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回應他，只能用右手附上他放在我臉頰邊上的手，可是我用力的話依舊從他手上穿過，而他沒有任何感覺。
他的聲音很特別，也許是好听吧，像融化的冬雪而形成的小溪，緩緩流過。而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他叫我的名字時很溫柔很溫暖。
「芙滄，你一個人孤獨嗎？」
我搖頭，雖然知道他看不見，但是他既然問了，我就回答。
「我知道你一定在搖頭……」我有點驚訝，他竟然猜到了。
他似乎很疲憊，漂亮的長睫毛一抖一顫的，落了星星點點的雪花，晶瑩剔透的。停了好一會他才繼續說︰「你這麼愛口是心非，一定在搖頭。然後問我，沒有我你孤獨嗎？」
說這時，他慢慢閉起眼楮，長翹的眼睫抖動宛如蝶翼輕顫。
我撇撇嘴，我哪有這麼肉麻？
「可是……芙滄，我好孤獨。我……」他嘴角顫動著，聲音如同撕裂的蝶翼，給我一種鈍痛的感覺，他在壓抑什麼。
如果我看的沒錯，他是說？
我突然想擁抱他，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一來就說這麼多奇怪的話，雖然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麼。只是一瞬間涌現的情緒，讓我忍不住伸手抱住他，然後就是穿透而過吧？但是就算穿透過去，我還是伸出了手，我想擁抱他，覺得再不抱住他他就會不見了。
可是……？！！
他身子一僵，眼睫劇烈的顫抖著，卻沒敢睜開眼。我更是嚇得屏住呼吸，事後我才想起自己是不用呼吸的，大概是太過開心了，還有深深地難過……
我驚奇的看著雪無聲息地透過我的手臂，細細的落了他一身，他一直沒說話，情緒也平定了。
我一邊笑一邊流淚，在他耳邊輕輕的哼了一下。然後看到他嘴角掀起的笑意，那抹弧度像是素筆勾勒出來的。我有好多話好多的話想問他，我想問，你是誰，這麼喜歡我嗎？我還想問，我們是什麼時候相識的，在什麼樣的地方相識的？還有，你為什麼這麼難過，我雖然死了但是只要你以後來陪我說說話，我就原諒你沒保護好我的這件事了。
「芙滄……睡吧。」這一句話，他說得好像輕輕一嘆。
我正想告訴他，我是鬼魂是不用睡覺的。
可是看到他睜開的雙眼，沉寂千年的孤寂，黑到仿佛死物一般。可是他在看著我，我知道他看見我了，我忙擠出一個笑來，說︰「你叫什麼？」
他牽動了嘴角，卻沒有回答我。
他身後是越來越大的冬雪，一種鋪天蓋地洶洶之勢，誓要淹沒這個世界。
他的頭發很長，慢慢布滿我的視線，千重萬重宛如數不清的命運。我看到他突然靠近的臉，以及額間輕顫的一吻。內心升騰的不安迅速包裹住我，好像被一張無形的大網遮蔽了視野，我看著他抽離我的視線，被生生撕裂一樣。可是我沒有心，沒有感覺到應該有的痛苦，只是覺得原本就空蕩蕩的胸口，被殘忍地挖開了一個窟窿，殘雪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