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閣群宴江湖,狼族醫谷兩方巨頭勢力,皆是主動交好的消息,宛如潮水一般,極為洶涌的在墨龍和大炎的大地之上流傳開來。
墨龍京城,皇宮。
天子得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上朝。
底下正有臣子在照常稟報各地重要事務,卻听見上方有著「 嚓」一聲,在大殿之內非常的刺耳。
臣子的聲音不由停下了,有些惶惶的抬頭看去。
但見他們素來都是寡淡涼薄,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此時面上竟是隱隱有著怒意,手中隨意的把玩著的一枚玉扳指,也已然是碎成了幾瓣,「砰砰」著滾落到龍椅的下方。
整座大殿內立即沒有了聲音,臣子們俱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陛下登基這麼多年來,他們還從未見過在上朝之時,陛下沒能抑制住怒火,當場發作的!
似乎是因為剛才陛邊的那個小太監,給陛下說了個什麼消息?
那當紅的小太監給陛下說了什麼消息?
臣子們都是感到惶恐不安,生怕是和自己有關的。
卻听龍椅之上的天子輕笑了一聲,狹長的眸子里光波詭譎,冷淡到了極點,投射在了那立于眾臣前方的夜離絕夜王爺身上︰「皇弟,以你的渠道,想來你早就知道了,為何不告訴朕,偏要朕自己得到了消息?」
他居然是忍不住當朝就質問了起來。
也無怪乎他這般失態。
試想一下,原本冷然就該是他的人,上次夜離絕自作主張將冷然的消息給隱瞞下來了,就已經讓得他對夜離絕有所隔閡,這次冷然大出風頭,又和狼族醫谷扯上了不淺的關系,這般大的訊息,夜離絕居然一點都沒跟他稟告?
听著天子這樣的問話,朝中的臣子們都是面面相覷。
陛下指的是什麼?
夜離絕聞言,聰明如他自是听懂了皇兄的這句問話,是在說冷然近來的消息。他面色不變,只是冷聲答道︰「陛下,臣弟只是不想因為一個人,而離間了臣弟與陛下之間的關系。」
這話說得極為的取巧。
冷然不過一枚已經不得天子用的廢棄棋子而已,何必要因了一個無用的人,而讓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的情誼有所破裂呢?
這話听起來是這般的意思。
不管夜離絕這話的真正用意是什麼,那高高坐于龍椅之上的天子,怒容卻是緩和了些,揮了揮手,便是讓那之前正在進諫的臣子繼續。
微微抬頭看了眼天子,夜離絕再度垂眸,渾身氣息仍舊冰冷,卻是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而那龍椅上的天子,也是恢復了冷淡薄涼的神情,一雙眸子卻是漣漪深深,看不到底。
與此同時,大炎王朝,王城。
慕楚正在已經回來的紫汐的幫助下處理著事務,卻听屋外一陣急切的腳步聲響起,方彼喘著氣跑進來,手中是一封火漆的還未拆開的密信︰「主子……主子!從墨龍那邊八百里加急連夜傳回來的最新消息!」
慕楚听了,手中的動作立即一停,接過來那密信,拆開一看,當即眸子就眯了起來。
由于兩國之間距離太過的遙遠,被他派去了墨龍參加華夏閣宴會的人還未回來,因此,他這也是看了密信後才知道,原來在他醫谷的禮物送達華夏閣之前,那狼族的禮物就已經先送到了。
撇開狼族絕殺的那話不說,冷然什麼時候和狼族有過接觸了?
如果冷然和狼族沒有什麼關系,那絕殺大可不必特意派人去說出那番話;倘若真有什麼關系,那狼族絕殺是什麼地位,有必要將狼王匕這樣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兵器送給冷然,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跟冷然的關系?
