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聲漸漸小下去,畢沈岸看了看腕表,指針指向九點。
他已經一個人在地下室呆了將近三個小時,足足四百多平米的地下展廳,除了牆上掛的幾排畫和壁燈之外無任何多余物什,但即使是如此通曠的空間,畢沈岸置身其中仍然覺得壓抑得窒息。
其實這地方他一年只來一次,十一月八號,這一天對他來講有特殊意義。
頭頂的燈光全部打開,整個展廳燈火通明,牆上掛著幾幅畫,數量不算多,且風格也都迥異。畢沈岸沿著牆沿一路走過去,感應壁燈一盞盞的亮,那些畫也一幅幅都展現在眼前,最後這樣走完一圈,他才回頭,看著離自己數十米的身後,一張巨幅的相片就懸在牆上,但因為那面牆的壁燈未亮,所以相片上的人五官不清…
畢沈岸皺著眉,手指都握拳捏到了一起…
其實他已經很久不敢看相片上那張笑靨如花的臉,可是不看不代表就能忘記…六年了,記憶如影隨形,她的五官早就已經刻入他的脾骨里。
「詡詡…」畢沈岸輕輕喊了一聲,聲音沉啞,卻沒人回答。
怎麼會有人回答?
畢沈岸自嘲地搖搖頭,步子有些偏跛地朝著那張相片走過去,堅硬的鞋底踩在仿古磚上,發出低沉的一串腳步聲,混著他的呼吸,讓本就死寂的空氣變得更加沉悶,可是還沒有走到相片面前,畢沈岸就收住了腳,站在空曠的展廳中央,不敢再往前挪一步。
陰雨天氣,又是十一月,畢沈岸這幾天的膝蓋疼得過分厲害,好幾晚都不能入眠,自己都笑,是不是腿疾都有記憶,每年到這個時候就要狠狠折磨他一次。
罷了…
他不再往前走,就停在原處,看著隱沒在黑暗中的那張臉,五官不清,但心里的疼痛卻清晰明了。都六年了…他始終還是走不出去,像是周圍壘起一道厚重的牆,讓他找不到出路。
沉思之際,手機鈴聲響起,畢沈岸接起來,那頭是alex恭敬的聲音。
「畢先生,那位小姐的資料已經查到,沈絮,美院學生,雲凌本地人,關于她的詳細資料我已經打印出來放到您的車上,另外,vip展廳下午的攝像頭錄像我也已經拷貝到u盤里…」
alex交代得很詳細,畢沈岸只「嗯」了一聲,很快就收了線。
因為雨還未停,走出畫廊的時候早就有司機為他打起傘。
畢沈岸的腿疼得愈發厲害,走路都顯得有些吃力,司機要去扶,他拒絕,冷著臉接過傘,倔強地自己往停車場走。
沈絮的資料果然已經打印出來放在車後座上,用牛皮紙檔案袋裝著,厚厚的一疊,看來alex是下了一番功夫。
畢沈岸將那疊資料掏出來,最普通的個人檔案︰「沈絮,21歲,雲凌美院二年級學生,老城區雙桂巷107號,無家庭背景,無兄弟姐妹,父母雙亡…」
「孤兒?」畢沈岸腦海里當即就冒出來這兩個字,隨後再把資料往後翻,也只是一些普通的個人信息,從小學到大學的教育經歷,可以看得出,身家清白,芸芸大眾中很普通的一員。
更重要的是,她似乎與他的詡詡毫無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