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听著,刑蘭憶的琴聲卻變了。♀不再是高山流水鳥語花香的人間仙境,只有激烈的殺伐和血腥,我仿佛听到刺耳的兵器交接的鏗鏘聲,我仿佛听到了人們的哀嚎和奏琴者深深的厭惡。
琴聲再次柔和起來,卻比第一重奏曲空洞,奏者仿佛丟失了之前的靈性和喜悅,他彷徨和掙扎,排斥且逃避,孤獨寂寥,好似迷失了路途的孩童,帶著不符合年紀的沉沉的嘆息。
我驀然睜開了眼楮,恍然發現,眼前奏琴的少年,內心竟然同我一樣孤獨,一樣的寂寞。♀我看他迷惘地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烏黑濃密微微顫抖,顯露出心底的不安。
十指停歇,余音繞梁,琴聲散去久久,刑蘭憶才睜開了雙眼。
花自憐神色淡淡,只是將自己半響才烹好的茶沏了一杯,安靜地放在了刑蘭憶的面前,詞窮地只說了兩個字︰「好听。」
「呵。」刑蘭憶輕笑一聲,听起來似乎有些自嘲,也不收琴,接過茶杯細細抿了一口,道︰「好喝。♀」
「……」原來刑蘭憶也不是那麼,大度的,人。
才感覺到什麼,刑蘭憶還未來得及放下手中的茶杯,轉頭看向了還靠在樹上的我︰「你……」似是看到我眼底同樣的寂寞,口中的話忽然一滯,變成了︰「在听琴?」
我上一世是名副其實的宅女,是平凡人家的姑娘,自然沒那些豪門千金的多才多藝或是王八之氣。轉生三年宮中生活,氣質儀表是變了,可是這附庸風雅的東西除了凝神靜心的茶藝之外,其他都沒補上。如果非要說自己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就是無敵消磨時間的圍棋和敲碗。至于琴,按鍵可以,音調不行;撥弦可以,終不成曲;吹氣可以,出不了聲,總結下來就兩個字,悲劇。
但,這並不妨礙我欣賞。
刑蘭憶是寂寞和彷徨的,但是听琴,他的寂寞和彷徨同我完全不一樣。我在這異世孤獨,宮中尚有皇帝老爹和大宮女沫兒,但在天訣派只有偶能相見的晏知雨。不但如此,更時刻面臨性命的威脅。
刑蘭憶不同,他開始的琴音輕松愉快,帶著期待和向往,想來早期的生活定是愜意的。曲中篇,一片血腥和肅殺,刀劍相搏,大致是他經歷了什麼血腥的事件,狗血點的話就是類似穿越小說中常見的滅門之類,直到第三篇,听起來仿佛丟掉了信仰般的無助和寂寥。
信仰?對了,信仰。所以無助和彷徨。
「刑師兄,你在迷惘什麼?這般掙扎,這般逃避,這般孤獨?」
刑蘭憶端著茶杯的手一抖,一滴靈茶緩緩落下,濺在了碧綠色的瑤琴琴弦上,琴弦頓時發出低低沉沉的輕鳴。
花自憐好奇地看了我一樣︰「這位,天訣派的師妹,他的琴音可是會說話了?我看你站了許久,一起過來坐吧。」花自憐同那雷影同時劍峰的弟子,這性格真是一個天一個地。他的言語很誠懇,沒有好奇,沒有憐憫,就好似我就是普通的一個師妹,讓人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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