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十五載 第三章青春紀念冊——1999(3.5)

作者 ︰ 自由行走的風

大家吃飽喝足一起收拾,杜佳幫方雅琪去水房刷碗筷。

「就咱倆了,說吧,是不是小白真回來了?」杜佳看著方雅琪。

「是啊,你都成半仙兒了,掐指會算。」方雅琪用洗潔精清洗碗筷上的油漬。

「我就說嘛,你媽媽怎麼非要你回去,我一想啊肯定有大事,但你們家的大事無非就是你的事,果然被我猜中。」杜佳神叨叨地繼續說,「他當兵也有半年多了吧,有變化沒?」

「有點吧,比以前成熟了。」方雅琪想了想說。

「你們一見面的時候特激動吧?抱頭痛哭了吧?」杜佳詭異地笑起來。

「才沒有,有什麼好激動的,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同學又是鄰居,激動啥勁。」方雅琪說到這兒的時候,忽然想起昨天她剛與姜雲天道別走出不到50米,就看見小白張開雙臂迎接她,他攬著她的肩又模著她的腦袋嘲弄她剪的短發。方雅琪生怕被姜雲天看見,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卻只看見姜雲天遠去的背影,他應該是什麼都沒看見吧?

「想什麼呢,」杜佳把碗筷用清水沖洗干淨,「對了,金勇把他選修課的單子給我了,讓我幫他填上,說方雅琪選哪個他就選哪個,你說他是不是有病?」

方雅琪回過神兒來,「啊?他是有病!」

兩個人回到寢室,正見林露露在選選修課,也湊過去一起研究選哪位老師的課好。選修課完全打破院系之分,只要學生喜歡,可以隨意選擇教師和課程,這更是同學們跨學科跨領域一次學習的好機會。

三個人研究半天,最後方雅琪和杜佳決定選上《婚姻法》、《當代詩歌鑒賞》以及《影視文學》,而林露露選擇了其他課程。

杜佳幫金勇也照單填寫了一份,林露露看見金勇的名字,忽閃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說︰「你們倆覺得金勇這個人怎麼樣?」

「湊合吧,你想干嘛?」杜佳斜眼兒瞅著林露露,一副提高警惕的樣子。

林露露看著方雅琪,「你說呢?」

「典型的大好人,善良、樂于助人、樂觀,關鍵人長得好,歌唱得也好。」方雅琪高度評價著。

「你倆有沒有看上他的?實話實說。」林露露指著杜佳和方雅琪兩個人。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搖頭。

「好,就等你倆這句話呢,那我就不客氣了,這人我要了。」林露露胸有成竹地說。

悶熱的8月來臨,天空藍得一塵不染,樹枝無精打采低垂不語。往返于各個院系階梯教室的方雅琪和杜佳被這樣的燥熱侵蝕著,偶爾在通風的走廊里才能感受片刻的清涼與舒適。這時杜佳便會抱怨幾句學校的慘無人寰以及對中國高等教育體制的嚴肅批判。

然而,今天的杜佳卻破天荒閉上嘴巴。方雅琪見杜佳無精打采的樣子,不解地問︰「你有點不對勁啊?」

「還不是那個林露露給鬧的。她看見金勇成天跟在咱倆**後氣得火冒三丈。」杜佳找到一處正對著門口通風的位置坐下。

「這有什麼好氣的?」方雅琪把書包放在旁邊的座位上,挨著杜佳坐下。

「就是,誰讓她選課的時候搞特殊不跟咱們選一樣的了,這事怎麼能怨在咱們倆身上。」杜佳越說嘴撅得越高,「她居然讓咱倆將功贖罪,幫她把金勇追到手。」

「啊?這種事咱們怎麼幫啊?我可干不了。」方雅琪擺明自己立場。

杜佳苦瓜著臉郁悶得心慌,一抬頭正看見金勇和姜雲天走進階梯教室。金勇在門口駐足片刻,看見方雅琪和杜佳,于是三步並作兩步向她們走來,一**坐在方雅琪身邊,笑吟吟地說︰「你倆真會選地方,整個教室就這兒最涼快,以後你倆要是來得早就給我們佔個座。」

