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險者在仄逼的一條小巷前停下來,顧睿一伸手便解開了安全帶,「烤番薯在這條巷子里面,你的腳可以嗎?」
「沒問題,沒問題。」我一骨碌地便打開門,也懶得穿細高跟鞋,就想這麼走下去,卻被顧睿一把攔住了,「你這樣小心明天就走不了了。」
「穿那高跟鞋也是這個後果,我會小心的。」
「你等等。」顧睿轉過身在後座上掏了掏,便拿出一個長方形的鞋盒,「喏,給你的。」
我打開一看,原來是一雙帆布鞋,當場便樂開了花,在承受將近兩個小時非人的禁錮與折磨之後,腳掙月兌枷鎖終于解放了。
雖然這個搭配怪了一點,但是,我的原則是舒服至上,其次再考慮美麗與否,而且大晚上也沒有人來欣賞我的姿色。
換上鞋,在原地打了幾個轉,「還是帆布鞋適合我啊,所以,貴的不一定是好的,它有可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走了幾步,發現這雙鞋無比的合腳,「顧睿爾,這雙鞋是給你哪個女伴買的啊。」
「你覺得有人的腳會是34碼的嗎?」
我的腳自從上了初中之後就沒有再長開過,看上去,總要比成人的腳小上那麼一圈,想想也是,那麼小的鞋子,除了孩子,還真沒有人能穿得上,「你那個小佷女不是要恨死我了啊,她的鞋子竟然被我穿了。」
顧睿似乎頓了一頓︰「記得買雙新的送給她。」
他在前面走著,背影無端生出俊秀之感,我不得不承認,相比于十五年前拖著兩條鼻涕,動不動就哭得昏天搶地的小男孩,他有男人的感覺了,「我怎麼不知道這里還有賣烤番薯的?」
「你不知道的東西那可多了去了,恐怕除了知道自個家旁邊有一家歐尚之外,連幾個菜市場都沒弄清楚吧?這邊有一家賣烤番薯的小店,地方雖小了點,但是味道絕對好,而且干淨。」
「看不出你一個公子哥,還會來這邊吃這小玩意。」
「因為有個人和我說過,她最愛啃番薯。」他放慢步子,在我三步遠的地方慢慢走著。
「難道姜凝眉也愛吃這玩意?」我的眼楮突然變得晶晶亮,這可是一個不錯的小道消息,怎麼也無法想象這等佳人捧著一個番薯在一邊啃的情形,杏臉桃腮的女子優雅地端坐在美人椅上,縴縴素手上捧著一個碩大無比的番薯,美人那涂著唇蜜的櫻桃小口瞬時變得很大,白森森的牙齒一覽無遺,一口咬下去,便去了三分之一,我心里抖擻了一下,不會不會,姜凝眉天仙一樣的人物,才不會像我那麼沒有吃像呢,她肯定是很優雅地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品嘗,還不時用那白色的絲絹揩揩嘴角,連吃個飯都能羞了一朵花。
「姜凝眉?我怎麼知道她愛不愛吃。」顧睿頓住了腳步,回過頭剜了我一眼,「哪個女人會像你一樣,吃這種沒有形象的東西,還當作人間美味。」
「唉唉唉,顧睿爾,你難道沒有听說過一個人在吃飯和睡覺的時候是最沒有形象的嗎?再說了,我又沒有說過我是淑女,干嘛要像她們那樣吃口飯還只吃那麼十幾粒米飯啊。」我沒有注意到顧睿已經停下了,還是直直地走著,突然間,鼻子很疼,原來撞到了他的身上,襯衣上的第二顆紐扣正好撞在我的鼻子上,「你怎麼好端端地就停下來了。」我模模鼻子,發出悶悶的聲音。
「看看你有沒有迷路。」
「放心吧,只要你在前面,我絕對不會迷路的。」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路痴,即使手中拿了一張地圖,也會向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而且,一旦走到不熟悉的地方,就會習慣性向右轉。
巷子的前方有一豆紅色的點,我覺得很溫暖,就像是一個妻子在等待著晚歸的丈夫,為他照亮回家的路。
「那前面亮著燈的就是那家烤番薯店了。」