倒是要讓人去查查那絕殺。
慕楚正想著,手中的密信已經放下來了,正巧被旁邊的紫汐看了個真切。
年輕美麗的紫衣女子皺了皺眉︰「主子,小姐如今風頭正盛,若是想要去往別的地方發展華夏閣,怕是會遭到不小的打擊。」
據她所知,小姐的野心可不低,區區天險十八峰,不過只是小姐華夏閣的大本營而已,小姐曾說過,就算她華夏閣未來幾十年里也只有那麼七十二個殺手,她也照樣要讓華夏閣的勢力遍布整個大陸。
可如今華夏閣初建門戶開了這麼場宴會,明眼人都能看出華夏閣的發展潛力,但畢竟華夏閣崛起時間太過的短暫,恐怕小姐帶著華夏閣擴大勢力範圍之時,強龍斗不過地頭蛇,會遭到某些當地勢力的打壓。
在一旁歇著的方彼也是腦袋瓜子猛地一點︰「是啊,樹大招風,主子,您可得提醒小姐要多加小心,別踫到什麼打壓暗殺的事二了。」
聞言,慕楚微微一笑︰「這倒沒什麼可擔心的,她手里的人不是用毒高手就是殺人高手,也沒做什麼錢財生意,如今墨龍境內除了她一家獨大,還有哪個殺手勢力敢和她比肩?我估模著,別人還生怕別惹上華夏閣才好,不然自己怎麼哪天丟了命都不知道。」
「主子說得對啊,就憑小姐那能力,誰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下暗手。」
方彼擔憂的臉龐放松了下來,嘿嘿一笑︰「而且咱們醫谷和那狼族也是明著支持小姐的,誰還敢真不給小姐面子看。」
慕楚看了看這兩人的神情,全是統一的擔心冷然的模樣。
他瞬間覺得自己當初特意派去這兩人去幫冷然的決定是不是做錯了,怎麼這兩人自從被他召回來後,沒一天不在他身邊晃悠,整天都「小姐這樣小姐那樣」的念叨個不停?
瞧瞧,現在冷然還沒怎麼著呢,這兩個家伙就已經擔心得要死了。
不過這樣也好,趙無彥和慕千遠兩人都還未見過冷然,有這兩個家伙成天說著冷然的好,他也不必擔憂以後冷然進了他慕家的門,趙無彥和慕千遠不听冷然的話了。
慕楚想著,便讓方彼去查一查狼族絕殺的。
下達命令沒多久後,就有屬下進來稟告,說前去華夏閣的人已經回來了。
好在人回來之前,知曉自家主子的心思,曾經特意詢問過冷然是否認識絕殺,于是慕楚就知道了,冷然是真的沒和狼族的絕殺有過接觸,一切全是絕殺自主想要和華夏閣交好的。
得知了這麼個消息,慕楚坐在書桌後,手中的筆遲遲不落,目光注視著筆下的圖,卻是思慮著出聲道︰「和冷兒關系好的,除了我也就是夜離絕那個家伙了。冷兒也說了她並不認識什麼狼族的人,更談何絕殺?所以,絕殺,必定是誰偽裝的,不過,是誰呢,肯對冷兒這麼好?」
一旁的紫汐立即開始了她文秘的職責,一點點的為慕楚進行分析。
「主子,以屬下對小姐的認知來看,小姐並非是那種良善心軟之輩,相反還極為的嗜殺,冷血到極點,所以可以排除小姐是否對狼族有恩的可能性;
我們在墨龍跟隨小姐也有一段時間,小姐認識的人並不多,更何況是遠在墨龍和我們大炎交界處的沙漠狼族,所以也可以排除去小姐認識狼族的人;
另外,以我們所掌握的資料來看,整個狼族,包括在絕殺在內,一直都是活躍在兩國邊境交界之處的,他們殘暴凶戾,也不見得會是那種看誰順眼就給予好處的人。
綜上所述,主子的想法不錯,倒是要好好想一想,能這般毫無條件對小姐好,看起來又是不求什麼回報的,會是誰。」
紫汐長篇大論說完,轉眼一看,她家主子已經是一臉笑眯眯的樣子了,顯然是胸有成竹。
見狀,紫汐撲哧一笑︰「是屬下多嘴了,想來主子已經想到合適的人選了。」
「是有那麼一兩個人。」
慕楚手中的筆終于落下了,在紙上開始勾勾畫畫著什麼,口中說道︰「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夜離絕。不過夜離絕那人我太了解了,就算他清楚冷然之于他的關系,可他上頭有個皇兄在那壓著,他是不會在這個關頭對冷兒做到這個地步的;第二個人選,就是容御了,可惜這人太過的矛盾,又太懦弱,看那樣子也不像是能夠統領狼族的,這個倒是可以不算數。」
說到這里,他停下動作,看著紙上被他勾畫了不少的圖︰「當然,墨龍的皇帝也不能忽視掉,憑他對冷兒的那種心思……」他突地冷笑一聲,「他還真當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以為瞞過了夜離絕,就也能瞞過我麼?」
旁邊的紫汐和方彼對視了一眼,卻是很有默契的不說話。
主子說的有關墨龍皇帝和小姐的事,他們是不知道的,不過也不會隨意的問出來罷了。
看紙上新的墨跡干了,慕楚放下筆,將圖紙折好遞給方彼︰「把這交給趙無彥,讓他想辦法在天機試煉開始之前給我做出來,不管能做出幾個,但是質量一定要好。」
方彼之前已經看過圖紙了,當下就笑道︰「送給小姐的?」
慕楚揚揚眉,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心中卻在繼續想著,那絕殺,到底是誰呢?
