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歲當開墨色花 三十七,丘比特之箭

作者 ︰ 水磨刀

「生生,可不可以拋開高顯,拋開莫氏,拋開那些虛無繁雜的枷鎖,只記得一個叫做余生生的女孩子和一個顧睿爾的男孩子?可以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夠用這一雙手來保護你,在你睡不著的時候,給你講床頭的故事,我保證,肯定要比你爸爸小時候哄你睡覺講的《三個和尚》要動听上許多,」他舉起三根手指放在耳朵旁,「在你傷心的時候,你可以靠在我的肩頭,听我挑選一些這些年來我所遭遇的比你慘上10倍、30倍的事,以此來襯托你遇到的那些事其實也算得上不錯;在你疲憊的時候,記得回到我身邊吃一碗我為你煮的菠菜,那樣,便可以像大力士那般所有的精力都回來了;在你委屈的時候,我可以用這一對拳頭為你狠狠出氣,當然,更多是開心的時候,我們可以擁著衾坐在開著天窗的閣樓上,看漫天的繁星眨著眼楮,泡一壺上好的茶,听宗次郎《故鄉的原風景》,然後在清靈的陶笛聲中一起笑話總是夸夸其談的謝杰人,或者聊一聊發生的瑣事,也許更多時候,只是相互依偎,一言不發,白雲蒼狗,唯有我們攜手相視而笑。」

我的思緒飛出身軀,暢翔在他所描述的畫卷中,每天晚上,我和他牽著路西法的重孫晃蕩在一條一條的街道上,看著這只薩摩耶和金毛或者是牧羊犬雜交的小犬勾搭著路邊的小母狗們,殷勤地跟在她們**後頭,而我則如風箏一般被風馳電掣的狗拉著向前跑,嘴里還喊著︰「薩麥爾,薩麥爾,你跑慢一些,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啊,采了也白采。」而那發了情的小狗—崽子完全把我的話當做耳旁風,跑得虎虎生威。

顧睿則是閑閑的將手插在褲兜里︰「生生,愛情來的時候,狗鏈子完全起不了作用,你應該要學會放手,有時候成全是一種美德。」

「可是萬一它上了不該上的高貴品種,怎麼辦?」風迎面而來,切割著我吐出來的聲音。

「我們家不缺這點錢。」他只是涼涼地吐了一句。

這真是典型的顧氏回答。想到這里,我「撲哧」一生笑了起來。

「生生,我這廂在深情脈脈地表白,而你那邊卻笑了場,我很是挫敗。」他裝作自尊心受挫地無助心口。

「這麼說來,顧睿爾,我就是那個藏在你心尖的女孩子?」我面露傲嬌之色,果真我是一個得了便宜就賣乖的好孩子啊。

「嗯,從你將手遞給我把我拉出簸箕的時候,我就對你上心了。」

「可是……」

顧睿的手指貼在我欲張開的唇上,「生生,我大概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不要說可是,既然今天我說出了愛這個字,我們就沒有必要去擔憂可是這一詞所要帶出的之後的句子,那些都是過眼浮雲,抵不過我比金還堅的真情。」

「可是……」

「生生,我都說了不要說可是,這個詞兒我听著刺耳。」他蹙了蹙眉間。

「好吧,那麼但是,顧睿爾,你如何確定我恰好也對你上了心?」我閑暇地雙手抱胸,挑了一下眉頭。

「哦,完全沒有必要征得你的同意,生生,我只是負責通知你一聲。」他模仿著我的樣子,挑了一下眉間,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我愛你,與你無關?」我試探性地問道。

「怎麼可能無關呢?我可是要等你的回應的,生生,我可是喜歡你喜歡了整整一十四年,一個人有多少個一十四年可以用來等待一個人?如果我們早些在一起,恐怕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他深情地凝視著我,半曲一只腳,跪在開滿薰衣草的花田中,有六七只蜜蜂在嗡嗡地起舞,念念不舍地盤旋在紫色的花束上頭,「生生,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只做一個叫顧睿爾的男人的女朋友,只做顧睿爾的余生生,好不好?」微風輕揚,撫地薰衣草跳起一闋及其美的舞蹈,就連太陽神的黃金馬車也比不過這一刻曲著單膝,跪在我面前的男子,他手中捧著的薰衣草已經跨越了國界,在金燦燦的光芒中對著我綻放開飽滿的身軀。

外公,看來我又要食言了,雖然出發前,曾對著你信誓旦旦地說,我和顧睿根本不可能,但是現在,當這個男子真的半曲著膝蓋,手中拿著一束薰衣草,對著我說,他喜歡我喜歡了十四年時,那一顆以為原本不會再燃起火焰的心髒竟然溫暖如春,好像之前碎裂的地方又被一片一片補上了。雖然眼前只有一片紫瑩瑩,但是當初的那條小徑和各色的菊花依次在我眼前出現,美得妖嬈至極。

這夜,我在薰衣草淡淡的香味中入眠,不知為什麼,這夜的睡眠質量特別好,頭一粘枕頭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心髒的跳動也恢復了正常,就好像傍晚發生的事只是一場夢般,也許是薰衣草的安神功能太好了。

「生生,我暗戀上了一個人。」墨珊羞澀的語調通過手機的听筒傳出,帶著雀躍之情,我想象著一個女孩,迎著西下的斜陽,嘴巴咧到耳朵後,一個人躲在操場或者其他什麼隱秘的地方,操著吳儂軟語對著閨蜜吐露此刻的心情,甜蜜,羞澀,不安。我不止一次感謝自己出生在江南一帶,家鄉的語言,不是一般人能听得明白的,同一寢室的人,听了四年,只听懂了「媽媽」「再見」,是以,每次我和墨珊講一些心里話時,不怕被別人听了去。

听著她嘮叨了半天,我的心情卻是雀躍的,「生生,你說我該怎麼辦?」

「和他表白吧。」我的嘴角上揚,心里窸窸窣窣地發著響動。

「嘁,你以為那麼容易啊,那你怎麼不向顧睿表白。」珊珊扭扭捏捏。

「珊珊,他今天向我表白了。」

「誰,誰向你表白了啊。」大學舍友兼死黨欣寧走到我面前,笑得促狹,身後是一片絢爛的薰衣草花田,有幾粒蜂子盤旋在花束的上方,跳一曲圓舞,紫色的花海迎風起舞,擺動著柔軟的腰肢,美不勝收。

我明明講的方言啊,欣寧怎麼會听懂?

「生生,我愛你,從你把我拉出簸箕的那一刻我就愛上了你,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三見便再也找不回自己遺落在你身上的心了。」顧睿穿過滿地的紫色向我走來,邁出的每一步都留下了一句「我愛你」,慢慢懸浮起來,飄蕩在空中,圍在我和他的身側,一字一句,我看見背著翅膀的丘比特搭一張金弓,一支金箭穿越三生三世,穿越紫色的海洋,穿越過他的心口,射中我的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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