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我這叫記錄我們之間的浪漫故事。」顧睿在一邊笑得很是開心。「生生,你知道嗎,我從小就有一個小毛病,隔三差五的,口中就會出現一大片的口瘡,雖是小病,卻也是異常難受,有是嚴重的時候,連咽口水都會痛,所以,我每天都要喝難喝的中藥。」
「噢,原來你喝中藥是因為長口瘡啊,那為什麼那幫人說你不行啊。」我喜得眉開眼笑。
他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生生,男人不能說不行!」
「就像女人不能說不要?」我歪著頭,眨巴眨巴眼楮。
「小,」他啄了啄我的唇瓣,「柔軟地如同我小時候愛吃的果凍,帶著甜絲絲的液體。」他故作正經地評價道,「生生,我突然間覺得前一分鐘還在口腔內叫囂的潰瘍此刻竟然偃旗息鼓,竟然比喝中藥的效果還來得好。」
我用力地一吐舌頭,用力地擰了一下他的腰,「汝乃小yinchong周伯通。」我蓋棺定論。
穿梭在亞維農老城區的條條小巷中,我覺得自己是個看客,無法體會它歷史的滄桑感,那段政權更替的歲月成了一個個鉛字嵌在了一頁頁紙上,還有一座空蕩蕩的教皇宮,在訴說著那一段動蕩不安的歲月。不過那種靜謐的氛圍倒是合了我的心意。悠閑地晃蕩在這座歷史古跡中,舌忝著冰激凌,拖著人字拖,持續著一貫散漫的風格。起初幾天,顧睿看見我趿拉著一雙拖鞋,總會笑話我幾句「衣冠不整」之類的話,而我則是奉著「舒適為上」的宗旨,也懶得去回應,而現在,也許是見完了顧客,無需西裝革履穿得正經,又也許是因為連續幾天的走馬觀花,把他的一雙腿走疼了,顧睿也翻出了他白色的人字拖,和我一起游蕩著,看著,還真是有種度假的感覺。
去了普羅旺斯,大多人是要嘗一嘗當地的特色美食的,然而我對于法餐向來不熱衷,以往在法國旅游的時候,總是會去找中餐館解決溫飽問題,或者是kebab,原因是實在享受不了他們的法餐,一頓飯,從前菜到主食再到甜點,最後來杯咖啡,兩個小時就這麼沒了,而且,他們的美味大多偏淡,我跟著司馬奕混了幾年,早已從以前清談的口味變得無辣不歡了,顧睿對那些刀刀叉叉的也提不起興趣,于是兩人一拍即合,搜了一家中餐館享受其泱泱大國的美食來,這一路,吃得也甚為舒暢。
高德山莊,被稱為法國最美的小鎮之一,那里,是天空之城,中世紀時,人們為了避難,舉家來到這里,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頗有些陶潛筆下「世外桃源」之感,石板與鵝卵石鋪就的街道,趁著石頭堆砌的房子,頗有些遠離紅塵的味道。
「法國最美的,是那些如同鷲巢一般的村莊。」我緩緩地吐出曾經看到過的話。
難怪彼得•梅爾會如此地中意普羅旺斯這片土地。
難得的,今天在教堂中,竟然有人結婚,新人在神父的祝詞中喜結連理。
顧睿和我站在教堂的最後的一排,靜靜地看著對于他們而言最為神聖的一幕。他的左手牽起了我的右手,然後,十指緊扣,在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自己,挽著外公的手臂,白色的裙擺擦著紅色的地毯,高跟鞋托起我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在紅毯盡頭的新郎,鋪在兩邊的玫瑰花次第開放,當他把手伸到我面前時,我只感到天地間只剩下了我們兩個,在接受著神祇的祝福,顧睿堅毅的臉上笑容徐徐綻放,如沐春風。我將手遞給他,將未來的日子放在他的手心,連同的,還有我的心。
「怎麼,被剛剛的景象感動了?」他牽著我的手,走在石子小路上。