……
天險十八峰。
自那日群宴江湖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整個華夏閣都是罕見得也跟著熱鬧了幾日,主峰之上笑語不斷,直到再度安靜下來,又恢復了往日的寧和平靜。
這天清晨,冷然正在一處梅花樁上修習著身手速度。
根根梅花樁矗立在平地之上,上方更是懸掛著不少重量級的沙袋。梅花樁忽起忽落,那些沙袋也是時不時的呼嘯著前後搖擺,冷然在其中不停穿梭著,兩只手中各持著一把未出鞘的短刀,嘴中也是叼著把匕首,正是狼族絕殺送的狼王匕。
身形隨著梅花樁突起突落,頭頂上也是有著沙袋重重落下,冷然面色不變,眸子依舊如水般平靜,凝視著那以極為刁鑽的角度砸過來的沙袋,她猛地一個下腰,雙手就扣住了背後的一根梅花樁,漂亮的一個翻轉之後,她人就已經立在了剛剛砸落下來的沙袋之後,沒有一點的勉強。
如此練習了小半個時辰,她停下來,跳下梅花樁,兩把短刀插回綁腿里,狼王匕則是出鞘,但見一連片的陰影連綿,「唰唰」數下後,一根梅花樁就被她用狼王匕削短了一小半,斷處平整不已,可見狼王匕的鋒銳。
她收回狼王匕,看著那齊平的斷處,眉宇平靜,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恰巧這時候,宮涼小姑娘過來了。
小姑娘今天穿得很喜慶,水紅色的春衫,女敕黃的小裙子,頭發上還別了朵小紅花,看起來很是活潑可愛。她雙手背在身後,一蹦一跳的過來,小臉上也是洋溢著笑容︰「冷爺大哥哥!有你的請柬,是京城那邊派人送過來的。」
說著,她把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一只,大金描紅的請柬,只這般看著,就覺得平白一股貴氣撲面而來,顯然是什麼貴冑大家送來的。
趁著冷然接過請柬,宮涼另只小手也終于伸出來了。她嘻嘻一笑,就跳起來,把手里的一朵紅花插在了冷然的鬢邊。
紅花配紅衣,絕艷天下的美人兒,也不過如此。
冷然沒理會她的小動作,只是將請柬的內容細細看了一遍。
這請柬大意是說,墨龍道上的勢力按照規矩,在天機試煉開始之前,準備在京城開辦一個小型聚會,故而誠邀各方大頭勢力的主事人前去參加。
冷然合上請柬,微微一思索,便是道︰「這次讓你哥跟著我去,你和常欒先留著看家,給我確保我在用到人的時候,能有一半的人趕過去。」
宮涼听了,先是癟了癟嘴,大哥哥居然不帶自己去。隨後就點了點頭︰「這次去京城,是要開始向南方發展了嗎?」
「嗯,墨龍南方臨海,又是京城所在之地,這塊肥肉不好搶,我們要做好準備。」冷然垂眸看了看這請柬,深感如今剛剛崛起的華夏閣,底蘊實力還是遠遠不及那些百年的大家。
恐怕這次進京,少不了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