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聖歷百一十七年。
高高的院內,流光溢彩,牆面都是用乳白的玉石所建,地面也都是用平滑的大理石所鋪。
一瞧便知是大戶人家的院子,上等檀木門的屋子里,擺設整齊,布局精致,站著一位絕子和俊朗男子。
「樂兒,答應我,只要你伺候好了莫凌軒,我就能當上南陽王,坐穩王位了。」
「不…不…不…」
「樂兒,求求你…你就當再幫幫我…等我當上南陽王,一定好好待你,綾羅綢緞、山珍海味…一定讓你過上富貴的日子!」
「不…蘇子煜…我是你的妻子,你怎麼能把我送給另外一個男人!」顧明樂絕望的搖著頭,絕美的容顏滑滿了淚珠,緊緊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的夫君,與她柔情蜜意十年的夫君,如今…如今…卻要她去伺候別人,以換取王位的夫君!顧明樂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心被刺成千瘡百孔,滴出鮮血來,痛…好痛…好痛啊!
「對,樂兒,你是我的妻子啊,你該幫助我的,只要你伺候好了莫凌軒,我就是南陽王子,而你就是我的王妃了…樂兒…好不好,幫幫我…」蘇子煜上前拉住顧明樂的手,以往那雙溫潤的眼眸中盡是對權位的渴望,再沒有半分情誼。
「不——不——」顧明樂猛得掙月兌蘇子煜,跑到桌邊,美眸中盛滿了絕望,一把拿起桌上的剪子,架在脖子上︰「蘇子煜,你若再逼我,我便死在你面前!」
「姐姐…你死了一了百了,可是你的兒子該怎麼辦…?」門外突然走進一名衣著鮮艷,身材妙曼的女子,手中抱著一個襁褓。
「楓兒…我的楓兒…」顧明樂手一松,看向來了,還有她手中的襁褓,「啪」得扔了剪子,往妙曼女子沖去,想要抱過她懷中的襁褓。
女子身形一閃,走到了蘇子煜身後,笑意吟吟的看著顧明樂︰「姐姐,你說,楓兒這細皮女敕肉的,踫踫會不會破皮呢?」說著,看向懷中的襁褓,伸出長長的指甲,往嬰兒如水的肌膚上用力劃去。
「哇——」嬰兒睜了純淨的瞳眸,大聲出了起來,臉上被劃出一道血痕。
「顧明蘭…你在做什麼!快把我的楓兒還給我!」顧明樂睜大了眼,緊張的看著女子,嬰兒的哭聲讓她疼痛萬分,緊緊的捂著胸口,似乎預料到了什麼,卻搖著頭不肯相信,顧明蘭是她寵愛了十余年的堂妹,也是夫君的側妃,她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了…
「姐姐…你放心,只要你答應夫君,好好伺候莫凌軒,那楓兒就不會有事,若是你不答應,還尋死覓活,那…蘭兒就難保你的兒子會不會出事…」顧明蘭說著,作勢抬高了襁褓,似乎要把手中的襁褓往地上扔去。
「不——蘭兒,楓兒是你的佷子啊——」顧明樂大喊,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眶通紅,死死盯著襁褓。
「姐姐,楓兒是你兒子,和我可無關,你若再不答應,他的小命可就真的沒了!」拿著襁褓的手似乎松了一分。
顧明樂睜大了眼眸,不敢置信的看著顧明蘭,她寵愛了十余年的堂妹,如今…卻拿著她的兒子來要挾她…
