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歲當開墨色花 四十九,所幸的是,我們還能在一起

作者 ︰ 水磨刀

「孔夫子曾雲︰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你是女子,我麼,勉為其難,不妨妄作一回小人,所以,就算無恥也沒什麼的。」他朝我顯山露水地春色一笑,滿目灼灼的艷色流瀉而出,好像出了牆般的杏花那般妍麗明媚,直直地恍惚了我的神思,完全沒有感覺到被我壓在下方的身子灼灼發熱。

「生生,你撩撥的火,你要負責熄滅。」他在我耳邊吐出如蘭花般溫潤的氣息,我晃過神來,發覺我們倆的姿勢……呃……甚為詭異。于是我便尷尬地「呵呵」了兩聲,「那個,顧睿爾啊,我忘記還有一大桌的殘羹冷炙要去處理了,先撤了。」于是手腳並用,如驚起的兔子一般躥開。

身後傳來他按著的低笑聲。

從涓涓流動著冷水的水龍頭下方掬了幾把水,撲在臉上,慢慢平復著激烈的心跳,無須攬鏡自照,我也知曉此刻臉上流轉的是怎生的流光溢彩,比瑪瑙的色澤還要光亮上許多分,差一點,剛剛就流鼻血了。

「生生,需要我搭把手嗎?」顧睿趿拉著拖鞋走進廚房,我轉過身,他端的是一派人畜無害,風清月明。

「你還是先去看會兒電視吧,這里有我來就好了。」只要離我十丈遠,便是幫了我天大的忙了,哪里還敢與他共處一間小小的斗室呢?

他笑了笑,擺著正人君子的模樣︰「生生,好歹我也是如玉君子,你不必如此地……膽戰心驚。」然後走過來,我虛浮著腳步,踉蹌著往後退,結果腰踫到了櫃子,也只得硬生生地收了步子。

他低下頭,烏黑色的眸子看著我,水色瀲灩,然後帶著一大片曖—昧的陰影投像我,鮮紅水女敕飽滿的唇緩緩地靠得越來越近,把我弄得心猿意馬,不知手應該放在哪里,如果他吻我,我又該怎麼辦?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滿是他柔軟的雙唇,就像是提拉米蘇般散發著無邊魅惑。

「嘿嘿……」他的食指往我鼻梁傻瓜刮了刮,「洗的干淨些。」然後便轉了身走了出去,不帶走一絲一毫的幻想。

我的雙肩仿佛是被卸去了支撐物般耷拉了下來,心髒劇烈地敲打著鼓槌,竟然泛出了難以言說的失落感。

我怕怕臉頰,,在想些什麼呢!暗暗鄙夷自己思想齷齪。

于是便靜下心來,打開水龍頭,接了一大臉盆的清水,緩緩洗了起來,腦海中閃過的卻是前一刻顧睿被我壓在沙發之上,深藍色的襯衣前三顆紐扣不知什麼時候被解開了,衣領滑到肩膀之下,露出一截性感的鎖骨,泛著粉色的桃花,那一刻我發誓真的听見了自己的喉頭咕嘟了一聲,所幸的的是,聲音比較小,只有我一個人听見了,不然,被顧睿知曉了,不知該會如何嘲笑我。

將盤子一只一只擦干再放進碗櫃,也不知道下一次用它們的時候,會在多久之後。

媽媽,你是否也正好喜歡這個名叫作顧睿的男孩子呢?我輕輕嘆了一口氣,繼續在內心絮絮叨叨,也不管是否她能夠听見,媽媽,我也不知道,我們這般下去,是否會開花結果,然後吵吵鬧鬧地共度余生,生得三兩個有著他的眼楮鼻子,嘴巴和眉毛卻和我如出一轍的孩子,然後穿著親子裝,浩浩蕩蕩地走在大馬路上,微笑地看著孩子們拌嘴,還是,只是相伴著度過漫長歲月中其中某一段微不足道的時光,然後,我們分道揚鑣,再然後,我找到了一個眉目依稀像他的男子,執起他寬厚的手,平平淡淡安安靜靜地共度余生,失卻了桃紅色的愛情,只是在某一些特定的日子,挑一個地方,任思緒蔓延,放縱自己想著那個貫穿了余生生最為鮮女敕青蔥的光陰的顧睿爾,回味我們在一起時的酸甜苦辣咸澀,然後過了一晚,把所有的過往鎖在回憶中,本本分分地與另一個男子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更多的時候,只是談論著孩子,于彼此對未來的希冀,卻是閉口不提,因為我深深地知道,沒有了顧睿,那種過雲霄車般的激情就會消逝,沒有一個人能會像他那般輕易地撩撥起我的情緒,幸福時覺得自己就是在巔峰俯瞰芸芸眾生的女王,難過時卻是卑微如朝生夕死的浮游。媽媽,媽媽,媽媽……我不住地喚著她,然而卻連一絲的暗示都不曾得到,或許她真的已經去往彼岸投生了吧。

