遠,他也能感受到此刻那柄神兵之中所蘊含的煌煌之威。
舒芷夕看了一眼前方的鰭淵,緩緩抬起了手。
再沒有絲毫猶豫,她的身影與離霜神劍一起,化作一道巨大的青色光柱,帶著無與倫比的氣勢,堂堂正正地沖向了鰭淵。
鰭淵畢竟是上古異獸,面對這驚天動地的一劍,沒有絲毫退避之意,只是身形甫動,直接用自己的頭迎了上去。
轟!
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巨大聲音響徹這片天地,耀眼的光芒從相踫的地方擴散開來。
剎那間,地動山搖,亂石如雨。
羽蓬剛剛穩住身形,馬上向空中看去。剛一抬頭,便看見高空光芒之中一道青色身影如同流星一般飛過,然後重重的撞在了身後堅硬的石壁上。
「師姐!」他不由驚叫出聲。
舒芷夕從數丈高的石壁上緩緩滑下,無力地摔了下來。羽蓬暗道不好,若是從這麼高的地方直接落下來,起碼也是重傷,他連忙沖過去接她。
誰知舒芷夕從高空落下,下墜力道之大,羽蓬雖然勉強趕上接住,但自己也被這下墜之力壓得摔在地上,狼狽之極。
好在終于是救下了舒芷夕。
羽蓬艱難的扶起舒芷夕,自己也坐了起來,這才頓覺右臂疼痛徹骨,怕是已經骨折了,左臂也受了不輕的傷。
不過他性子堅韌,愣是沒有吭聲。
舒芷夕剛一坐起,立刻喉嚨一甜,「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灑在地上,觸目驚心。
羽蓬顧不得身上傷勢,連忙上前道︰「師姐,你怎麼樣?」
舒芷夕苦笑一聲,道︰「我太自大了,鰭淵終歸是上古異獸,人力所不能敵,這句話一點不錯。剛才我使出最強的一式卻未能傷它一絲一毫,虧我還妄想能夠打敗它。」
羽蓬聞言頓驚,他修為雖然低微,但舒芷夕剛才那一劍的威勢之大,是他生平僅見,卻未曾想到,如此驚艷的一劍居然未能對鰭淵造成絲毫傷害,這鰭淵也未免太過恐怖。
舒芷夕見他捂住手臂,面色蒼白,開口道︰「你受傷了?」
羽蓬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點頭道︰「右手斷了,左手也受傷了,但還能動。」
舒芷夕低下頭,道︰「都是為了救我你才……」
羽蓬連忙擺手道︰「沒事的,師姐,這點小傷算不了什……啊,好痛!」原來他一時間還沒記住雙手已受了重傷,一動之下頓時牽動傷處,疼得齜牙咧嘴。
此刻舒芷夕臉上哪里還有一絲冰冷,見狀立刻湊上前來,臉上滿是關懷之色,道︰「你沒事吧?」
羽蓬緩過勁來,額頭上早已滿是冷汗。他長出了幾口氣,才道︰「師姐,我沒事的。」
舒芷夕听他這麼說這才露出放心的神色,點了點頭,但隨即她抬頭看了看羽蓬,嘆了一口氣,道︰「沒想到我竟會與你死在一起。」
羽蓬一怔,隨即明白過來,轉過頭去,只見煙霧中那道龐大無比的身影果然正緩緩向這里靠近。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下來。
羽蓬明白,以他們二人之力是絕不可能與鰭淵對抗的,甚至連稍微抵擋一下都是不能。更何況如今舒芷夕身受重傷,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這般想來,更是逃生無望。
難道今天真的要死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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