我一步一步爬著台階,輕輕點頭。「一個女人最美的那一刻,是她從心底都散發出幸福味道的時刻,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我記得《大明宮詞》中有一段台詞是這般描述愛情的︰愛情,意味著長相守,意味著兩個人永遠在一起,不論是或者還是死去,就像是峭壁上兩棵糾纏在一起的常春藤,共同生長繁茂,共同禁受風雨最惡意的襲擊,共同領略陽光最惡意的襲擊,共同領略陽光最溫存的**,共同枯榮**,化做墜入深潭的一縷縷煙塵。」
「我願意。」他的聲音堅定地如同巍峨的高山,「生生,如果你問我是否願意共同禁受風雨最惡意的襲擊,共同領略陽光最惡意的襲擊,共同枯榮**,那麼我的回答是——我願意。」
「還有共同領略陽光最溫存的**。」我補充了一句。
他捧著我的臉︰「你看,我連油鍋刀山都願意和你一起闖,更何況是彩虹橋呢?」
我提著白色的裙擺,跑下階梯,回過身沖著他甜甜一笑︰
「顧睿爾,茄子!」當他轉過身時,我抓拍下了一幅畫,仄逼的階梯綴滿青苔,一個男子側過90度的身子,露出微微驚訝的神色,高高直直的鼻梁上墨鏡滑下一半,露出細長的雙眸,如同烏龍葵,閃著聰慧的光澤,細細密密的牙齒探出炎涼的薄唇,泛著瑩瑩的光澤,整整齊齊地碼著,他整個人被籠罩在如注的陽光下,純白色的T—shirt襯得身子很修長,上面有一只小熊憨憨地笑著,胖墩墩的身子,深藍色的牛仔褲松松垮垮地垂在腰際,一條一指粗的鏈子掛在上面,脖子上掛著一台黑色的單反,十個腳趾露在人字拖鞋上方,距離粉女敕的指甲蓋一指寬處,還能看到Marcjacbos黑色的字母。他的身後是復古的樓房,玫瑰紅色的磚塊,牆根叢生著綠色的小草,探著小腦袋,熱烈而又奔放,鳶尾花熱熱鬧鬧地探出陽台,給這個古舊的小鎮平添了幾分無言的喧囂。
我坐在露天的吧台上,一幀一幀地翻著相機中的照片,他的,我的,還有我們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準備在他來年的生日送給他一本親手設計的「愛的旅行」,里面滿滿的都是我和他的故事,8歲的余生生在一年一班認識了8歲的顧睿爾,如同芭比女圭女圭般撲閃著兩只眼楮的男孩子,那一刻蟄伏在8歲小女孩心靈深處名為「嫉妒」的情愫滋生;10歲時,余生生和顧睿爾成了一衣帶水的領邦,圍著一條三八線斗得不亦樂乎,每天都能推成出新,相互搏斗的招數比和法海斗智斗勇的白娘子還要多上一百倍,「水漫金山」不過是其中一個微乎其微的小插曲;16歲莫子兮坐在16歲的顧睿後面,看著他瘦削的背和俏麗在腦瓜子上的頭發,在昏昏欲睡的數學課上數著他黑色的發絲,老師那干巴巴的話語淡化成了毫無亮色的背景畫,只有面前的男子像是從水墨濃重的油彩畫中走出來一般生動立體,有時,莫子兮會用水筆戳戳的男生的後背,示意他把頭低一點,不要當著她的視線。26歲時,莫子兮和顧睿在八秒鐘再次相遇,他的手臂上搭著另外一個女子的柔夷,光鮮耀眼,仿佛所有的射燈都焦距成了一束,打在他如玉芝般健碩的身上,彼時,他居高臨下地對司馬奕說,「奕總,好久不見。」身上是Dior好聞的香水味,27歲的四月天,莫子兮和顧睿站在烏鎮的連理樹下,心里想的完完全全是另一個男人的氣息,現在,在莫子兮的右手邊牽著露著尖尖角的28歲,左手眷戀著已過大半的27歲時,我和眼前這個在我生命線中居留了泰半的男子攜手在高德山莊的石房子前,听著他醇厚的聲音,對我說「我願意。」彩色的相片定格在他和我擁吻在亞維農斷橋上,大朵大朵白色的雲飄在湛藍色的天空中,托著懸在空中的金烏,橋邊是一片紫瑩瑩的薰衣草,迎風招搖,碧綠的河水淌向遠方,流去的是湛綠色的生命。
那麼,就這樣吧,忘記高顯,然後和顧睿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