「在想什麼,這般入神?」顧睿醇厚的聲音敲進我的耳膜。

我轉過身,他站在陰影中,神色卻是溫潤的。

「我在想,當我老了,頭發花白,睡意昏沉,在爐火旁邊打盹的時候,會怎樣。」

「我愛你青春歡暢的活力,自然也愛你布滿褶皺的臉龐,」他走近我的身子,雙手捧著我的臉,「我陪著你一起老去,擁著你的腰身坐在爐火燒地旺盛的壁爐之旁,在你耳邊對你傾訴春夏秋冬的愛慕之情,細細和你描述年少時光愛情如何踅模著強行進駐我的心室,春庭葳蕤樹葉刮脆,有一位姑娘坐在一片陰影之下,安安靜靜地看著書本,白色的衣裙,黑色垂腰的頭發,比天上掛著的太陽竟然還要耀眼上萬分,這是我的姑娘。」

「我很好奇,你怎麼就看上我了?難道就因為我把你從簸箕里面拉了出來?」良久,我才拋出一直一直便困擾著我的問題。

「這只是其中一部分,那一天你打開了我的心扉,」顧睿和我一起靠著洗碗台子站在我身邊,托著我下巴的手也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支在台子上,隨意散漫,就像是在話家常,「那時我想,多好的一個小姑娘啊,如果和我做了朋友,我便不會受如此之多的欺負了吧?」

「嗯,原來你的初衷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強悍的保鏢。」我點點頭。

「也不盡然啊,只要吧,是我覺得,和你在一起的感覺很是舒服,因為你從來不像別的女孩子,當著我的面故意不理我,給我臉色看,而等我轉過頭呢,卻是使勁地瞪著我看,好像是要把我吃了一般,一幫女生在談起我的時候,總是可勁兒地把我推給對方,唉,你看那個顧睿爾今天看了你好幾眼,肯定是對你有意思啦。另一個則是欲拒還迎地否認,才不是呢,他明明是對著你笑了,應該對你有意思才是。」顧睿將那些小女生的聲音模仿地惟妙惟肖,還配上扭扭捏捏的情狀,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應該習慣女孩子們那些欲擒故縱的小心思。」

「那麼,生生,你呢?」他將手環在我的肩頭,「你當時是怎麼看我的呢?」

我想了想,據實回答︰「當時年少,滿腦子想的都是在籃球場上奔跑著的流川楓,沒顧得上來正眼看你……」

「生生,你這般說,實在是太傷我脆弱的小心靈了。」他做作地捂著心室。

「唉,顧大美人兒,這般東施效顰的姿態放在你身上,不大合適,丑死了!」我很是中肯地給了意見。

他「倏」地放下手,嚴肅道︰「那麼,生生,听了我這一番不輕易對女人說的話後,我能問問你什麼時候對著我起了心思?」

「呃……應該是有一次我數學考得不甚理想,你幫我仿照家長簽名的時候吧,那時我想著,唉,這個小伙子不錯麼,以後可以常常來找他簽名。」

他有些挫敗地露出古怪的笑容。

其實我在那個少年惡作劇似得抽去扎在頭上的蝴蝶結時,道不明的情愫便暗暗在內心滋長了,或許,甚至比這一天更早的時候,他已經進駐了我的心,只是,那時的我不明所以。于是,使君有婦,羅敷有夫,我們之間便流淌了十多年的光陰,不再重疊。他成為了照耀別的女孩的一束陽光,而我則依偎在旁的男子身邊與他同傘風雨,然後,我們各自與同伴分離,一個人孑然而行,再然後,命運讓我們在一起,或許是顧睿堅持不解地努力著讓命運憐惜我們。

所幸的是,我們還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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