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近了她一些,蹲在地上扶起了邵穎,邵穎的生命,有流逝的跡象,凝聚在她身上的罡氣,恍若一層朦朧的白紗,正在逐漸消弭梵。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舒愨鵡
這是她羽化的征兆。
宴卿離大叫了起來,「邵穎,邵穎……」
邵穎微微的睜開了一下眼楮,眼皮顫抖了兩下,接著看了宴卿離兩眼,最後徹底的昏死過去。
宴卿離看著自己胳膊的傷口,仿佛想起了什麼,她隨手變出一把匕首,然後朝著自己的胳膊狠狠劃去。
鮮血汩汩流出,順著邵穎的唇角,流入了她的唇內。
不知道過了多久,宴卿離臉色煞白一片,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喂血了,于是將手臂收了回來,念了止血咒。
邵穎緩慢醒來,臉色恢復了往日的明艷,只是動作依舊有些遲緩。
她轉頭看了一眼依偎在地上的宴卿離,緩慢開口,「蠢女人,你救了我,我一樣會殺你!」
宴卿離覺得,自己的眼皮有千萬斤重,她連說一句話都覺得困難,只能坐在那里昏昏欲睡。
邵穎靠近了她一些,「喂,你道行這麼差,還敢喂我血?還好你一半是神胎,不然,就算吸干你身體所有的血,我也無法清醒過來!鈮」
宴卿離只是抬起重重的眼皮,看了她一眼。
邵穎伸手,探上了宴卿離的額頭,發現她的體溫比一般的神仙要略低一些,嘆了口氣道,「我扶著你往前走,這里是葬神之地,有什麼奇遇,也不一定……」
宴卿離想要搖頭拒絕,卻已經被邵穎扶了起來,拖著往前走去。
兩人隔的很近,邵穎嗅見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扶著她柔軟的身體,她開口道,「姬薄情其實很喜歡你吧?」
宴卿離沒有來得及開口,邵穎繼續又道,「他喜歡你也沒用,你們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
宴卿離沒有說話,邵穎就將宴卿離放了下來,她坐在地上,邵穎仔仔細細打量著她。
「哎,怎麼辦?好想殺了你,或者,吸干你的血算了!」邵穎歪著腦袋,看著宴卿離說道。
宴卿離看了她一眼,就閉上眼楮養神,也不理會她。
邵穎繼續道,「算了,等你回去養好身體,我再殺你不遲,現在殺你,有乘人之危的嫌疑!」
宴卿離睜開眼楮,依舊是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邵穎。
邵穎拍手,「你在這里等著我,我進去看看,若是能找到出去的辦法,再來這里找你!」
不等宴卿離回答,她就朝著里面的山洞月復地走去。
宴卿離想要阻止她,里面是凝沙的墓地,不能輕易進去冒犯。
可是想想,她是凝沙的後代,應該比她更加清楚事情的嚴重性,也就沒有再開口。
宴卿離坐在地上,閉上眼楮沉沉睡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這一覺她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她覺得身體好了很多,可是邵穎依舊沒有回來。
她臉色蒼白如紙,環視四周,打量著這里的環境。
除了一望無際的黑暗,別的再無其他,還好她在黑暗中已經能夠看東西。
扶著岩壁,她站起身,朝著里面的山洞喊了起來,「中天王妃……」
里面的山洞傳來回音,卻沒有邵穎的聲音,她索性不再等她,就朝著岩壁外面走去。
黑暗中,似乎走來一個人,她揉揉眼楮,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那人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聲音冷漠,「邵穎呢?」
宴卿離听得出,這是姬薄情的聲音,可是,他怎麼可能進入她的天仙罡氣。
難道自己羽化了,所以精魂看見了姬薄情?
