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施了一禮,將茶盞下面的炭火整理了一下,方才退下。
「司徒姑娘,請坐。」赫連景麒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只是隨意一個動作,卻帶著不容讓人拒絕的高貴和威嚴。
及笄站了這麼半晌,連額頭也沁出了汗意,她耐著性子︰「謝陛下。」心里只巴望快快吃完這頓飯,快快出去,天哪,這簡直就是一個蒸籠。
等她坐上軟榻,瞬間僵直了脊背。
……不是吧!
這……居然是北國寒冬才用的火榻……天哪,她屏住了呼吸,抑制住自己想要跳起來的沖動。♀
這赫連景麒,真的不是……不是故意整人的吧……這,這真的不會覺得熱嗎?
「寡人不知道司徒姑娘的口味,就讓軍廚按照錦陽和雙獅的口味各準備了些小吃。還望姑娘喜歡。」
「多謝陛下。及笄自幼粗茶淡飯,沒有什麼特別挑剔的。」及笄笑的好勉強。
她使勁咽了口口水,終于還是沒忍住︰「陛下,很不喜歡冷吧?」
赫連景麒看著她已經濡濕的額發,倒是頗為新鮮的樣子︰「司徒姑娘一定很不喜歡熱。♀」
可是,這不是一般的熱啊……及笄心里嘀咕。
「那以後到了雙獅,還是要辛苦多適應一段時間了。禹州的氣候較這里溫暖百倍,軒周宮中更是遍布暖珠。」
「啊?」及笄長大了嘴。
她這一臉傻樣和之前的果敢實在相差太大,赫連景麒微微一笑,臉上涌起溫和的促狹味道,他幾乎沒有多想,將手中筷箸的一塊軟糕放進了及笄嘴里。
及笄猛的閉嘴,本能一把抓住了赫連景麒的那只唐突佳人的手。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手啊,不屬于任何一個人的溫度,冰涼刺骨,如同萬年的玄冰,十指連心,指尖觸踫之處,皆涼意滲入心肺,她瞬間覺得整個大帳的熱氣和方才因為燥熱的不安都消失了。
軟糕咽在喉中,她說不出話來,只呆呆的看了看手,又呆呆的看向赫連景麒。
然後猛的松開了手,使勁咽下口中的軟糕,沙沙的味道,吃的太急,她猛地咳了起來,咳嗽中,她本能的去取那茶杯,誰知道青竹早就將那茶爐燒的滾燙,她剛剛端起,就被燙的大叫一聲,茶杯應聲落到了桌子上,茶水蓋了方桌一半,汁水橫淌。
及笄的頭嗡的一聲,一邊大力咳嗽,一邊勉強道歉︰「對……對不……咳……」
赫連景麒臉上的震撼不比她少,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及笄,又看向自己的手,臉上是一種奇怪復雜而又難以置信的神情,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及笄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殘局,原本淑女的跪坐在榻上,此刻變成了毫無形象的半蹲,她胡亂扯著一塊看起來像是布條的東西搽拭著桌面,待擦到一半時,猛然發現,那竟然是赫連景麒的中袍長擺。
天哪。
她慌忙放下,長擺上已經全是茶水湯汁,這麼一放,順勢掉在了那潔白柔軟的狐狸裘墊上……她再也難說出道歉的話來,一口氣堵在喉嚨,猛烈的大咳起來。
隨著她毫無形象的咳嗽,她無語的發現︰桌上的湯盤中如同無數小雨落下,蕩起了微微的漣漪。
還可以更丟臉一點嗎?
幾乎不用多想,她已經能猜到對面赫連景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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