我早就聞到那股番薯特有的香味了,似乎還帶著泥土的清香,頓時覺得整個人變得輕盈起來,四月的晚風中夾帶著絲絲的醇香,暑氣還沒有消散,被炙熱的陽光考過的這片泥土,似乎還能聞到陽光的味道參雜著青青的草味。
走近了才發現,這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如果不是顧睿帶著我來,恐怕我這輩子都不會走進這條胡同,發現另一番天地,干干淨淨的房間,明明亮亮的燈光,溫溫馨馨的環境,一個50多歲的男子在烤爐旁撥弄著番薯,一個一個地翻著身,鬢角帶著些許的花白,時光的耙子已在他的眉角眼梢刻鏤下了一道又一道深深淺淺的劃痕。一看到顧睿和我走進門,便將手在旁邊的抹布上揩了揩,「小睿,你來了啊,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見你了,最近忙不?」
「有點忙。」顧睿徑直走到店里,「怎麼沒見大嫂?」
「哦,她在里面。」說著,便扯了嗓子喊︰「老婆子,小睿來了。」
藍色的簾布一晃動,一個婦人便走了出來,系著圍裙,「小睿啊,今天怎麼有空來了。」
「我朋友,她嘴饞,想吃烤番薯,所以就帶著她過來了。」
「喲,真是標致的小姑娘,小睿你真有福氣。」說罷,便拿一雙飽含著風霜的眼楮細細端量起我,「這可是小睿第一次帶過來的女孩啊。」
我訕訕地不知道如何招架她的熱情,她不由分說便牽起我的手,將我向座椅上招呼,還拍拍我的手。
那邊大叔已經快手快腳地端上了幾個金黃色的番薯,冒著絲絲的熱氣,香味鑽進我的鼻子里,肚子里的饞蟲不停地叫囂著。
「孟叔,有沒有紫色的番薯?」
「有啊有啊。你等等,我現在就去烤。」
「叔叔,不用麻煩了,這幾個番薯就夠了。」我連忙喊,那時只是和顧睿開個玩笑罷了,還真沒有想過要吃紫色的。
「那會子不是嚷著要吃嗎?」
「此一時彼一時嘛,再說這幾個吃下去就撐了。」
「孟叔,拿幾瓶拉菲過來吧,咱們多久沒在一起喝過酒了?」
我一听小拉斐,眼楮便直愣愣地盯著顧睿,多久沒有喝過拉菲了?我還一次都沒有喝過呢,敗家玩意兒,我不平地在內心誹月復。
「孟叔以前是我們家的司機,現在年齡大了,便開了這家店,他最大的興趣就是烤番薯,說起來,和你還是一家。」
「可我只知道吃。」
紫寶石般的紅色澤在高腳杯中泛著光,我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真醇香。他們在一邊聊往昔的崢嶸歲月,而我則負責大快朵頤,哦,還有和身邊的孟嬸話桑麻。
「小姑娘你是什麼時候和小睿認識的啊。」
「哦,8歲那一年見得面,應該是10歲那一年熟悉起來的吧。」
「那就是青梅竹馬啦。」她喜滋滋地給我夾了一塊冒著熱油的五花肉,「多吃些,看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姑娘家的不要天天嚷著減肥,豐滿一些才好看呢。那你和小睿相處了很久了吧?」
「算不上吧,我和他當了四年的小學同學,兩年的高中同學,後來我出了國,我們前一個月才踫上的。」她做的小菜還真是可口,我都想把舌頭咬下來了。喝一口拉菲,吃一塊肉,想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感覺便是如此了吧?
「哎呦,那感情也算得上是深厚了。」她舀了一碗冬瓜湯,「丫頭喝碗湯吧,不要淨顧著喝酒。」
「謝謝孟嬸。」我接過鏤刻碗底著鴛鴦戲水的湯碗,吹了吹熱氣,「味道真不錯,比陳媽的手藝好太多了。」唉唉,陳媽你可千萬別拿著鏟子來敲我的腦袋,必要的恭維還是需要的,「哦,陳媽是我們家專門負責做飯的,子淵——也就是我的哥哥,只認準陳媽燒的飯菜。」
「喜歡就多吃一點。」她又殷勤地為我布菜,碟子上都撂了滿滿一個小山堆了,而且大有壯大一番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