可是不對啊,自己能感覺到,手腕部分被她握著焦灼的疼痛。
姬薄情握著她手腕的手,力道有加重了幾分,「我問你邵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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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宴卿離強忍住疼痛,指了指里面的地方,「里面……」
姬薄情神色冷漠,眸光復雜中帶著寒冽之色,「是誰準你對邵穎下手?宴卿離,你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他的話,猶如一個驚天霹靂,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她扶住了旁邊的岩壁,避免自己暈倒,剛剛被他握著的地方,似乎又在流血,她默默的念著止血咒。
姬薄情在黑暗中注視了她幾秒,然後瞬間離開,帶著一陣颶風,仿佛席卷一切。
宴卿離記得,這里是有幾只蠟燭的,在黑暗中視物,她實在是太過難受。
她看不見他的臉,看不見他的神色,只能听見,他聲音中的冷意。
她坐在那里,然後模出了幾只蠟燭,接著蠟燭燃燒起來,照亮了整個漆黑的山洞。
看著周圍的寂靜,她依舊有些模不著頭腦。
剛剛那個冷漠的男人,真的是姬薄情嗎?
她不相信,若真的是姬薄情,他怎麼能用這麼冷漠的態度對她?
若真的是姬薄情,他為何看不見她也受傷了?
若真的是姬薄情,他為何會拋下她去尋找別的女人。
不,剛剛的那個人一定不是他,她的相公姬薄情說過愛她,他是不可能這對對她的。
宴卿離覺得自己的淚水,正在洶涌,她捂著自己的胸口,這里的疼痛,比手腕的疼痛更甚百倍啊。
終于,山洞盡頭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挺拔的人影,他懷中抱著一個女子,女子似乎昏迷了過去。
將邵穎放在平坦的地方,姬薄情臉色陰沉,他檢查了邵穎的脈搏一番,然後將仙氣源源不斷的輸送給她。
宴卿離從始至終只是看著,一言不發。
直到邵穎的臉色好轉,姬薄情這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對不起……」
宴卿離不知道,他這句對不起,是因何而起。
她只能蒼白著臉色坐著,靜靜的對著面前的兩只蠟燭。
姬薄情上前,走近了她一些,拿起她的手腕,「我看看你的傷勢!」
她一把打掉了他的手,神色前所未有的冷淡,「我沒事!」
「小離,你若是有什麼不滿,有什麼懷疑,盡管沖著我來,但是不要傷害邵穎,你明不明白?」姬薄情忽然開口,皺眉怒視著宴卿離。
宴卿離抬眸,眸中已經清冷一片,她搖頭道,「對不起,傷害了你的邵穎!我不是故意要造成這個局面的,要不然,我羽化吧!我羽化了之後,這個罡氣就能消失,你就可以帶著你的邵穎離開了……」
說完,她冷冷的看著他,眼神嘲諷的宛如一把淬毒利箭,涼颼颼插進他的心里。
他深吸一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只是什麼?」宴卿離打斷了他,「你不用覺得內疚,我原本是打算將你的邵穎困死在這里,直到她交出伏羲琴為止!」
姬薄情抿唇,坐在那里倒是無話可講。
宴卿離卻站起身,冷冷的笑著,看著姬薄情,「我們之間,今日就將話講個清楚,若是我和你的邵穎之間,只能出去一個,姬薄情,你選誰?」
姬薄情搖頭,「別說傻話,你們兩個,一個都不能出事!」
「我是問如果,如果我和邵穎之間,只能出去一個,姬薄情你究竟選擇誰?」宴卿離大叫,上前一步揪住了姬薄情的衣領,怒視著他俊美的臉。
就是這張臉,迷惑了她,讓她沉浸在他制造的溫柔里面,無可自拔。
他怎麼能這樣,剛剛給了她一顆糖,讓她決定以後無條件的相信他,可是瞬間,又兜頭給了她一巴掌。
她宴卿離究竟哪里做的不好,要讓他用這樣的態度對她?