「姐姐…這近二十年我娘疼你遠勝過疼我…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娘要讓你們大房唯一的血脈掌握在我們二房的手中…唉…你也夠愚蠢的,我們的虛情假意你也會當真…你那短命的娘多少也是因為你而死的…如今夫君也不愛你了,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如果你想保住自己和楓兒的命,就乖乖的去伺候莫凌軒!助夫君做上南陽王之位,那夫君或許還可以留你在府中,讓你吃喝不愁!」
顧明蘭張狂得意的聲音讓顧明樂一個踉蹌,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漸漸撕裂開來,卻已經疼的麻木了…搖著頭,再不能言語…不…不…不可能會是這樣的…
屋外的小青再也忍不住,跑了進來,扶住顧明樂,朝著蘇子煜大喊︰「姑爺,小少爺是你的兒子啊,他是小姐的命啊!」
蘇子煜卻瞧也不瞧襁褓一眼,而是祈求的朝著顧明樂︰「樂兒,只要你答應了,楓兒就會沒事了!」
「呵……」顧明樂突然輕輕的冷笑了起來,笑聲是那麼悲泣蒼涼。
「小姐…」小青緊緊扶著顧明樂,哭了出來。
蘇子煜和顧明蘭都是一愣,心底有些害怕,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顧明樂。
顧明樂揚起絕美卻諷刺的微笑︰「好,我答應你。」松開小青,轉身,一步一步,踉踉蹌蹌的出了屋。
「小姐——」小青哭著想要追出去,卻被屋門口的婆子緊緊制住了,只能大喊著,眼睜睜的看著顧明樂走向偏院。
三個時辰後,顧明樂從廂房內出來,衣衫襤褸,露出的肌膚上滿是青痕和屈辱,她的腳步木衲,眼眸空洞,臉上的淚水已經枯涸,形同沒有生氣的木偶人。
「顧明樂…若你當初選擇了我,就不會有今日的下場!」身後傳來男子得意的聲音。
顧明樂腳步一頓,木衲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勾滿了諷刺寒意,屋里的男子一個寒顫,眼中閃過一抹害怕。
「莫凌軒,你記住,不止今生,來世,生生世世,我顧明樂都不會選擇你!」
猶如來自地獄的聲音傳到莫凌軒耳中,就連屋里的盆花仿佛都結上了冰霜,冷得刺骨。
屋里的男子有些害怕,眼中卻是閃過惱怒,大喊道︰「顧明樂,如今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顧明樂卻似沒有听到他的話,身影一步一步消失在莫凌軒眼前,往那間通光的主院走去,楓兒…楓兒…她的楓兒…
主屋內——
「不——他是小少爺,姑爺,他是你的親生兒子啊——」小青絕望的大喊,死死盯著婆子手里的嬰兒,小少爺…小姐…那是小姐的命啊!
「夫君,留著這丫環也是麻煩,不如一起除了!」顧明蘭偎在蘇子煜懷中,眼里卻是駭人的恨意。
蘇子煜面容冷淡,點了點頭︰「就依愛妃所言!來人,把這丫環拖出去,亂棍打死!」
「不,蘭側妃,姑爺,你們聯合二爺三爺害死了老爺夫人還不夠嗎!你們為什麼還要害小姐!小姐她是真心待你們好的!」小青掙月兌著婆子,大喊大叫。
剛剛走到屋門口的顧明樂腳步一頓,空洞的眼眸中浮上冰霜,爹爹…娘親…他們是蘇子煜,顧明蘭,二叔父,三叔父害死的……不…怎麼可能…!
「小姐——」被拖屋的小青驚愕的看著顧明樂,見她如此狼狽,又痛哭了起來,老爺,夫人,你們在天有靈,救救小姐啊!