「不要臉,你一坐這兒就熱。方雅琪咱們走,換地方。」杜佳拉起方雅琪向後排走去。

金勇踫了一鼻子灰,有點沮喪。姜雲天反倒被逗笑,「看來剛上幾天課就開始煩你了,我當初真不應該听你的跟你報一樣的課,現在弄得我也好像對她們圖謀不軌似的。」

「什麼圖謀不軌啊,誰知道今天誰招惹她了。哎呀沒事兒,她沒心沒肺一會兒就忘了,說不定想明白了還會來道歉呢。」金勇一副對杜佳了如指掌的樣子。

姜雲天回過頭來朝方雅琪的方向望過去,方雅琪也正抬頭看向他,兩個人眼神踫撞的一瞬彼此會心一笑,仿佛是在訴說只有兩個人才能領悟的話語。

盡管姜雲天一再強調說是金勇逼迫他選擇這幾門他本人並不感興趣的選修課,但當他每天可以與方雅琪朝夕相對時,他的內心仍是無比雀躍的。

今天婚姻法的金教授與同學們共同探討一個敏感話題,「什麼樣的女人會成為離婚率最高的對象?」同學們議論紛紛,結論也是五花八門。有的說是強勢的女人;有的說是懦弱的女人;有的說是花錢如流水的敗家媳婦;有的說是養尊處優的闊太太。

杜佳的心思完全不在課上,手支著頭,嘴咬著筆帽,不知在冥思苦想什麼。過了一會兒,她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撕下來交給方雅琪,小聲嘀咕說︰「下課你給金勇。」

方雅琪接過紙條打開,上面工工整整寫著︰思念彷如飛翔的翅膀,多麼希望它能把我帶到你的身旁。如果你懂,6點圖書館,不見不散。方雅琪

「干嘛寫我約他?」方雅琪不滿地說。

「難道寫林露露?那他能去嗎?」杜佳閃著狡黠的眼楮說。

「寫你約他。」方雅琪把紙條攤在杜佳面前。

「我跟他見面就開掐,寫我他能相信嗎?萬一當成是咱們惡作劇怎麼辦?寫你,是經過我深思熟慮的,你就犧牲一下吧。」杜佳苦苦哀求方雅琪。

方雅琪沒辦法,只好下課叫住金勇,當著姜雲天的面把紙條塞進他的手里,一句話沒說轉身拉著杜佳走了。

金勇打開紙條的那一瞬間,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姜雲天不知為何心里有點不悅,說道︰「情書啊?美成這樣。」

金勇嘿嘿傻笑,「你真是我肚子蛔蟲,哥的愛情終于來了!」說完把紙條遞給姜雲天。

姜雲天看到紙條上署名方雅琪,又看看咧開大嘴笑個不停的金勇,他的心髒突然好像被無數蟻蟲撕咬,談不上有多麼劇烈的疼痛,但卻難受得浸入骨髓。

姜雲天以回家看望妹妹為名拒絕了金勇一起去圖書館的請求,他自然也沒有回家,而是一個人跑去書店看書。

書店里彌漫的書香是姜雲天最喜歡的味道,每當遇到煩惱的時候,他就會一個人跑來書店,躲在角落里看書,一看就是一天。隨之心情便得到釋放,煩惱也便煙消雲散。

然而今天正當他剛剛席地而坐準備看書的時候卻意**到杜佳。原本想一個人靜一靜,而杜佳一刻不停地嘮叨使他沒來由的煩躁也愈加膨脹,之後干脆爆發。

「杜佳,你每天都跟你的好姐妹在一起,形影不離,現在你的好姐妹正需要你替她把關替她做主的時候,你卻自己跑來逛街。有跟我嘮家長里短這時間還不如去圖書館解救你的好姐妹呢。」說完姜雲天轉身朝書店門口走去。

