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不悔……媳婦兒……」
汐從門口撲了進來,可是不管怎麼走,似乎都要踏進不悔身前的血污里,他已哭不出聲音,只是淚珠墜落一地,四散著跌進血里。
海底最純淨美麗的珍珠,便是由鮫人的淚而成,可是這滿地的淚,分明已成了血珠。
他抱著君不悔的腦袋,抬起潔白鮫綃的衣袖,不停地擦拭君不悔嘴角邊流出的血跡。
「不悔……媳婦兒……你怎麼了?你別嚇汐,你快醒來告訴汐該怎麼辦……嗚……西西里你在哪兒?媳婦兒,我要怎麼辦,嗚……我不知道怎麼做,你別死,不悔,你別流血了……」
汐不知道該怎麼止住不悔不斷從口中溢出的血,他一邊抽噎著一邊喚著君不悔的名字,還呼喊著西西里快出來,不悔一直在流血,他完全嚇壞了,不知道怎麼讓她醒來。
旁邊躺著青影,床上躺著青曄,全都沒有聲息,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悔怎麼回事,誰來告訴他,該怎麼救回不悔?
汐施展禁術,將自己的魚尾變幻出來,臉色蒼白,滿臉淚水,碧色的發絲沾在君不悔的血里,也染上了一片緋紅,他絕望地哭泣,卻听不到君不悔給她的回音。
「媳婦兒,你還沒陪我回東極虛妄之海,你還沒見過我父王母後,你還沒去看過海底最漂亮的景色,你要趕我走,我听你的話,我馬上就回去,可是,你怎麼不理我了,你別不理我,不悔我怕,汐害怕,你快睜開眼看看我,不悔,汐帶你回東極虛妄之海好不好?我去求父王治好你,你一定要撐住,你別怕,汐帶你回家……」
汐一個人抱著君不悔坐在一片血色中,碧色的雙眼都哭成一片通紅,他見鮫綃擦不盡君不悔嘴角的血,便用手去輕輕擦拭,可是血還是不斷流出,他急得又大聲嚎啕起來,鮫人泣淚,淚珠落滿這間狹小的屋子,窗外雷聲驟起,仿佛是听見鮫人絕望的哭泣,雨水灑落下來,雅利加達城的人們的都驚呆了,這個季節,從未降過雨,今夜月亮不會再出現了,月神怒了?
民眾紛紛跪倒在地,祈求月神息怒。
可是,誰來平息小鮫人心中的恐懼?
汐以周身的水暈包裹住被血染成的君不悔,一進入這水暈,君不悔的血似乎不再猛烈流出,有所減緩,汐雙手抱著君不悔,將她緊緊箍在懷中,「不悔,別怕,汐帶你回家,汐會治好你的,你別再流血了,你別再嚇汐了……」
汐垂首親吻君不悔的嘴角,仿佛要堵住從她口中流出的血液,他怕看見這血色,他不要再看見,血從不悔的口中流出。
「疾水,千里遁行!」
汐發動鮫人一族秘術,千里遁術,要將不悔盡快地帶到東極虛妄之海,求他的父王給不悔治傷,海底珍奇寶物無數,一定有能治好不悔的,只是,他怕不悔撐不了多久。
汐的紫金魚尾,已幾乎散去了金色,美麗的魚尾甚至開始皸裂,本就因為化足禁術,使得自己修為損傷嚴重,已打算要盡快回去一趟東極虛妄之海,補回自己損傷的元氣。
不想,這回去之時來得如此之快,竟還是要發動千里遁術回去。
汐的臉上冒出一層薄汗,臉頰蒼白的猶如紙人,卻心意堅定,他要好好的將不悔帶回去,他不能讓不悔有事。
許多次不間斷地施展千里遁術,他只怪此時離東極虛妄之海太遠太遠。
見天邊出現異象的鎏傾,奮身追了出去,卻見那異象恰恰是玄尊大陸被剖開了一個裂縫,鎏傾在裂縫邊徘徊,隨後一個血色光芒極快地閃過,鑽入裂縫中消失不見。
鎏傾凝眉,修羅族的人?
然而右胸一陣抽搐,鎏傾撫著右胸,模到了那處被抽出肋骨後的空空的地方,突然一陣驚慌。
裂縫那頭,血色光芒逃竄而行,被一人手掌收了回來,「廢物,這麼灰溜溜的回來了?」
「稟報王,我已查出七殿下下落,子樹上的果然是其分身,不過他本體如今也撐不了多久了!」
王皺眉,「要你查的人呢?你提那個廢物做什麼!」
「啟稟王,已查到,屬下遁走之前,已將他重傷!恐怕也撐不了幾時!」這團血色光芒饒在得意,沒發現頭頂之人已是殺機盡顯。
「果真是廢物!我只要你找他,何時要你殺了他?自作主張!毀我大事,留你何用!」
瞬時便將這團血色湮滅于手掌間,再攤開來時,已是一片黏膩腥臭的血色。
而回到王宮中的極淵,沒想到母後是要介紹大家族的女子與自己結識,父王日漸體弱,似乎是有意要盡快將王位傳他。
什麼女子還未見到,卻突然胸中疼痛難止,一陣抽搐,饒是偌湮如此隱忍鎮定之人,都忍不住跪趴在桌案上,撫胸噴出一口血來。
「湮兒,湮兒,你怎麼了……」
偌湮只听見母後在自己身旁不停叫喚,而偌湮心中想的只有一個︰不悔,出事了……
眼見離東極虛妄之海越來越近,汐不停地垂頭去查探不悔的情況,卻發現,他幾乎都感覺不到懷中人的心跳,絕望到最後,已是無淚,汐不知該做什麼,他能做的只有盡自己最快的速度,將不悔帶回海底,他從未如此心急地想要回家,可是為何此時家卻如此遠?
