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南商那場宮變,她便不再會原諒他,可是,一句師兄便知她不過是口硬心軟罷了。舒愨鵡
「兮兒!」
背後突然的叫喚,讓她身體一怔,轉身疑惑地看著同樣站起身子的他。
緩緩走來,無常冷靜道「你可知,七年前,王為了保你一命,險些將整個冥界都賠上去?」聞言一愣。
七年前?驀然想起那日河邊,兩人玩得正興時,一個面具男子闖進,冥玄好似對他說,一個月內便回去。估計那時他說的回去便是回冥界吧?只是後來,幾個月後,北朝已平定天下之時,他卻還留在人界。
原來……竟是為了自己?真是為自己?
此時,她的心情極其矛盾。
下午,離開仙界之際,道別時。
師父撫模著她的頭,那語氣,似三月春風,溫柔道「兮兒,凡事要往深處想,只可惜……罷了,一切隨緣吧!」
說到最後,他流露出異常的無奈神情。
深處想?師父指的可是此事?
思不出個所以然,她便再次踏步離去。
望著嬌小的背影,無常一陣思索。
于千兮,于微雅,時隔七年,早已了然,對于微雅,七年相思,他方知,原來她在自己心中竟如此重要。而千兮,更多的卻是擔憂。這些年,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何千兮身上好似總有一道光,吸引著自己,如今他亦分清,對她,並無對微雅那種心跳劇烈跳動的愛戀。可是為何,就如方才,望著她的背影,那種吸引好似又隱隱浮現?
離開夾板走進船內,揣摩著,推開房門,守門的丫鬟欠了欠身,燭光里赫拉禛的睫毛卷翹,靜靜落下一道陰影,他就像睡著了那般,靜謐美好。
「 !」
一個響聲把她嚇了一跳,寒魘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凶狠地朝她走來。
拔開劍,指著她陰冷道「雖不知王為何而救你,但是,倘若他真有不測,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他還是那般,對自己包含敵意。怔怔地看著他憤怒而冰冷的眸子,她也不惱,只是皺著眉頭走到床邊,指月復撫模著他光滑細膩地臉,眼底一抹悲涼道「他若有事,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看著她滿是柔情的眸子和悲傷,他一愣,吸了一口,收起劍,嘲諷道「三魂盡散,好在聚魂如意將王的魂全部收集,只是七魄早已流入冥界幻竹林,欲想尋回其中的一縷均不是易事。也不知千兮姑娘可有這本事?」
收起憂傷,她轉身對上他的眸子倔強道「尋不回來,我就不出那幻竹林!」
哦?
「哈哈……」
寒魘突然狂笑,那笑聲滿是嘲諷。
冥界本就神秘,誰人不知,幻竹林詭譎,處處暗藏危機,而魂魄亦是飄渺不定,數不勝數,她一小小妖狐,怎可能尋得回?這也是他為何會如此擔憂赫拉禛。
因為在他心里,斷定她無法尋到那七魄。
「你笑什麼?」
被人如此嘲笑,她自然是不悅,皺著眉頭問道。
「我笑你無知!幻竹林如冥界,入口極其隱蔽,倘若公子不告知,你連入口都找不到,你雖靈力高強,卻不知天外有天,林中鬼怪眾多,更有魑魅魍魎的陣法,想必還未進入深林,你便成了他們的月復中美食吧?」
到底是跟隨過冥玄,他當初雖不知他便是冥王,卻也知他身份非凡。對冥界,甚至是幻竹林多少有些了解。
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公子便是冥玄,微微皺著眉頭,雖有心里準備,但她確實沒想到會如此艱難。只是,再艱難,再危險,她都會不顧一切,只管尋回他的七魄。
看著床上的人許久,收回遼遠的眼神,嘆了口氣,也不理寒魘那鄙視的眼神,她走出房間。
听到背後的人冷哼了一身,那語氣充滿了鄙夷,猜想,寒魘許是以為自己放棄了。
模了模懷里的寒玉,心里踟躕了一番,轉輾走到那燭火依舊明亮的房門前。
抬起玉手,敲了敲門,那房門自動開啟,一股獨屬于他的香氣和溫熱氣息撲面而來。抬腳踏進房內,那門便又詭異的自動關上了。
聞著滿房的香氣,她皺了皺眉。
假裝冥淵的那幾日,她好似並沒有從他身上聞到這樣的香氣,想必是有意隱住了吧。
再走進去,透過珠簾,里頭竟是浴桶,她臉一熱,正欲離去卻看到他穿戴好衣物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也不知是沐浴之後,他的皮膚更加細膩光滑,散落的發絲因為那殘留的濕氣在他的鎖骨上緊貼著,眉心的朱砂極其在如玉般的膚質上很是奪目,見女子失神地看著自己,冥玄微微一笑道「兮兒尋我有事?」
有事?不知為何,她很想狠狠地反問一句「無事就不能尋你?」想想,自己還氣在頭上,只不過赫拉禛的事卻又不得不妥協于他罷了。
緩過神來,紅著臉,她假裝不經意地從懷里掏出寒玉道「听聞這是你冥界的寶物,我現在便歸還于你。」
看著她冷清的眸子,他問道「哦?為何歸還于我。」
為何?若不是師父要求,她又怎會再次遇到他,難道這便是所謂的冥冥之中注定?