「呦,姐姐回來啦,嘖嘖嘖,這莫凌軒如今當了駙馬爺,倒還不知道憐香惜玉,把姐姐弄成這樣!」
顧明蘭巧笑嫣然的出現在顧明樂面前,邊上是面無表情的蘇子煜。
「來人,把小少爺帶來,一同亂棍打死!」
顧明蘭吩咐完,婆子就毫不憐惜的抱著嬰兒出了屋。
「哇哇哇——」嬰兒的啼哭驚醒了噩夢中的顧明樂,眼眸漸漸回神。
「不…楓兒…我的兒子…把他還給我!」
「把她拉住,還不快打!」顧明蘭大聲吩咐。
「是。」婆子們一涌而上,制住顧明樂。
「不,蘇子煜,楓兒是你的兒子,虎毒不食子啊!楓兒是你們蘇家的骨血啊!」顧明樂大叫起來。
「夫君,你相信她的話麼?她如今已是殘花敗柳,你看她方才不說二話就去伺候莫凌軒了,說不定這孩子是她和莫凌軒的種,若是留著這孩子,就是蘇家的恥辱。」
「不,你胡說,是你們逼小姐的,小姐不是那樣的人,小少爺確實是姑爺的孩子啊!」小青大喊,通紅的眼眶死死瞪著顧明蘭。
蘇子煜瞧向顧明樂,見她狼狽不堪的模樣,還有身上那些刺眼的青痕,眼中一狠,冷冷道︰「蘭兒說得對。」
顧明蘭一喜,急忙朝婆子吩咐︰「听到了嗎,還不快動手!」
「不——莫凌軒——」顧明樂仿佛是抱著最後一絲救命稻草︰「莫凌軒他不會叫你們這麼做的!」
顧明蘭一頓,隨後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莫凌軒…呵…顧明樂,你當真愚鈍得不可一世,莫凌軒如今是高高在上的駙馬爺,怎麼還會喜歡你這樣的殘花敗柳,他只不過是咽不下當年那口氣,所以才想要侮辱你一番!」
蘇子煜的眼光閃了閃,冷聲道︰「好了,快動手!」
「是,夫君。」顧明蘭笑著應下,隨後瞪向婆子們︰「听到了沒,快動手!」
婆子們再沒有顧忌,將手中的嬰兒襁褓放到了地上,隨後提手,棍子一掄而下,頓時嬰兒的哭聲便停止了。
「不——啊——」顧明樂撕心裂肺的喊聲響徹整個南陽王府,直通天上,仰著腥紅的雙眸,瞪向天,撕扯道︰「老天爺——我做錯了什麼——為何要這樣待啊——啊——」
突然,南陽王府上方,烏雲密布,天跡劃過響亮的閃電,氣溫驟降。
「快…快把她們也給打死了!」顧明蘭害怕的躲進了蘇子煜的懷抱,大喊道。
婆子們身子一抖,忍住心中的害怕,把顧明樂和小青拖在了一起,掄起棍子打下去。
顧明樂不閃不躲,周身冰冷,猶如地獄中的修羅剎,就那樣看著冷冷的蘇子煜和顧明蘭,嘴角勾起詭異陰森的笑容,整個院子似乎籠罩在地獄的陰暗之氣下,冷得讓人直打顫。
「小姐…小姐…」小青撲上前護著顧明樂,一棍棍落在她的背上,嘴角溢出血來,身子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朝著顧明樂︰「小…小姐…小青…沒…沒用…」
「不——小青——」顧明樂撲到小青身上,打在背上的棍子似乎將她的後骨打斷了,痛得入骨,這樣的痛意卻比不過心中的痛,那顆心碎成細沙,仿佛不覆存在,只流下滿地的鮮血。
蘇子煜看著顧明樂的的眼中似乎劃過一絲不忍和憐惜,又有一絲害怕,最後只剩下清冷和絕情,抱著害怕的顧明蘭轉身離去。
「哈哈哈哈哈…」顧明樂突然仰天大笑了起來,嘴角吐出鮮血︰「蘇子煜,顧明蘭,我顧明樂咒你們斷子絕孫,若有來世,顧明樂以血起誓,定要你們血債血償,不得好死!」
「轟隆隆——」一陣巨響劃破院子,顧明樂睜大了血眸倒在地上,漸漸失了氣息。
院子里的婆子們大驚,急急扔了棍子,頃刻間,狂風暴雨頃刻襲來,滿地的鮮血腥味,彌漫了整個南陽王府!