姬薄情搖頭,拒絕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
宴卿離冷冷一笑,後退幾步,「姬薄情,該到你選擇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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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她身上的天仙罡氣燃燒起來,整個葬神之地又一次天翻地覆的異動。
姬薄情瞪大了眼楮,「小離,你做什麼?」
「這結界,原本就等不到我身體復原,然後解開天仙罡氣。現在,我只是讓這個選擇提前而已……」她展開雙臂,胳膊上似乎長了翅膀一般,宴卿離的身體徐徐飛升。
她盯著地上的姬薄情,「選擇吧,姬薄情,要麼帶著我離開這里,讓邵穎從此葬身在此地。要麼,讓我羽化,天仙罡氣消失,你和邵穎就能從此雙宿雙息……」
「小離,別做傻事,快點下來!」姬薄情怒吼,他上前一步身體飛升,想要將宴卿離拉下,卻被她身體外面的罡氣反彈了回去。
眼看著山洞內飛石滾滾,邵穎又要一次被掩埋,他身體一掠而去,抱起了邵穎。
可就在他伸手想要去拉宴卿離的時候,卻見她的身體化為一種透明的白。
她羽化了自己,解開了這里的結界。
姬薄情分明看見,她透明的臉頰上,掛著一顆淚水。
終于,心死。
他知道,她對他是死心了啊……
可是為什麼要逼他?他是不可能放棄邵穎的,邵穎不能死,四海八荒所有的神仙都可以死,唯有邵穎不能。
他抱著邵穎,沒有回青丘,而是直接去了中天。
中天的凌雲洞中,他將邵穎的身體,放在溫暖的玉床上,接著輸了仙氣給她,幫她度過虛弱期。
邵穎醒來的時候,姬薄情正臉色蒼白的坐在旁邊。
她睜開漂亮的眼楮,有些迷茫的看著姬薄情,「你怎麼在這里?」
「你醒了?沒事的話,我先回青丘了!」他站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那個蠢丫頭呢?」邵穎支起胳膊,愉悅的問道。
姬薄情頓住腳步,神色難看,想說什麼,薄唇動了動,卻沒有開口。
邵穎起身上前道,「你是不是以為,那個蠢丫頭真的羽化了?」
姬薄情不明所以,只是疑惑的看著邵穎。
邵穎微笑,「會相信那個蠢丫頭的話,你果真比蠢丫頭還要蠢,她跟娘親是有些淵源的,在娘親的墓地,她得到了娘親的不少好處,怎麼可能會羽化在哪里?」
她回頭瞪著她,「趕緊去獨秀峰找她吧,你選擇了我,她現在一定傷心的要死!」
姬薄情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她卻挑著眉頭,「不要覺得奇怪,我現在覺得,其實那個丫頭也不錯,比起你別的紅顏知己,她要好太多太多了!」
姬薄情轉身,朝著青丘飛去。
盡管心里一千個疑問,可是都找到宴卿離再說。
她現在,一定恨死了自己,躲在某個地方,偷偷哭泣吧。
只是,自己真的不能放下邵穎,不管什麼時候,都無法放下。
獨秀峰,宴卿離靜靜的躺在那里,感受著自己的修為,正在逐漸一點一點散去。
其實,拿天仙罡氣作為依仗的時候,她就知道有這麼一天。
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在姬薄情的眼底下發生。
他果然,選擇了邵穎啊,自己在他的心里,終究是比不過邵穎的一根頭發。
她悲哀的站起身,沒有了修為的她,連騰雲都很困難。
她現在該去哪里?
回到青丘山母皇的懷里大哭一聲,然後鬧著休夫嗎?
母皇現在將姬薄情看的,比自己這個女兒重要了幾百倍,休夫是不可能的。
那麼去找晉源哥哥,然後跟晉源哥哥在一起,逼著姬薄情和離嗎?
可是,自己那麼沒有出息,他只是勾了勾小指頭,她就不顧一切的相信他。
自己還有什麼臉面去找晉源哥哥呢?
