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我的記憶是破碎的。」
「恕我直言,芙滄姑娘有多少生前的記憶?」
薄命兒似是無意似是有意的這麼一問,我胸口的位置隨著這麼一問,帶著頓頓的痛感。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人心痛的感覺,但是就是覺得那頓頓的感覺就是心痛。
大概是看出我臉色不好,小狸忙扯開話題,「不是要進山嗎?再不去,就天黑了。」
晉以湘咳了一聲,也點頭贊同小狸的提議。
于是三人,嘖,兩人一鬼一貓的組合,往易山的深處進發。
我一路上腦海里都在想,我只有零碎的記憶。如果那個話題繼續下去的話,得到的答案應該是,我只是那個我靈魂的一個小小的部分,小到有可能連一個完整記憶的片段都沒有。因為,我直到現在,都沒法想起那個愛我愛到把魂飛魄散的我,變成念魂的家伙。我連他的臉,都看不清。只能模糊的記得,他有一雙陳墨一樣的眼楮,好像干竭的墨硯,沉寂了千千萬萬年。
只要每每想起來,都覺得深深的孤單包裹著他,害的我總是忍不住緊緊抱住自己的肩膀,才能不覺得被他的孤單感染。而只要我想繼續想他的樣子,總覺得那雙干竭的眸瞳,像是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洞,要把我吸進去。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覺得恐懼,好像我進去之後,所知道的真相會把我摧殘的體無完膚。
晉以湘月兌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我身上,我才回過神來。不出所料我又做出了讓人誤會的動作,我忙松開抱緊雙臂的雙手,拉上的衣服還給他。
「你就披著吧。」
晉以湘看看頭頂暗下來的天色,再次把他的衣服披到我身上。
「上仙,我真的不會冷。」
他沒有像一開始那樣笑,而是皺著眉頭看著我。這時候他一定覺得我很可憐,我的故事雖然連我自己都不清楚,但是我只需要說幾句關于我的事,就是不深說,听到的人都是一個反應,覺得我很可憐。我也覺得可憐,我有了這個冰做的身體之後,我能感覺到風吹到我臉上的感覺,雪花落進我手心里也不再穿透。可是人都是貪心的,沒有觸感的時候我想要觸感。現在有觸感了,我又想有凡人該有的疼痛,溫暖,感情,甚至我想過要一顆心要一顆心,來補全我心口空缺的地方。
可是,不屬于自己的這樣得到,一定會有報應的。我覺得自己本該消失,這樣活著違背輪回。日後,恐怕會有報應。正所謂因果循環,而我是不是一直糾纏于因果之間?
易山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夜深了,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因此,耽擱了不少路程。幾只夜鶯從樹枝上飛過,叫聲听起來很淒厲,在空蕩的山崖石壁間來回蕩漾。幾根羽毛輕輕地飄落在我面前,我看著它們飄落在地上,才抬腳走過去。小狸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我從薄命兒手中,接過它抱在懷中,伸手撥弄一下它毛茸茸的小耳朵,見它不舒服的用爪子撓了兩下,我才笑著住手。
難得今夜無風,夜里鬼魂的眼楮,要比人好得多。我能十分清晰地看到,哪個草叢里跑出來的野貓,哪棵樹上掛著一只蝙蝠。就是行蹤詭異的蛇,我也能輕易捕捉到。
我深知易山上,住了不少妖魔,所以甚少出來行走。以免妖魔鬼怪不合,引起紛爭。此番出來還是夜里,不由好奇的東張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