杜佳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陣數落弄得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當她反應過來時立即追了出去。

「姜雲天,姜雲天,你給我站住……」杜佳扯著嗓門喊住姜雲天,「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方雅琪和金勇吧?」

姜雲天看了一眼杜佳,「還算沒笨到家。」

「你……」杜佳本來想大發雷霆,但轉念一想,為了別人的事犯不著跟姜雲天鬧僵,于是笑著解釋說︰「方雅琪根本沒去圖書館,用不著我去解救。」

「什麼?沒去?那你們倆是在捉弄金勇?」姜雲天的臉色比剛才還難看,一想到金勇臨出門前精心打扮喜上眉梢的模樣,他的怒火突然燃燒得穿過頭頂,「你們玩得有點過分了吧?金勇喜歡方雅琪有什麼錯?他的喜歡妨礙你們任何人了嗎?他為了討好你們幾乎連男生的尊嚴都不要了,你們卻把他當猴子耍。我真是看錯你們倆了。」

杜佳被姜雲天這番話驚呆了,「停。你說金勇喜歡方雅琪?他親口跟你說的?」

「雖然不是親口承認,但他每天把方雅琪掛在嘴邊,今天方雅琪約他,他樂得忘乎所以,這些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此話一出,姜雲天也突然意識到金勇對方雅琪的感情似乎比他多出幾倍。

「壞了!壞了!」杜佳嘀嘀咕咕。

姜雲天疑惑不解,「什麼壞了?」

杜佳睜大眼楮看著姜雲天,「我好像辦錯事了。」

「什麼辦錯事?到底怎麼回事?」姜雲天有點急。

「我自作聰明寫了那張紙條,以方雅琪的名義約金勇,但其實是幫林露露約的,跟方雅琪沒關系。」杜佳接著說,「林露露看上了金勇,但金勇喜歡的人卻是方雅琪,那方雅琪就成了林露露的情敵,完了,這豈不要天下大亂了嗎!」

姜雲天這下終于明白杜佳所謂的壞了是什麼意思,女生宿舍的姐妹情誼往往會因為這種爛泥一樣的三角關系變得支離破碎。

「怎麼辦?怎麼辦?姜雲天你快想個辦法,我把方雅琪害了。」杜佳抓住姜雲天的小臂使勁地搖晃。

姜雲天甩開杜佳的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杜佳把十只手指交叉,兩個大拇指在空氣中彼此纏繞,急得火燒**一樣。後來她把目光鎖定在眼前的姜雲天,「我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快說快說。」姜雲天急切地問。

「但你要先答應幫我,當然也是在幫方雅琪,更是在幫金勇。」杜佳等姜雲天點頭接著說︰「就說你跟方雅琪好上了,這樣林露露也不會怨恨方雅琪,金勇看見你們兩情相悅也會慢慢死心,轉移目標,沒準慢慢就會喜歡上林露露。」

「什麼爛主意,我不干。」姜雲天這輩子也不會做傷害兄弟的事。

「不干算了,反正跟咱倆也沒關系,他們三個攪合在一塊愛怎麼解決就怎麼解決吧。說完杜佳自顧自邁著大步向前走。

姜雲天的腦子此時有些渾濁,杜佳的提議實在不是什麼良策,如果他挺身而出,也許會消除林露露對方雅琪的誤會,但金勇呢?他會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嗎?方雅琪呢?她或許跟金勇真的是兩情相悅,而自己在其中又充當了怎樣可笑的角色?

姜雲天一時也沒了主意,只好跟在杜佳的後面回到學校。

金勇回來的時候並沒有像姜雲天想象的那樣沮喪,反而是吹著口哨心情愉快的樣子。姜雲天看著他洗漱準備熄燈睡覺,試探著問道︰「見到方雅琪了?」

「沒有,她和杜佳突然有事沒去,林露露去告訴我的。」金勇的心情似乎並未受到影響。

這時熄燈的鈴聲響起,姜雲天也沒再多說什麼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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