宴卿離覺得自己,如一
個無家可歸的孩子,茫然的走在獨秀峰上,竟然不知道該去哪里。
仙鶴跑著過來,啄她衣服,看著她狼狽的樣子,仰頭嘶鳴了幾聲。
她低頭看著仙鶴,「鶴兒,你想帶我離開這里嗎?」
仙鶴仰頭長鳴了一聲,似乎在說是的。
她彎腰摟住了仙鶴的脖子,「鶴兒,我現在法術全無,已經跟普通人無異了,你帶我去凡間好不好?我原本就屬于凡間啊……」
仙鶴啄了啄她的手,她笨拙的上了仙鶴的脊背,然後抱著它的脖子,仙鶴飛了起來。
她蒼白的小臉,倚在仙鶴的背上,緩慢的閉上眼楮。
「鶴兒,不要飛的太快,也不要飛的太高,我覺得,有些害怕……」腦袋中眩暈的感覺,一層一層襲來,她覺得自己幾乎要抱不住仙鶴了。
仙鶴低鳴一聲,穩穩當當的飛在空中,穿過雲層。
雲層的另外一邊,傳來一陣笑鬧聲,接著不知道是誰放了冷箭,冷箭正中仙鶴的月復部。
然後是一陣「射中了,射中了」的嬉笑聲。
仙鶴哀鳴一聲,從天空墜下,而宴卿離的身體,卻隨著仙鶴一起墜落在地。
雲端,七重天的小皇子從瑞獸身上探出個腦袋,奇怪的看著這一切。
後面,仙娥們追著他,「小皇子,你這一回闖了大禍,還不知道被射下的是哪一位仙家的坐騎!」
「只是一只普通的仙鶴而已,哪里是什麼坐騎,剛剛掉下去的仙娥,一定在跟我們開玩笑!」
「沒錯,哪里有神仙這麼不濟,連騰雲都不會,卻從仙鶴身上掉下去的……」
眾位在七重天狩獵的仙官們,議論紛紛,最後自欺欺人的一致認為,那是神仙們在跟他們開玩笑。
宴卿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墜落在了第幾重天,她覺得渾身都痛,特別是腦袋,疼的仿佛開裂一般。
旁邊的仙鶴,跟她墜在一起,動彈了幾下,接著發出低低的哀鳴之聲。
她手指顫抖,想要安慰的去撫模仙鶴一下,卻發現自己連動一下手指頭都很困難。
終于,她放棄了動彈,然後再度的陷入昏迷。
時間,一點點流淌,宴卿離覺得自己的周身,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她睜開眼楮的時候,覺得眼前的世界,不再如以前看見的那般鮮明,處處透漏著一股渾濁。
她起身,看了看旁邊的仙鶴,仙鶴躺在那里,身體下方有一汪血跡。
她伸手觸踫了一下仙鶴的身體,已經冰涼一片。
她的仙鶴死了,它死了……
淚水不由得滂沱起來,她看著自己的手指,頓時瞠大了迷茫的眸子。
自己原本白皙如玉的削蔥手指,此刻皮膚皺皺巴巴,宛如凡間一個六十歲的老嫗。
她難以置信的收回手,然後從地上爬起來,朝著旁邊的池塘跑去。
湖面上,倒映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面容,她皮膚黯然,處處都是溝壑,連那雙原本清秀的眼楮,此刻都是渾濁不清。
宴卿離張大嘴巴,不敢相信,池塘里的自己,就是青丘的三公主。
她伸手握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如稻草般枯敗的頭發,處處滲透著荒的氣息。
她抬頭看了看天空,這里是一重天啊,修為若是不夠的人來這里,只會瞬間被荒給侵蝕。
自己的修為在獨秀峰的時候,已經散掉,難怪會變成這樣。
她忍住眸中的淚,走到仙鶴的旁邊,抱起了地上已經死去的仙鶴。
不知道,自己的仙基還能堅持多久,在這里,沒有道行抵抗荒的侵蝕,很快的就會羽化吧?
她摟著仙鶴,忽然之間,放下了所有的愛恨,內心一片澄淨。
其實,不管他愛的人,是邵穎還是自己,結局都是一樣的。
以前的自己,太過糾結,以後,不會了。
若是有以後的話……
她實在太老了,老的已經走不動了。艱難的爬到一棵樹旁邊,依偎著那棵樹,她摟著懷中的仙鶴,緩慢的閉上眼楮。
姬薄情,這樣對我,你後悔嗎?
我後悔了,為何要知道這個結局?
宴卿離呼吸急促,已經逐漸的感覺到了身體羽化的征兆。
都說,神仙死的時候,天空會滑過大片的流星雨,不知道她在一重天,會不會化作天空的流星。
正在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想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個異樣的聲音,「小離,小離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接著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抱起,她再一次陷入沉睡,意識一片模糊。
東方御將宴卿離帶回了自己的宮殿,他一身銀色的鎧甲,看上去器宇軒昂。
宮殿的丫鬟一見他抱著一個老嫗跑來,全部都嚇了一跳,他開始嚷嚷起來,「快,快宣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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