而他其實早也知道是姚仙人有意將她接近自己罷了。只是姚仙人為何這樣做?倘若說她是他的細作,完全說不通,換做尋常人也不會如此安排細作?
凝眉思索了一會,她也想不出任何理由,于是轉語道「我想與你做個交易!」
呵?交易?饒有興趣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坐在桌子旁,倒了一杯酒,好奇道「哦?說來听听?」
「告訴我幻竹林在何處!」眼前之人,既愛又恨,可是她卻不得不有求與他。且不說,進冥界需要他,幻竹林的入口也只有他才知,忍著內心的憤怒,她決定用寒玉與他交換這個。
話語方落,冥玄一個輕笑,他還以為她會直接讓他將赫拉禛的七魄交予她呢!不過想想兮兒的無知,許是不知那幻竹林對他人來說是詭譎,但對于他來說,卻是一句話便能輕易拿出赫拉禛那七魄的。
雖說那寒玉在其他人眼里是寶物,可是對于他來說,卻是可有可無,就算沒有寒玉他也會幫她救赫拉禛,雖然他自己也不知為何會因為她而管他人生死。
怎麼又笑?難道自己又說了什麼無知的話?
「我知道,幻竹林里詭譎,並非我能闖。」
看著她有些失落卻又倔強地眼神,他不禁心里一軟,恢復了平日里淡然地語氣道「那你又為何而去?」
听他如此道,知這交易成功了一半,起碼他有興趣。于是有些愉悅道「能救他,當然去!」
能救他,當然去!——
濃烈的酒滑下喉嚨,卻依舊風淡雲輕的表情,只是那語氣卻有些試探道「你,不怕死?」
死?自己會死在那里嗎?但是,倘若不去,宇兒又將如何?
方才的愉悅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悲傷「倘若不是他,想必那魂珠盡碎的便是我吧?」
是啊!她不清楚倘若當初離她最近的是百兒,會不會也會如他那般一如反顧。衛卿說要娶自己,她雖不知道那一刻他有何感受,卻也沒看到事後他有多在乎。而眼前的人,無常雖說,他曾為自己拿整個冥界來冒險,可是他若真如此在乎自己,又豈會為難自己?
她的話,隱隱露出些傷感,心里一怔。
回想起那時,眼見那匕首刺向她時,自己竟險些失控,體內的冥靈竟不受控制地爆發出來,而自己的心像是停止了跳動那般,竟忘了呼吸。
手中的動作一頓,放下酒杯他仰頭輕輕回道「如此,兮兒的心意已決?」
對上他幽深的眸子,點了點頭,眸子里滿是倔強。這頭飛木房里滿是香氣,後面緊跟著的卻是藥味彌漫。
鮮紅的血低落在黑漆漆的中藥,熱氣還縈繞,冷楠擺了擺手示意捂著手掌的女子退下。
好在,此行他吸取了教訓,帶了魔宮的信得過的宮女來。
端著藥,他走向床邊對著雙眉微皺,閉著眼的衛卿道「主上。」
「嗯……」床上的人看著床頭卻不睜眼。
承認吧!衛卿!你自詡對岢真憂一往情深,可如今呢?看著她險些被刺中,你又為何動情牽扯到蠱毒?
你可以欺騙自己,卻終究騙不了蠱毒,它的啃食時時提醒著你,她已經可以影響到你掌控那蠱毒的能力了。
見他閉著眼,極其痛苦的皺著眉頭,冷楠再次擔憂地提醒道「主上……」
這一回,他緩緩睜開眼,接過那藥,不疾不徐極其優雅地喝下。放下白皙的瓷碗,他用錦布擦了擦唇邊道「到了渲河,你們在赤陸墟等候我出冥界。」
冷楠雖是擔憂主子一人前往,卻也知冥界向不願讓外界之人進入,便欠身道「是!」
房內熱氣縈繞,頭靠在浴桶邊緣,閉眼思憶著今日所發生的一切。
有些事,對她來說真的太突然。日日夜夜思念的人竟一直在身邊。曾經,她以為,彼此只不過是匆匆的過客,卻不料,這七年里,他竟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憑什麼被掌控在他手中?憑什麼他要如此利用自己的百兒監視自己?憑什麼又只有他能助自己救赫拉禛?
這種不能表達的恨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捂著口鼻,疲憊地閉上雙眼,緩緩滑入水桶里,發絲也隨著漂浮在水中。
隱約間,她竟感覺到一股更熱的液體從眼角流出,與那飄滿花瓣的熱水交融。
須臾。感覺要窒息了,她方從那些思憶中緩過神來,扶著浴桶壁,她破水而出。
瞬間她便穿好里衣從屏風走出,這一出來卻是一愣。
而門內,冥玄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題外話------
等月西考完試,就專心日夜寫文,相信很快便能寫到結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