即便是飛行魔獸日夜不停也幾乎要飛行近一月才能到達的地方,汐以鮫人族秘術,將這距離生生縮短至一個時辰,當他向不悔口中吹了一口氣,帶著她一起跳入海中時,他的魚尾,分明是冒著血珠,血珠化入海中,轉眼不見。
與他一同長大的海底伙伴們,看見他,紛紛讓路,汐極快地擺動魚尾,才終于到達了海底最深處的鮫人宮殿,名副其實的水晶宮。
值守宮門的鮫人族士兵,起初還沒認出這是他們的殿下,雙雙伸出武器攔住,汐一聲哭音︰「別擋我路,我要去見父王!」
甩著魚尾就將二人擊退,火急火燎地沖進了父王母後居住的宮殿中。
鮫人族士兵,這才反應過來,這不是他們的殿下嗎?
「快,快去稟告王和王後,殿下他回來了!」
鮫人族士兵派出兩員快速地向殿下的宮殿中游去,外出多時的殿下終于回來了!
似乎,還帶著一個人類!
到了大殿,汐抱著君不悔,就開始四處呼喊︰「父王,父王,母後,你們在哪里?快出來!」
「父王!」
可是大殿中根本沒有父王母後的影子,反而是鮫人士兵,在汐的寢宮中,一下子就找到了鮫人王雲翌和王後容凌,二人欣喜地迅速趕到了大殿,還未到,就听見兒子大聲的呼喊。
容凌一下子忍不住對兒子的思念之情,拖著身旁鮫人王的身體,無比迅速地向殿中疾行而去。
可是一到殿中,就看見自己的寶貝兒子一聲狼狽不堪,紫金魚尾都掉了顏色,再不是那個海底最純真美麗的汐兒了!
一頭碧色的頭發,即便此時浸潤在海水中,都未恢復本該有的光澤,容凌心中大慟,就要上前去抱住自己的寶貝兒子,卻發現,兒子身前摟著一團黑影,仿佛是個人形。
「母後!」汐一見母後進來,便再忍不住,又哭了出來。
「汐兒,汐兒,怎麼了?怎麼哭了?母後在呢,乖兒子!」要攬住兒子的雙肩,卻被他避了開去。
汐來不及與母後訴說,直奔容凌身後的鮫人王雲翌,急道︰「父王,你救救她!」
汐小心地抱著君不悔的身體,微微前移,雲翌和容凌看清了自己寶貝汐兒懷中的人,而君不悔一離開汐給她罩著的水暈,雙目上的黑綢自動褪下,掉入空間指環之中,身上的這件神帝器級別的法袍也被血水染成了暗紅色,君不悔精靈族的耳尖慢慢生長,鮫人王和王後,分明看到了這個人類變作了精靈族,煞是驚駭。
汐已管不了,父王母後到底還會發現多少,不悔是人是精靈都罷,「父王,求求你,你快些救救她,她吐了好多血,汐兒不想她死,你快想想辦法!」
雲翌和容凌相視著對看了一眼,不想自己兒子一回到海底,卻是這般模樣,還只求著救懷中這人。
「給父王吧,父王給她看看。」雲翌伸出手,要將君不悔接過來,汐卻搖搖頭。
「父王,我怕她一動就要吐血,我抱她去床上躺著,你來看看。」汐說完就朝床邊游去,容凌看著自己兒子的魚尾,忍不住抽噎起來,雲翌拍拍自己寶貝老婆,走到床邊,認真查探起君不悔的傷勢來。
眉頭一皺,汐立即提心吊膽。
鮫人王心中直翻滾,這傷勢,足夠死個**十次了,奈何這精靈族的小姑娘,經脈太過強悍,且體內竟有光元素正在自動修復,只不過傷勢太重,修復跟不上這損傷的力度。
鮫人王起身,在水中來來回回游動,汐提著膽子問了句︰「父王,怎麼樣?」
小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眼楮全是腫的,雙手攬著懷里的人,不敢放松絲毫,似乎只要一松手,她就真的再也不見。
「凌兒,你在這兒看著他倆,我去一趟秘宮。」雲翌轉身,朝鮫人王後囑咐道,見容凌點點頭,雲翌一擺尾巴,便迅速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